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一下

    雨势越下越大,黑暗中一阵闪电照得房里的人们脸色发白,随后轰隆一声巨响在空中炸开,雷声过后屋内静得只听见淅沥沥的雨声。

    突然门外一阵尖锐的女声嘻嘻哈哈的由远及近,芸娘唱着采莲曲过来了,小碎步踩得飞快像飘一样,今夜她的脸上了妆,白的渗人,血红的双唇咿呀呀唱着歌,田田望着眼前这诡异的一幕觉得后背发凉,真是比鬼还恐怖的女人。

    芸娘进门冲向王掌柜的方向,扑通一声齐刷刷地和他跪在一处,然后伏在王掌柜的肩上对着他的耳朵温柔地小声说:“四郎来了...”然后又爆发出一阵夸张的大笑声,王掌柜转过头看着芸娘的血盆大口,嫌弃的一推,芸娘跌坐在地上,她伸出双手去薅王掌柜,掌柜躲避不及被她扯住衣摆,两人互相拉扯滚在一处。

    大家看得瞠目结舌,只有吴大山没有反应,他呆呆地盯着地板某处,他怎么也没办法把眼前这个曾经要谋杀他的疯女人和自己温柔恬静的娘子联系在一起。

    田田轻轻地哎了一声然后对赵庭桉使了个眼色,赵庭桉马上明白过来,这件事情如果不能圆满解决,只怕吴大山做鬼都是个冤大头。

    他立即大喝一声王掌柜,地上二人吓得一激灵然后双双住手,赵庭桉这才恢复平日清冷的声音说:“你刚才所言可还有半分隐瞒?”王掌柜连忙摆手说不敢,赵庭桉继续说:“等到天亮,你们主仆三人自行去衙门自首,不得延误!”

    王掌柜还想求饶,不停地磕头认错,吴大山不知所措的看着地上的人,赵庭桉清冷的声音带着几分怒气说:“冤有头债有主,我说受古人之托并非虚言,吴大山就在此处,你们通奸,谋杀未遂,件件属实,虽然他不是被你们所杀,但也是因你们而死,他没有任何理由原谅你们!律法是保护所有的人的律法,作恶的人是你们,老实人不能为了你们逃避律法而买单,否则律法的庄严何在!天下公理又何在!”

    吴大山听完赵庭桉的话点点头,赵庭桉把思玄手中的乾坤镜对着吴大山,芸娘看见镜中的吴大山双眼一闭当场吓地晕过去,王掌柜的四肢抖得像筛糠一样,此时再也说不出任何求饶的话语。

    此时一向憨厚的吴大山却说:“如果你们不去衙门自首的话,老子就天天跟在你们身边,让你们以后灾祸不断,病痛缠身,家无宁日,就算是落得个飞灰湮灭,老子也要和你们不死不休!”

    王掌柜哪敢不从,连连称是,看到这里田田才满意的点点头,他向赵庭桉投去赞赏的目光。

    赵庭桉收回乾坤镜,门外的雨不知什么时候越来越小了,一声鸡啼打破了雨后的宁静,天快亮了...

    此处再也没有待下去的意义,赵庭桉笃定他们不敢再逃,几人一起来到后院设的神坛处。

    吴大山知道是时候该走了,于是他往田田几人身前一跪,说自己嘴笨,感谢的话不知道怎么对几人说,然后咚咚咚就地磕三个响头,他说自己会在下面保佑几位身体安康,好运常在!

    田田早就把憨厚老实的吴大山当成了朋友,此时也非常触动,她在一旁感激的看向赵庭桉,感谢他为像她一样不被人看见的吴大山说话,捍卫老实人的权利,维护老实人的尊严!

    思玄越发娴熟的做法请来鬼差,他们把吴大山带走了,田田看着吴大山消失在黑暗的背影,她擦擦脸上并不存在的眼泪,突然惊呼:“等等!哎!别走!哎呀!又忘记问我是谁了!”懊恼啊!田田气得两眼一黑,晕过去了~

    冬日和煦的阳光照在身上好温暖,田田来到一个错落有致的花园,她看见小女孩追着一只胖胖的小奶猫~一边跑一边发出脆甜的笑声,她的背后有个宠溺的声音追着女孩说:“婉儿,你慢点跑,别摔着了...”田田很想看清这个声音的主人,但是她的头好痛,视线越来越模糊,她努力地睁开眼,一张放大的赵庭桉在自己面前,脸对脸,田田心想,这人好生清俊啊...

    赵庭桉说话了:“你醒了?”田田环顾四周,陌生的房间,她感觉这个梦好真实,现在还有点晕,她揉揉脑袋,思玄的声音突然响起来“你头晕!鬼也会晕船吗?...哈哈哈”

    田田疑惑地说:“我们在船上?”赵庭桉点点头说:“你像睡着了一样躺了一天一夜,我们现在改水路了,走运河,去淮安,在水上可能要半个月的时间,行吗?”

    田田软糯糯的声音疑惑地说“问我做什么?你们走哪我走哪呀!”

    赵庭桉没有回答,思玄看看赵庭桉再看看田田,他觉得好像有什么东西变了,但是他的脑袋是想不出来的。

    于是他问田田:“你是不是生病了?怎么睡那么久?”田田摸摸额头说:“不知道呀~我也是第一次做鬼呀~”

    然后她像看见糖葫芦一样睁着圆圆的杏眼惊喜地说:“思玄道长!你能看见我啦?”

    思玄又一次用手搓着额前的碎发满脸得意的说:“那当然!哥哥现在开了天眼,咱捉鬼小队要再接再厉啊!”

