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坠落时

    “好了,快下来吧。”

    年楹低头,俯察树下的情景。原本紧紧围着树的狼群,不知何时,早已全然倒在地上了。狼的身下,是一滩滩新鲜流下的血水,染红了周围的草地。

    甚至还未听到一声呜咽,狼就已经死了。一剑封喉。狼的尸体躺在那里,眼神还保持着凶狠的表情,仿佛在生命的最后一刻还在挣扎。

    年楹不自觉地开始发软,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她看着那个杀死群狼的少年,他身上沾满了狼的血,手中还拿着那把锋利的剑。

    血泊地上,站着的那穿黑色锦衣的少年。他静静地凝视着她。

    他的脸上还有刚刚厮杀时的血迹,眼睛是看不清的黑色深潭,但却又无端地觉着他目光灼灼。

    明明方才还是阴狠凶鸷,现在又仿佛有无尽的情丝在缠绕翻涌。眉宇间冷凝着的冰也融化得像温柔的月华。

    他张开双臂等待着,准备接住年楹。

    年楹听到了他刚刚说的话,原本是应该跳下让他接着的。但是不知为何,此时的的年楹脑海一片混乱,扒着树枝的手指,此时也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平衡,保证得了她不滑下去。

    但是她的手指也僵硬了,指尖上忍不住的生理性的颤抖。是她不能,也不敢松开手。

    “我…害怕……”年楹咬着下唇,满脸痛苦扭曲,生硬地蹦出了几个字。

    虽然她在现实生活中已经毕业初入社会,但她也还从未经历过如此恐怖一幕。都说猛虎不敌群狼,刚刚那群狼龇牙咧嘴的,凶狠地都要将树弄断。

    这少年居然如此狠戾,须臾间就杀了那么多狼……说不怕,定是假的。

    如果有机会,她一定要么减肥要么健身,练出牛蛙般的肱二头肌,到时吊三四天都不成问题。

    “快下来啊快下来啊!(汪汪汪汪)”

    地上突然传来小狗的几声吠叫,年楹余光撇到地上闹的正欢的小狗,朝着她不停的吠叫,催她下来。

    但终究还是太小,声音再努力变高,还是奶声的嘤嘤叫。

    趁她专注树下时,下面的玄衣少年脚下生风,两三步上树将她揽腰抱下树来。安稳落地后,他又连忙着向后退了几步,保持着正常的距离。

    虽然…… 但是……

    年楹是想感谢他的,起码在树上的时候是这么想的。

    但是,真当两人站在一起,面面相觑时,却啥也说不出口。年楹眼神躲闪,不敢直视那男人,她扭扭捏捏地向前迈了一小步,嘴未启而声出,“谢谢啊。”声音细微得几乎听不清。

    “嗯。”他看起来也不甚在意年楹扭捏怪异的道谢,只简单应了声。随后又陷入了一场沉默。与不相熟的他站在一起,简直是说不出的煎熬。

    幸好此时的小狗已经跑到她身边来。她腿软,一屁股坐下,那狗也凑到她身边,不停地仰头舔她摸它毛的手,还不停安慰她,“别怕……有我呢…我会保护你的……”

    年楹忽地想到什么,将腰间系着的玉佩解下,双手奉着递给他,“上次你的玉佩掉了,还给你。”

    “不是我的。”

    他没伸手接,是不准备要了。这玉佩不是他的还是谁的?这可是她亲手从他身上解下来的啊。

    年楹两手无措,犹豫着伸出又收回。正心中纠结不知说什么时,一声巨响就先到了。

    身前的少年蓦地倒地发出巨响,震得年楹心猛的一跳。不知从哪来的小狗又绕着年楹的腿乱窜,不停地说,“救救他救救他……(汪汪汪)”

    年楹赶紧上前,蹲下查看。躺着的少年脸色煞白,不见一点血色。身上穿着的玄衣,有几片显出异样的颜色,比黑色更黑。

    年楹心里一惊,将他衣腿破开的布料掀开。

    “唔……”

