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谁都没能想到变故生得这样突然!

    零星几人刚走出蔽身的空屋,就见医院方向,凌空飞来一个巨大黑影。

    从五楼窗口高高跃下,遮天蔽日,弹指间落到暴露在道路上的两人之间!

    他们连那东西模样都来不及看清,就慌忙退回,心脏狂跳,眼睁睁看着那巨物落地。

    竟是异常轻巧,只细微发出锐利硬物划在水泥地面的刺响。

    黏稠如胶质的液体从它身上缓慢滴落,拉出极细的丝液,露出步足关节上的毛刺,属于异类的视线转来,让他们瞬间关注到那怪物的眼睛!

    明明是人的头颅,却不规则的胀大成两个篮球大小,侧面一只漆黑的眼睛向后挪动,盯向他们的藏身处。

    是真实的在皮肤上游动!

    推开湿漉漉的黑色毛发,将巨眼挪至侧后方,雷达似的锁定住他们!

    一群人吓得大气不敢出,不敢发出一丝声响!

    怎么还没结束!

    几十道视线避过怪物,看向宽阔道路上的方连月和蒙闯,最后纷纷落在方连月身上,希冀她能再一次解决危险。

    即便如此,他们的心态也并不乐观。

    这个恶心玩意儿,看着就比之前的塑料袋,要难对付得太多太多。

    “你找个机会,逃进去。”

    方连月深深吸了一口气,平复自己剧烈跳动的心脏,对蒙闯道。

    她握菜刀的手发颤,被震到掌心刺痛,差点握不住刀,一双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巨物,试图看清它的全貌。

    银亚商场这里居然有两只怪物!

    方连月诧异这个从未听说过的情况,一直不安的心却莫名安定了。

    原来黄毛说的“重磅”,是应在这里。

    裂变爬行者,第七型,变态化。

    通身肉色,比小区里那只爬行者,保留了更少的人类特征。

    这应该是个男人,头已经异化得看不出人形,正面一对眼睛外突,头发被黏液沾得湿漉漉,在左右耳旁还分别藏有一只可活动的第二对眼睛,让它几乎没有视觉死角。

    上半身皮肉瘦削,像厌食症末期病人,能看见清晰下凹的两排肋骨,到膈下连接胃部的地方,肚腹高高隆起,有拳头大的鼓包一直在向外顶,撑薄皮肤,露出黑色血管。

    两侧生出六根蜘蛛似的节肢,并一双人腿,共八足,脊背隆如山丘,能清楚看见它的每一节脊骨的模样。

    只是浑厚的黏液堆集在那里,像是附上了一层软甲。

    看黏液的厚度和颜色,这怪物已经接近初阶二级了!

    方连月心沉到谷底,思考自己直接跑掉的可能性有多大。

    她缓慢后撤,在这只爬行者看向模拟者尸体时,声音低弱,对蒙闯道:“小心被黏液定位。”

    蒙闯也大气都不敢出,他看方连月一直在观察四周环境,似乎是在找撤退路线,猜到这东西难对付的程度。

    他不知道方连月是怎么这么了解怪物的,但单凭她之前打怪的那一手,就全然相信。

    这个医院去不成了,藏身的空屋也无法久留,他们得立刻跑!

    这怪物两层楼高,底盘低,目测不到两米,他们跑来的那条路上堵了很多车……

    蒙闯和方连月看向了同一个方向。

    俩人一并往来时的路口轻轻退去,蒙闯还要回去告诉同伴,方连月却没这必要,两人逐渐拉开距离。

    空屋里的人看他们往回挪,发现那蜘蛛怪好像看不见自己脚底下,竟让他们走出一半路程,纷纷慌乱起身。

    “什么意思?”

    “看起来要跑。”

    大家咬着牙缝说话,气声交流,在屋最里面躲着的钊哥几人被遮挡视线,感觉又有情况,拧眉起身:“咋回事儿?”

    他上前,一眼看见退到路口附近的方连月:“操,那婊子要跑!”

    她跑了,不就是置他们于死地吗!

    屋里屋外一群人,霎时回头看向钊哥!

    怪物后眼一动,与毫不犹豫、飞身拔腿就跑的方连月对视个正着!

    方连月一息气闷上头,咬着牙根溢出一声轻骂,钻进车缝间隙,又吃了两颗丧尸晶核,全身调动到极致,紧紧盯着地面上照映出的庞然巨影,判断后方怪物位置!

    蒙闯趁此时逃进空屋,同伴们见怪物被那女人引走,纷纷松口气,迎接他回来。

    他却大步走到光头大汉身前,举高铁钎直对他眼珠子,在一毫位置停下,狠声:“再敢发出声音,我现在就把你扔出去!”

