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 章

    阴历七月半,不像是个好日子。淅淅沥沥的雨下了三四天,蓉城坠进烟雨朦胧的昏聩。

    星霓正式恢复黎姓的时候,徐书明就回到绪正总部。如今小姑娘实习顺利,也成功拿到了美术学院的毕业证,甚至还在地方电视台录了优秀毕业生演讲节目,很值得徐正为她设宴庆祝。

    蓉雾圈子无人不晓,徐家三个孩子,大公子黎修,不消多说了,是徐董和大太太黎红曼在生养前领来的。虽然如今商业价值日益攀升,但毕竟不是亲生骨肉。

    二小姐徐聆音,哦,如今也改做黎姓了,听说在雾城的星霓娱乐做事,风生水起,但也不太听话,敢和绪正的老人们对着拍板,逢年过节见不着来蓉城老宅看望长辈。

    三小姐徐书明,很乖巧漂亮的小姑娘,是现任太太白慕静所生,一直都在蓉城养着的,这几年才带出来,隔三差五就要在山居台办宴席,算是大家很熟悉的名媛。

    这一次徐家的人来得很齐全。

    白慕静在看见黎音出现的那一刻,着实是松了一口气。

    黎音今日并无多华丽的装饰,一袭剪裁大方的黑色丝绒长裙,海藻长发轻披在肩,脖颈间只挂一串澳白珍珠,简洁明艳。

    看起来没有喧宾夺主的意思。

    她就站在黎修身边,笑眼轻弯地与绪正的合作伙伴们友好交流。

    黎音这次过来蓉城,主要目的不在于给白家母女添堵,星霓要发展,绪正又有的是人脉,多打几声招呼,也没什么坏处。

    在大厅转了几圈,又交到几个“好朋友”。

    前两年疫情的原因,有几家的小姑娘和徐书明一样,留在国内上大学,她们和徐书明处得熟悉了,也好奇徐家的二小姐是个什么模样。

    现在一见,可和她们想象中不一样。

    徐书明毕竟是偷偷养在外头的孩子,性格很乖顺,有时候也很迟钝,欺负上去像团软棉花。偏偏人家运气好啊,绪正家大业大,前头太太死于非命,由得她的小三老娘扶正上位。

    而徐聆音呢,锋芒锐利,语调傲慢,看起来都不太好交流的样子。

    “小黎总,我听说解州是你们星霓的艺人,那平时工作时候,是不是经常能见着他本人呢?”有人是解州的歌迷,早就把公司这些都摸透了。

    黎音微笑,“解州工作室和星霓办公楼不是同一栋,平时上班可能是见不到他本人的。”

    “喔。”小姑娘失望地一低头,忽然又想起什么,“小黎总,那他们工作室还需不需要员工啊,这些招聘信息会在官网上发布么?”

    黎音摇头,“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得问问人事那边,但据我所知,解州工作室的工作人员一直是内推。”

    “内推?!那就是在星霓工作的话,有可能就可以调过去工作室呀?”

    黎音:“大概。”

    认识总裁本人也没有可以走关系的可能么?小姑娘想问,一看黎音脸上冷冷淡淡的样子,又张口结舌。

    晚宴在八点正式开始,旋转楼梯下边推出八层大蛋糕,穿着公主裙和皇冠的徐三小姐扶着楼梯下来,众星捧月般的。

    大屏幕播放着三小姐的毕业vlog,徐老头和他的二太太领着她致酒,一家人来往在嘉宾之间,其乐融融的气氛。

    “喝了多少?”黎修看着前方,手却握住黎音旁边的酒杯。

    半盏红色液体轻晃,他拿起轻抿了一口,平平淡淡的果香缠住唇舌,黎修的眼睛浮上笑意,“这是什么?”

    黎音瞪他一眼,要不是他在这里,她何至于拿饮料敷衍自己,“你来干什么呢,区区一个毕业酒会,也劳您亲自过来?”

    “我不能来?”

    “你来啊,反正是你‘妹妹’的酒会。”妹妹两个字咬得有点重,虽然对徐书明没有什么意见,但不妨碍她不爽。

    黎修轻笑,“不敢,我可只有一个妹妹。”

    黎音和他赌气,“我也有一个妹妹,就是不知道咱们的妹妹是不是同一人。”她挽住他的臂膀,不满地叹道,“我都没有办毕业酒会,哥,你真的好偏心了。”

    “人家毕业了,你毕业没有?”他侧过来揉她的头发,笑语,“任性,早说过我在这里,星霓落不到别人手里的,急着回来做什么?你要是好好毕业了,少得了你的酒会么?”

    黎音哼了声,“酒会?有什么用,你又不让我喝。”

    照例是觥筹交错的场合,黎修带着她认识不少人。交际得差不多,又有服务生过来通告,徐老家伙难得找她说事,人已经在二楼会客厅等着。

    黎音和黎修相继走完楼梯,刚过拐弯处,莽撞地冲上来一个身影。黎音急忙后撤,仍然是没躲过去。

    在身旁人的惊呼中,旁边的黎修长手一挽,稳稳将黎音扣在怀里放好,蹙眉看向对面的男人。

    明亮的灯光之下,对面男人惊愕的眸子很快染上嫌恶,冷刀子一样看向他们。

    高定西装剪裁得体,几年不见,薛越和当初一样,依旧有着一副优越绝伦又傲慢矜贵的好相貌。

    黎音乜着眼睛看着他,扶住黎修的手臂站稳,笑道,“没听说时越会来啊,怎么薛三公子亲往了?”