    昏倒在地的少年眉头紧锁,忍痛发出一声闷哼。

    看到全貌的年楹不忍得倒吸一口凉气。撕下的布料粘连着血肉。许是被刚才的狼群咬下的大片皮肉,留下现在还在不停流血的伤口,一大片的鲜红显得可怕。

    年楹赶紧将按住少年的上腿,避免他流血更多。血流得少了些,她又撕下下裙一个片条,紧紧扎在他的腿上,帮他减少出血。

    忙活完后,忙碌了一天的年师傅也累得睡着了。

    他会不会有别的伤口还在流血?

    月白风清,迷迷糊糊睡了一天的年楹突然惊醒,不知为何,安稳睡了一天的觉最后突然来一惊。

    年楹本是靠在树下睡的,不知何时已经睡得离树几米远了。她蹑手蹑脚走到少年身边,蹲下挨了他的手。

    遍体生寒。

    他不会死了吧!

    年楹猛地打了个冷颤,后退了好几步,一瞬不瞬地盯着那男的看,眼神带着几分恐惧。

    大晚上的,这也太不吉利了吧。

    年楹硬着骨头上前一大步,将手指伸在男人鼻下探究鼻息。好半天,才堪堪呼出一点儿温暖。

    还活着!

    年楹大了胆子,浅浅掀开他的下衣,找找腿上的其他伤口。浅看衣服被撕开的只有一片,已经被她包扎住了,确认腿上没有别的伤口。

    原本一直趴在旁边睡觉的小狗也凑了上来,用头不停地蹭着年楹的手心,“醒了醒了,你摸摸我吧。(汪汪汪)”

    年楹一手敷衍地摸着它,它一直跟在少年身边,这么乖巧,肯定是他的狗。她强抢这只狗的话,就算那少年不抢回,这狗也会自己跑回去的。

    君子不夺人所好嘛,小人也是。年楹摸爽了之后,又一把把狗推远了,“好了,滚到你主人旁边去。”

    “主人!(汪!)”

    这小狗不动,乖乖地坐在她身边。

    是在叫她主人吗?年楹舔了舔下唇,心里美滋滋,“好,既然你这么识时务,那我就叫你……”

    “俊杰!(汪!)”

    哟,居然还会抢答。年楹点点头,孺子可教也,“嗯~你以后就叫大柱了。”

    “开心吗?”

    “开心!”那狗傻傻地吐着舌头,通人性但不具人智。真是只可爱的小傻狗。

    抬望天空,皓月当空,月华洒满一地沙,很适合赶路。年楹回头看了看还在昏睡的少年,无由的叹息。她想下山了,这天不冷不热的,太适合赶路了。

    但是将他一个人放在这里也不好,万一又有野兽来了怎么办。她在这,虽然不能抵御什么野兽,但还是可以将他摇醒跑路的。

    他一人在这,说不准被熊吃到肚子里都还在睡觉呢。

    年楹纠结了一会儿,终究……还是上前将他摇醒,“嘿,别睡了,狼来了。”

    他果然一下子睁开了眼,起身提起身边的剑,警惕环视四周。

    “我骗你的。”

    ……

    “其实我是想下山了。但是担心我不在,你一个人昏倒在这被野兽吃了,所以叫醒你了。”

    少年闻言点了点头,微微颔首。无意看到腿伤上绑着的布条,明白她是为了给自己止血,嘴角微不可察上勾,抬头望着年楹的眉眼多了几分温柔缱绻。

    年楹看他呆呆地不说话,只一直望着她,心里感觉有些毛毛的,“那我走了哈。”说完就转身离开。

    谁知电光火石,背后又传出一阵巨响。年楹心中预警不好,转头,果然,少年又倒在地下,捂着腿发出闷声痛哼。

    “唔啊……”

