第四十章

    我惊醒的时候这段怪异人类跨种族学术交流已经到了尾声。

    看情况是两人弄出了一个符阵的雏形。

    “……也就是说,原理是用芦屋的灵力直接共鸣怪异的核心,有点像……隔山打人?”外曾祖母说,“不过遇见太厉害怪异的也没用吧?还是没有解决碰见很厉害的家伙你会死的问题啊。”

    在勤勤恳恳收拾铺了满地的废符纸的芦屋:“是隔山打牛。而且世界上其实没有很多怪异是我遇上了会死的。”

    趴在芦屋背上给他增加负担的外曾祖母想了一想。

    “好吧,说的也是。”她回答,“毕竟最可能一照面就咬死你的那一位被埋在大江山里镇着呢。”

    芦屋静默一会,手中的动作停下了。

    “所以这个对祂会起作用吗?”他问。

    外曾祖母咬着芦屋的耳朵在磨牙,听到话之后也没停,直到细细的血线顺着芦屋的耳廓淌下来。

    “……谁知道呢。”外曾祖母松开嘴,舔舔嘴唇,眼瞳的颜色像是黄昏时的太阳,“活着的时候尚且不论,如果祂现在诈尸了,那动起来的躯体就是一具实打实由怨气支撑的空壳,除非找点合适的东西往里填,才能有被共鸣的核心……比如说,拿我或者我同族的灵魂去填,就很合适,对吧?”

    “……”芦屋一侧肩膀,把外曾祖母从他背上抖了下来。

    外曾祖母顺势滚落在地,侧过眼,看见芦屋向她望下来,黑色的眼睛像洇在纸上的墨。

    “你会——”

    芦屋……不,不是他。

    透过外曾祖母的眼睛看到的一切都在虚空中旋转着褪去了,一片漆黑中祂透过时间与空间看向我,在我的脑海里注目我自身。

    祂问我:“——你会怎么选?”

    我:“……”选什么?

    还有,这年头可真是连怪异的脑子都没有隐私权了啊!

    我的视界又变回祂的视角。

    除魔师熙熙攘攘的声音重回耳畔,但不再像之前一样让我烦躁痛苦。

    祂被重新填埋进泥土里,挖去了怨恨的情绪就只剩下一片苍白的空洞,正如在被注入怨恨诞生之前,祂在母亲肚子里时的状态——一具一无所有的、空荡的尸骨。

    许多年前,安倍家那位将隐狐带上床的囚徒,怀的是一个死胎啊。

    泥土落在祂的骨缝里,逐渐填满眼眶。

    天光一点点从我眼前隐去,直至最后变成一大片混沌的灰。

    我张着眼睛,玻璃似的苍穹和别人的脸一点点从混沌中显现。

    在混沌尚未完全褪去时,祂的声音再一次响在我的脑海里。

    “你会怎么选?”

    ……还没完了是吧。

    “反正,”我心平气和地回应道,“虽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但我不会选让我被源家人追杀的那一项——因为我现在还既打不过也跑不过他们,我连源星都打不过。”

    下一秒,一巴掌落在我脸上。

    ???!!!祂还能打我?!

    我直挺挺地从地上坐起来,捂着我的左脸,骤然清晰起来的景象让我一阵头晕,所以我很快又直挺挺地倒了回去。

    “真有出息。”薄叶瞳在旁边感慨道,“你妈要是知道特训完你对自己还是这评价,你这辈子都别想出境界了。”

    我使劲闭了闭眼,又睁开,感觉缓过来了一点。

    我慢慢转过头,看见薄叶瞳,我那拥有一张美艳动人、并且现在终于被从我的潜意识屏蔽buff里放出来的伟大的脸,的姐姐,正双手环胸,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我刚刚把话说出口了?”我捂着隐隐作痛的右脸。

    薄叶瞳眯起眼,似乎不太确定要怎么接我的这句话。

    我决定让她放点心,所以我说:“我妈也是你妈。”

    ……从她抬手示意身后的佐佐木结爱及其他若干隐狐甲乙丙丁一起后退出几米远的动作来看,她是更不放心了。

    我撑着地面慢慢坐起来,环顾四周。

    境界的地面上,我之前坠入、又被捞出来的那个巨大豁口正在缓缓闭合,佐佐木结爱对此显然有点不知所措,抬头用眼神请求薄叶瞳的指示。

    “没关系了,”我一挥手,“那帮和安倍莲勾结的家伙是直接在下面的投影上动的手脚,我发疯的时候大概把投影一起毁了,那些手脚自然也没有用了,不会影响到这边的‘支柱’。”

    佐佐木结爱听了,犹豫地点了一下头作为回应,目光还是看着薄叶瞳。

    薄叶瞳端详我半天,也随意朝她挥手。

    “按她说的做。”她说,又问我,“除了这个,你还有什么想说的?”