    田田翻了个黑眼~这水上哪来的那么多鬼给你捉,咦~难道赵庭桉走水路是为了...

    赵庭桉关心的问到:“你现在可还有什么不舒服?”

    田田:“没有啊~但是我做了个梦...”等田田把梦中的际遇说完,她看二人的反应,大家都表示很疑惑,连赵庭桉也皱着眉若有所思...

    算了,此事不宜过急,既然能想起来,说明以后会想到越来越多,慢慢等就是了,做人是什么感觉她不知道,看见此时此刻有人关心着自己,她觉得做鬼做得也挺不错的!

    赵庭桉和思玄回房之后,田田一个人待了很久,她把有意识以来遇见的所有事都想了一遍,情深似海的苏梅姐、忠厚老实的吴大山,不知道他们在酆都过得好不好,她很想快点想起自己的身世,回到自己的的家人身边。

    乱七八糟的思绪让她觉得这狭小的船舱无比烦闷,她看向窗户外面,天已经全黑,岸边是黑压压的山,四周静得只听见船在水上推开浪花的声音。

    她飘到甲板上透口气,回头看,这只船比她想象的还大,客舱分出很多个房间,零星几个窗户还亮着灯。

    田田倚着栏杆看黑黑的水面,突然左手冒出来一个纸折的金元宝,精致小巧的模样卧在她白皙的手掌心里,显得非常可爱,田田用手指摩挲把玩,然后右手又凭空冒出来一叠银票,她拿起来细细一看,是冥币,盖着鬼市通用的戳,还没等她想明白这是怎么回事呢,她手上的元宝和银票越来越多,田田慌忙地用双手捧着这些东西想去找赵庭桉,但是她寻不到方向,她茫然地站在甲板上四处张望。

    晚风吹来一阵细碎的声响,田田回头看向声音的来处,黑暗的深处有点点火光,火光中还有点点青色的微光,她知道肯定是赵庭桉在那,他的玉佩散发的光田田再熟悉不过。

    田田捧着手里的东西飘过去,果然在船头看见蹲在地上的赵庭桉,他的侧脸被面前焚烧香烛纸钱的火光照得昏黄,他没有像别人祭奠先人时的絮絮叨叨,只是安安静静地烧着面前那堆纸钱,他烧得越多,田田手里的银票就越来越多。

    怀里的银票多得快掉下来的时候,田田飘到他身后幽怨地说:“别烧了,拿不下了”赵庭桉猝不及防脚下一滑,坐在甲板上,他捂着胸口说:“以后别在背后突然说话。”

    一向风光霁月的赵公子还会害怕,田田觉得新鲜得紧,田田走到他身前把纸钱往地上一放,准备伸手去扶赵庭桉起来,赵庭桉拿起腰间的玉佩晃了两下轻笑着说:“男女授受不亲哦!”

    田田假装叹气:“可惜了公子的一副好皮囊,是在下无福消受咯。”

    田田也坐在赵庭桉的身旁问他:“为何给我烧纸钱?”

    赵庭桉:“买香膏买衣衫首饰...”

    田田执著地追问:“为何给我烧纸钱?”

    赵庭桉:“我看母亲平时喜欢买这些东西,以为你们女人都喜欢。”

    田田摇摇头继续追问:“为什么给我烧纸钱?”这次她重音强调在“我”。

    赵庭桉:“我不知道,想做就做了。”

    田田:“赵庭桉,你是有未婚妻的,我只是只鬼。”

    赵庭桉点点头,右手大拇指扣着食指上握毛笔握出的老茧说:“我知道,那又如何,就算是只鬼,别人有的我都想给你”

    田田看着赵庭桉的眼睛,他的眼神是那样的认真,脸上的表情仿佛在说自己说出来的话只是早上吃什么那样稀松平常。

    田田心里涌上酸涩,眼睛好像被醋熏了一样,说不出话。

    赵庭桉看见田田委屈的表情,他情不自禁地想去抱抱眼前这个快碎掉的鬼,他真的这么做了,他把田田的脑袋靠在自己的心口,指节分明的大手轻轻地拍着田田的后背。

    让她欢喜却不能拥有的人,她想找却找不到的家人...鬼生处处是艰难啊…

    田田的眼泪再也绷不住地流下来,她贪婪的双手环抱着他温暖的胸膛,鼻尖充盈着他身上的气息,书香和墨香交融的气味,是他房间里的味道,也是他身上的味道。

    一声咳嗽响起,思玄此刻的声音非常讨人嫌:“再抱就魂飞魄散了哈...”

    赵庭桉有点懊恼地放开田田,他怎么忘了“这鬼,碰不得...”

    田田从被人打断的暧昧中清醒过来,此刻脑袋飞速的运转分析。

    她和赵庭桉一起在火海逃生,在恶鬼手中逃命,然后一起见识过人间真挚的情感和人心的邪恶,面对她如今的遭遇,他对她表达一下对朋友的同情而已,自己凭什么在这瞎幻想,他有大好的前程,也将会有美好的家庭,他不是她这种无名小鬼所能觊觎的人。眼前还是先收收心找到自己的家人吧…

    想着想着她就开始坐在地上数钱,眼里流出乌黑的血泪掉落在银票上,她用手去擦,有点心疼的说:“这钱脏了鬼市还认不认啊?我还想买几件漂亮的裙子穿呢!”

    赵庭桉安慰她说:“别哭了,我们肯定会陪你找到家人,要不我再给您烧点?”

    思玄无奈地看着地上的两人,管不了,不管了,老子睡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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