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年也没这习惯啊。
顾樘也不心虚了，有些不满这花灯真不是给自己做的，反问道：“是做给别人的？”
“啊？”沉婉刚想说精致你也不能一再地顺走啊，又觉得自己那粗糙的灯实在担不起皇上的“精致”评价，更是险些跟不上他的脸色变化，闻言疑惑道，“没给别人做啊。”
再说了，她真给别人做他也拦不住啊，不过这话她识相的没说。
“哦。”顾樘心想不是做给沉朔的就行，也不再提花灯，只转移话题道，“好了，该去雨花阁用膳了。快起身，朕给你穿鞋。”
真殷勤啊。
她才上榻一会儿。
沉婉适时地放过了他，虽说这灯的确也是为着他做的，可她有个合适的去处。她撑着他手臂坐了起来，突然意味深长地盯着他，打趣道：“瞅瞅您这话茬转的，真生硬。往常还总说我爱吃醋。哼，我看你才是行家！”
她吃的都是有影的，他呢，怪让人无语的。不过~这也是他的情不自禁了。
揪着个灯在那儿发散,沉婉偷笑了一下,又不忘抬起脚，翘了翘脚丫子，让他穿鞋。
顾樘暗悔自己没忍住，默不作声地拿过鞋子，将她的小腿放到自己膝上，给她套上小巧的绣花鞋。
脚被他捧在掌心里，沉婉舒服得跟只被顺好毛的猫似的，她不常撒娇让他穿鞋，偶尔那么几次也很够她享受的了，更别提是他主动的。
沉婉上前搂住他的脖子，嘟起粉唇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亲了一口，语气中带着几分笃定与期待，郑重的语气：“我要做好多灯，届时与你换一个愿望，一个很大很大的愿望。”
猝然被亲了一口，顾樘丢掉了那点尴尬，笑着问道：“以前都是直接开口跟朕要，如今却做灯来换，看来这次的愿望不小啊？”
他可是亲眼目睹了她有时连话本子都顾不上了，更别提一开始还弄伤过手。
沉婉继续搂着他，整个人几乎贴在他耳边，呼出的气息挠得他耳根发痒：“不晓得你愿不愿意实现，不过我想要试一试，因为我觉着你可能也是愿意的。”
话里有些矛盾，顾樘却听懂了她的意思。
他在心底发笑：“朕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你想要的是什么呢，你自己倒是先觉着有把握了。”
沉婉觉得只是有一点点的难度吧，不过可以克服：“都是你给我的信心啊，满满的呢！”
况且他已经在做了。
顾樘心想她倒是明白，不过她是个他只给了六分，她也会当成十分的性子。
他帮她穿好了鞋子，将她的腿放了下来，允诺道：“只要不太过分就行。”
沉婉踩在地上站了起来，又自己理了理衣裳：“过不过分的，得看你愿意呀。”
从屋内出来后，外头已是烈日炎炎。
顾樘接过小太监手中的遮阳伞，撑在两人头顶上：“走吧。”沉婉欢快地上前勾住他的胳膊，跟上他的步伐。
两人在阵阵蝉鸣中向西而行。
众人垂首默默地跟在后面。
好在雨花阁离得不远，顶了一阵太阳也就到了。
到了门口，顾樘正要收伞，动作却一顿，他看向一旁小脸热得红通通一路却未吱声的人，视线触到她额角的一点汗，用手给她揩去，奇道：“怎么不喊热了？”
臂弯下的人拽着他的腰带站着，仰着头给他擦汗，笑得甜蜜蜜的，双眼亮晶晶地看着他：“你说呢？”
顾樘没说话，他也说不出什么，可是这瞬间心中的一片酥麻却只有自己知道。
他遏制住想亲她眼睛的冲动，收敛着，只用拇指轻蹭了一下她的额角就收回了手。尔后收了伞，递给后边的李怀恩。
沉婉笑着走进了门里。
顾樘看着她的背影，跟了上去。
......