    “……”我思考片刻,说,“妈骗我。”

    薄叶瞳:“……啊?”

    “她说我外曾祖母和源家人睡过,”我面无表情地控诉道,“她睡的明明是芦屋家的!还传授了人家怎么对付隐狐!”

    薄叶瞳:“……”

    “我觉得妈没必要在这种事情上骗你,”她说,“多半是你那时候的自欺欺人又发挥作用了。既然没事,就给我赶紧滚起来。”

    “连安倍莲的名字都说出口了,你全想起来了?”薄叶瞳用手指将散乱的额发梳起来,看着很想松口气,又一副不太敢相信的样子,整体类似于看到母猪上树,“你现在是真没有精神崩溃还是装的?”

    我站起来,隐忍一笑:“……装的。”

    周围那圈隐狐登时又退出去数米。

    “我就知道。”薄叶瞳怒而开始揍我,“你真是一点出息也没有!”

    我大惊,抱头鼠窜:“我现在能暂时把所有记忆和情绪压下去已经很了不起了好不好!等等等……等下你不是怕我精神崩溃吗怎么还追着我打啊!也不怕刺激到我吗?!”

    “不然呢?”薄叶瞳的动作顿了一下,拳头停在我脸前,劲风已经毫不客气扇我大嘴巴子,“你不在这里把事情都解决了,准备去哪里发疯?到源家人面前被他们打个稀巴烂?”

    下一秒,她收回手,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气势上却比刚刚追着我打时更恐怖。

    “你真要去源家。”她笃定地说,瞳孔缩成一线,如同匕尖,“去找死?”

    我闭了闭眼,开口时努力克制住自己的颤抖。

    “我现在用来压制对那段回忆的精神反应的……就是这个念头。”我慢慢地说,“我知道我……摆脱祂的控制不是因为,”我停了停,喘了口气,“不是因为掌握了祂的力量,而是托阵法共振的福,让我暂时摆脱祂回到了自己本来的状态而已,所以打不过源家人,但是……”

    “随你便。”薄叶瞳突然打断我,“我还要处理这帮吃里扒外的狗东西的后续,你爱回就回吧,不送。”

    我:“……”

    我的表情瞬间惊恐,有种考试考了不及格结果我妈却对我如沐春风时会感到的颤抖、心虚、感觉有个大的在后头。

    显然余怒未消的薄叶瞳看着我的表情,静默两秒。

    “我满足一下你的预感。”她说。

    然后我被她一路追打,连滚带爬地跑出境界落在了神社门口的台阶上,直接咕噜咕噜顺着台阶滚了下去。

    “呃,”正好路过的若干游客目睹了我滚下楼梯的全过程,瞠目结舌,“你没事吧……?”

    一位女性伸手来扶我:“受伤了吗?坐起来会不会比较好?”

    她身后的同伴则有些警惕:“别碰她比较好吧?不是说万一撞到脑袋的话最好静置……但是她刚刚到底是从哪里出现的?我们刚从神社下来,里面明明……”

    她的话停住了。

    我眨了一下眼,属于自己的、隐狐的力量顺从地一波波向外蔓延。

    薄叶瞳使用能力时,其力量展开的样子其实像是海啸,只是因为吞噬人的速度过快而显得额外安静,瞬息之间就已经扇了所有人耳光,仿佛是什么都没发生间就已把在座诸位都变成了笨蛋,至于我……我是单纯的菜,薄叶瞳的力量是海啸的话我就是普普通通小池塘,不过反正对一般人而言,仅仅只是这种程度的力量也够糊弄了。

    我从蹲下身要扶我的女性双手间灵活地钻出去,顿了一下,还是拍了拍她的肩,顺手把正在偷她钱包的勿怪拎下来,龇牙咧嘴地把它吓走了。

    “我没事,”我说,虽然知道她们也不会有什么印象,“谢谢你噢。”

    在薄叶理腾空而起,将自己庞大的原型没入天际云层的时候,另一侧,因为脑子里总有一个预感嗡嗡作响而提前把自己的指导教练暴打……不是,提前从指导教练手中毕业的源辉,推开了自己的家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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