    黎修依然为薛越的冲撞微恼,“薛三,走这么快做什么?”

    薛越冷哼了声,没理会他们,长腿一迈,绕过障碍直接下楼去了。

    旁边的徐家佣人见着,为黎音解惑道,“薛董事长和薛总目前不巧都不在蓉城,小薛总是三小姐请来的。”

    “喔,我倒是不知道薛三怎么又成小薛总了,他现在干起正经事儿了?”

    这个问题佣人答不上来,只是听见别人这样喊。

    黎音没太在意,径直去了会客厅,黎修则去隔壁接两个工作电话。

    徐正年过半百,一直保养得宜,岁月痕迹没能遮住他曾俊朗过的一张脸,只是年初时候被黎音改姓氏气得犯过一次心脏病,大病下来,现在人也老了不少。

    白慕静就站在一边,一身得体的浅色旗袍,有些古典美人的韵味。

    “聆音。”她调出笑意来,热情地走过来,一边喊茶博士给黎音斟茶,“今天晚上阿姨太忙了,没好好招待你,当然,到了自己家嘛,我们随意就好了。”

    她挑选黎音脖颈上的珍珠夸赞,“哦哟,这个月白色的澳白珍珠好纯净哦,映得咱们聆音皮肤雪白雪白的呢。”

    黎音扯了扯唇角,没有理会。

    “徐董,您找我呢?”

    她自顾自坐在茶桌旁,雪亮的眼睛盯在白慕静身上,用主人家的语气招呼她,“你也坐啊,别光站着。”

    白慕静的脸色不变,“诶”声答应,一样笑盈盈回到徐正后边。

    徐正已经放弃让女儿相信她母亲的死和他无关,寒暄倒也不必,他现在有贴心的暖棉袄,对黎音公事公办也就罢了。

    “星霓的事你做得不错。”徐正拍了拍桌上的一叠文件夹,大概正是上回总裁办助理做的那份季度报告。

    “过来的时候见着薛三了?”

    黎音“嗯”了声,依旧淡然,“怎么,您真让我和薛三结婚啊?”

    薛越不务正业,在集团不过任个闲职,哪里比得上他哥哥薛时?

    徐正摇了摇头,“和时越的合作始终缺少核心共同利益,联姻是最好的方式,但景区这事儿也没有敲定。”

    他低头把薛时的名片推送给她,“没事的时候和薛总接触接触,空了吃吃饭,对你有好处的。”

    黎音怔了下,“薛时?”

    这种好事不紧着徐老头的徐姓女儿,倒是落在她头上了?

    黎音不知道的是,徐正自然是想让徐书明顶上,只是时越董事会那边看不上曾身为私生女的徐书明,没有办法,只有黎音能担这个责任。

    “那行。”黎音笑纳了,难得给了徐正一副笑面孔。

    薛时的个人价值自然是不可估量的,和他结婚一定是目前最好的选择。黎音并不介意用一段没有感情的婚姻来换取这份价值。

    相反,她觉得自己赚了。

    父女俩自几年前起就没有说过这么多话,黎音带着笑意出去的时候,黎修已经在外玄关等了很久。

    “谈什么了,这样高兴?”

    黎音仍然忍不住笑,“你跟我来。”

    她牵住黎修的手臂,穿过悠长连廊来到二楼的露台。

    徐家宅子在槐山上,这个时间点外面吹着风,略有一些凉意,黎修脱下外套,小心拢在她肩上,笑道,“看来是很好的事情了。”

    “昂。”黎音扬起下巴,得意地一挑眉,“你猜猜看?”

    “我猜不到。”

    山上的晚风太猖獗了,吹得黎音的长发胡乱飞舞,黎修顺手从口袋拿出黑色皮圈,熟练地把她的头发卷成蓬松的一簇,皮圈绕过两圈,轻轻绑好。

    “叮——”一声,黎音的手机响了,小白菜发来晚安信息。

    她勾着唇回过信息,才抬头兴致勃勃地发问。

    “哥,我和时越的大公子结婚,你觉得怎么样?”

    黎修倏尔抬头,脸上的笑意完全僵住了。

    而对面的人完全没有体会到他的心情,依然自顾自地说,“真没想到老头会把这件好事让给我,哥,你说他为什么不让徐书明去呢?那可是时越的继承人欸!”

    如果能谈得妥当,星霓的股价、她本人的商业估值,都是灌溉式地提升。

    本来就毫无价值的婚姻就可以轻松换到,没有商人能拒绝这样的诱惑。

    话音落下,楼上某间窗户“哐”的一声巨响,黎音警惕地抬头去瞧,却只看见半扇回弹摇曳的磨花窗,以及在狂风中肆意飞舞的深蓝色绸缎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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