    钊哥瞳孔紧缩,硬是没闭眼,抬手按下他小弟拿刀的动作,“哈”一声后退,回到之前位置坐下:“你大义,你出去帮她?”

    一街之隔。

    方连月躲过从天而至的锋利刺足,狼狈滚入一卡车底盘,从另一侧钻出。她半边袖子沾上怪物黏液,已经被她毫不犹豫撕去,赤.裸地在车边滚过,被铁皮划开皮肉。

    那爬行者被这细小钻来跑去的人类激怒。

    它看不见身下位置,气得“吱吱”尖叫,前足戳牙签似的在地面一同乱刺,疯狂甩出黏液。

    一通乱刺之后,它很快改换战术,几足并用,一次性推开好几辆车,瞬间清开路面。

    方连月被逼上车顶,几个跳跃间重新回到路面,也不跑快,就藏在爬行者腹下打转。

    淅淅沥沥的黄色黏液如雨滴落而下,它肚里的球体像是感知到她的存在,翻滚地更加兴奋,将肚子顶得愈发薄透,像是随时要破体而出!

    不能再耗下去了!

    爬行者易怒,又极为记仇,不捉到猎物决不罢休,再这样跑下去,被吃是迟早的事儿。

    末世十年,她清晰懂得,什么叫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即便是蜉蝣撼树,也要殊死一搏。

    方连月猝然停下脚步。

    那怪物不察,还继续往前跑,方连月已经迅速折身返回,冲进路边店铺,再次出现时,便是纵身跃出窗口,两手抓住窗台,顺着外墙上爬,三两下登上屋顶,将自己彻底暴露在怪物视野之中!

    “怎么又回来了”

    “不会是吃了一个没吃饱吧……”

    话音刚落,一屋人看向说话的人,那人自觉失言,眼睛向外一转,伸手指道:“看屋顶!”

    以为已经被吃掉的人,重新出现在大家视野。

    方连月咬着菜刀,双手抓着外墙水管,再次上爬一层,一根侧足迎头斩下,斩断半面外墙,水管顷刻间向外晃倒。

    她无处可躲,就甩出去的反力将自己抛回去,看也不看,一只手就最近的黑色物体,紧紧抓上。

    另一只手擦过钢架边缘落空,指甲被惯性掀飞,疼得她背后一紧,来不及感知疼痛,就又努力向上攀去!

    底下看的人被吓得心脏骤停。

    好悬看她扑腾几下,爬上了第三层屋顶,还不及站稳,就拿下口中的雪色菜刀,纵身往怪物背上一落!

    “她疯了……”蒙闯同伴喃喃。

    再次发出这样的感慨:“她真的疯了……”

    菜刀的尖头已经钝了,落在爬行者脊背上时,擦着浑厚的黏液,她连人带刀,疯狂下滑。

    两只侧眼淅淅索索地推开黑色黏滑湿发,向后推来,方连月平静地跟那两只巨眼对视,上半身身体重量压在竖直向下的菜刀上,倾全身之力下压,终将刀片刺入黏液,抵到坚硬的脊骨之上!

    自己身形在怪物尾骨方位停止滑落,稳住身形!

    “吱吱吱——!”

    怪物气极,巨大的尖啸声几乎要刺破人耳膜,方连月全身皮肉翻飞,压着一身血污,能爬到这里早已是强弓末弩,头眼昏沉,此时被它叫得耳内神经一跳,眼前一黑,短暂地失去知觉。

    怪物的节肢碰不到自己后背。

    肚腹上养着的肉瘤就咕吱咕吱地从它身侧两边,蛄蛹上背部,此起彼伏地向上顶,皮肤下,露出浅浅黑色的毛发,像藏了无数只眼睛,欢快地盯着脊背上侧躺的人。

    黏液顺着怪物脊背下滑,浇到方连月头顶,濡进她耳道内,散发着阵阵腥臭。

    她在昏迷中也感觉到这股熟悉又令人作呕的气味,恍惚着,模糊了时间,忘记自己身在何处。

    又要死了吗?

    还要爬起来吗?还是干脆被吃掉就算了。爸爸妈妈,小朝方晏,我好像……只能走到这里了,我想你们了。

    头晕脑胀到要爆炸,她眼睛好痛,感知到无边黑暗,一点光也没有,滚热的泪水从紧闭的眼中流下,浇化黏液。

    “喂!”

    “大蜘蛛!看这里!!”

    一阵咣咣铁器敲响的声音,从道路另一个方向传来。

    蒙闯站在一根倒塌的水泥电线杆柱上,将铁钎锤在下方的废弃汽车上,敲得哐哐响。

    “你瞎啊!看不见我吗!”