    年楹赶紧上前将他扶起。他低敛着眉眼,浓密修长的睫毛低垂,掩着眼眶蓄起的泪水,面色苍白显得他像是断翅的蝴蝶,煞是可怜。

    “你怎么了?还好吗?”年楹扶起怀里人畜无害的少年,又赶紧查看伤口。

    “没事的,只是有些疼罢了,不用担心我。留我一个人在这儿吧,不要耽误你下山了。”少年又虚弱地跌坐下来,勾唇惨然一笑,满眼都是愧疚地看着年楹。

    “不碍事的,我不着急。”

    这时她怎么好再说一些离开的话呢?他这么可怜,这么虚弱,留他一人在这会被野兽吃掉的。

    虽然是这么给自己洗脑,但是她心里确实有些失落,她是真的很想下山。在这林子担惊受怕有什么好的。

    “你要是急着下山的话,就一个人先走吧,我一人在这儿也应付得来。”他好像是她肚子里面的蛔虫一样,居然一下子就知道她在想什么。

    这么善解人意……她也不好拂了他的意,接下话茬,“真的?那我就先走了哈。”

    语毕,年楹立马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真准备离开了。

    少年原本低垂的眉眼一下子蹙起,可怜巴巴地凝睇着她,喉咙不知何时突然干涩起了,话到嘴边硬是出不了声。

    “唔…….”

    “呃……”

    两人难得默契地同时出声,但少年出了声又立马噤声,不准备继续说下去了。年楹低下身子准备看他要说什么,他也总是侧着头躲闪。

    “要不我带你下山吧。”

    年楹突然鬼使神差地说了这句话。说的那一瞬间,她是有种救风尘的英雄感,说完之后立马就陷入后悔了。

    真是不自量力……

    一个大活人她怎么带得下山,何况他又比她高那么多。

    能撤回这话吗?

    “其实我……”是开玩笑的。

    年楹还没说完,又看到少年眼尾微微泛红。波光粼粼的眼睛,那种期盼又紧张,几乎是祈求般地仰望着她……

    “其实我早就想把你带下山了!”一鼓作气,狠下心来说出违她心的话。听了这话,少年心情似是和缓了些,朝她微微点头致谢,“只是不知道怎么把你带下山而已,不然你早就已经在山下了。”

    是的,肯定是这样。

    “我一介弱女子,你这么高大威猛,我怎么带你下山呢……”少年算不上高大威猛,但确实是精瘦,又比她高许多。他现在又受伤了,不能走路…….总不能让她背他下山吧?

    “要不你背我吧……”

    沉默半天突然冒出这句。年楹有点儿气,没想到他还真让她背啊!但又看到他是小心翼翼地真心询问,又不好发作,只能生闷气。

    此时的大柱,又毫无眼力见地凑上来,不停地往年楹怀里钻。

    看到这狗了吗?这么小的狗,往她怀里钻还能拱得她一屁股倒地,日月可鉴她是真的虚。让她驮他下山和让大柱驮他下山有何区别?

    虽心里是这么想,但她还是蹲下身子在他身前,准备背他下山。咬咬牙,说不定她还真能以浮游之力撼天地呢。

    他起身微微俯压靠近,明明还没碰到年楹,她就已经跟感受到他的压迫了。但最后,想象中的重量没有压上了,他上背后,其实并不重。

    反而是有点儿太轻了。

    年楹侧头回望,确定背的是他不是大柱才启步。

    不对啊……这也太轻了,跟背空气有什么区别?

    年楹又偷偷侧头,看到的还是他。

    怪怪的……她背的到底是什么啊?

    突然,她灵光一现,鬼也是没有体重的。年楹顿时毛骨悚然,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但手又不敢放开怕打草惊蛇,只能地加速快走。

    背上的人察觉到了异样,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她……为何这样?他环抱年楹脖子的手指尖微微凝气,地上突然长出了杂乱的小草根绊得年楹一个踉跄。

    年楹感觉背上的人突然变重了些,好像就在这间隙间,又好像刚刚也是这样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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