    “吱——!!”

    怪物的侧眼循声转去,接连被两个人类挑衅,再次狂怒尖啸。

    整个后背震动共鸣,嗡一下惊醒方连月!

    她一睁眼,就跟着怪物缓慢转去的眼眶,看见拼命作死的铁钎男,在对爬行者疯狂挥手。

    蒙闯站得高,看见蜘蛛背上,方连月坐起身子,手挥得更热烈,一颗心紧紧提着,大气不敢出,紧张判断着怪物奔来的方位,做好随时跳下去躲避的准备。

    方连月看着远处人类同胞的自杀性举动,深吸一口气,晃晃脑袋,彻底清醒。

    她短暂失聪,不知道他在喊什么,只见怪物驮着她向蒙闯越冲越近,吸气凝神,顺着爬行者脊背便拔刀上攀!

    蛛卵们兴奋地跟着她一路上移,爬行者两只侧眼,就在前后来回挪动,一时更加恼怒,跑得更快。

    方连月一鼓作气爬到它第七节脊椎位置,看着已经近前的蒙闯,血肉模糊、指甲翻飞的双手,紧紧握住菜刀刀柄,用全身力量刺入脊骨!

    “咯滋”一声尖响,菜刀刺破半固体粘液,抵到骨头之上,刀身瞬间被击碎。

    方连月手压刀片力道不减,顺着轨迹继续下压,祈祷这只变态化的爬行者,污染核依旧在第七节位置!

    要对着人类向下挥去的节肢高高扬起,裂变爬行者仰天狂啸,疼到几乎站立,背部向地面仰去——

    屋内躲着的一众人完全被眼前景象惊呆,怎样也想象不到,这个庞大的怪物居然会被打到向后翻倒。

    他们看着蒙闯逃过一劫。

    在它背上的人被反吊在半空,身上落下几个物体,听落地清脆的声音,是她碎裂的菜刀。

    没有人说话,全被震惊到忘记呼吸。

    忘记自己此刻身处何处。

    方连月一手嵌在爬行者皮肉里,另一手紧紧抓着一把血管的根部。头顶被它庞大身躯遮蔽得一片黑暗,她感受着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近,发了狠地将其狠狠向外扯——

    不杀了它,谁也活不成!

    天空中闪了一声闷雷。

    方连月的心一颤,下意识想道:

    第五天了!

    在那个吊在半空的人类脚尖接触到地面之际,无数双眼睛紧紧看着那处黑暗,即便是看不清,也想仔细分辨一二。

    蒙闯从电线杆子上跳下去,听见轰隆一声落地巨响,沿着怪物身侧,跑向她大概会落地的地方,猝不及防,对上一双黑夜里也明亮至极的眸子。

    下一刻,笑容在她脸上收缓,两眼一闭,倒在他面前。

    *

    “好像要下雨了。”

    “她的手断了,现在也没地方做手术,看来是要废了。”

    “别管手了,要是没有药,人能不能活还两说呢。”

    “咳咳……”

    “若若,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没有……咳嗯,姐姐,那个姐姐什么时候会醒啊……”

    “很快了,我们让她睡一会儿。”

    眼前一片黑暗,空气里感觉很潮湿,空气不怎么流通,她应该是在空间并不大的室内。

    耳边是细碎的人声,朦朦胧胧的,听起来像一层纸蒙住了,听得很不清晰,让方连月很想揉揉自己的耳朵,确认一下听力。

    但让她更难受的,是发痛肿胀的眼睛,像被火烤了一样,要从眼眶里脱出来。

    方连月难受地发出呓语,不确定自己有没有发出声音,脑子一时有点断片儿,和之前的事情连接不上,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躺在这里。

    但她眼睛睁不开。

    以前受过很多次伤,但眼睛从来没有过这样的感受,让她疯狂怀疑,自己的眼球是不是没了。

    在什么时候英勇就义了?

    那很麻烦啊……

    方连月暗自咬牙,希望能获得身体更多的掌控权。

    但哪怕她能感知到周围环境,也无法挪动身体,更遑论确认自己的眼球和耳朵。

    这样的感觉让她隐隐有点熟悉,一边竭力感知自己的眼球还在不在,一边回想之前,好像是自从她看过一日,天降火球,她的眼睛就一直不舒服。

    火球和刺目的曜日重叠,数不清的太阳就纷纷坠落,砸进了她的左眼……

    哦。

    她死了。

    在记忆串联上的那一刻,她一直努力感受的漆黑中,忽然感受到了一股清凉的风。

    或许是错觉,明明周围还是一片黑暗,她却觉得自己已经换了一个地方,就连耳边交谈的人声,都变得更加悠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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