明明已经够亲近了，可是她却永远还能更近一步。
这样黏人可怎么办。
*
雨花阁的三楼，御膳房的人等候在一边，这里四面通风，明亮又凉快，沉婉让小兰她们伺候梳洗了一番才挨着顾樘在圆桌边上坐了下来。
膳食早已摆好，顾樘给她夹了一筷子开胃的樱桃肉：“行李都收拾好没？”
沉婉吃了一口樱桃肉，酥脆的外皮包裹着酸甜的酱汁，满口生津：“又没多少东西，小兰她们一个上午就收拾得差不多了。”
“没多少东西？”顾樘没忍住嘴边的笑意，也就她自个认为东西不多了，他想起每回出宫全宫上下属她的东西最多，自己的马车不够用，回回都塞到他这里来，也幸亏他的车架上还有些空余的地方。
这还叫没多少东西。
沉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她深深地觉着是他的东西太少才显得自己的多。
顾樘想起来有次李怀恩跟他汇报她罚宫女抄宫规的事儿，笑了：“对对对，宫里的宫女都说婉嫔娘娘的行李比其他娘娘的少。”
沉婉一听就知道是宫里那些闲话传到了他耳里。
“那是她们的那些娘娘没本事而已。”她挑挑眉，“谁还拦着她们了，再说了，我可不会因此委屈了自己。”
不过，她张扬惯了，连带着宫里的那点子瞩目也压根不太放在心上。
什么每次婉嫔娘娘出行行李拖成了一条龙，什么皇上的地方也全被用来给婉嫔装行李了。
真够夸张的，也就只能嘴上说说了。
不过呢，她们敢说一次，就抄宫规十次，敢说十次，就抄百次。
总不能让人白说一场。
提这些人怪扫兴的，沉婉吩咐小兰给她盛一碗燕窝莲子扒鸭，又去夹樱桃肉，提起另一件事：“这次去行宫你得教会我凫水，以后万一哪天我被谁推到池子里怎么办？会凫水好歹能自己游上来。”
这宫里的人可都不好惹。
不待顾樘开口，她又说道：“前两天我就是去御花园赏个花的功夫，远远地，都能撞见夏常在教训李答应，说是李答应不该穿粉色的出门。李答应有些不服气，然后呢，夏常在就‘一个不小心’，把李答应给挤到澄瑞亭下面的池子里去了。”
当时夏常在的动作那叫一个简单粗暴，连她都甘拜下风。
“呦呦呦~”沉婉整个五官都皱在了一起，好似掉入池中的是她自己，她也顾不得用膳了，继续眉飞色舞道，“这大夏天的掉池子里虽然凉快，但是也狼狈啊，粉色的衣裳也变成了灰不拉几的样子。还有，万一池子深一点那就危险了。”
顾樘看着她小嘴叭叭个不停，给她倒了杯酸梅茶，也觉得夏常在太不像话：“这事德妃跟我讲了，说是她已经罚过夏常在了。为着个衣裳撞了颜色就不舒服了，这个夏常在倒是会在宫里称王称霸了。”
也是当初他看着礼部尚书夏成卫的面子给她封了个常在的位份，谁想到礼部尚书的女儿如此不懂规矩。
“她倒是勤快。”沉婉喝了口茶，没了刚刚的兴致，“要我说，那是夏如意自己穿得不好看，以后少穿点不就行了。扬长避短都不知道，就算满宫里都不穿粉色，也不能说她穿着就好看了呀。”
这个夏如意也蛮引人发笑的。
顾樘闻言看了她一眼，今儿一身嫩黄色的纱裙衬得她气色极好，往人前一站夺目得很，她倒是没什么不合适的颜色，肌肤胜雪，如今更是如花的年纪，怎么打扮都好看。
“听说李答应求你给她做主？”也是当时德妃站在他面前，他好歹控制住了自己，没有笑出声，现在想起来还是好笑。
顾樘扶着额头笑出了声，她怎么就这么机灵，“你让她推回去，也将夏常在推到池子里去，反正有你给她做主？”
“对啊！”沉婉侧头看了他一眼，理所当然的样子，“做主嘛，给推回去就好了啊，我保证没事。”
顾樘揉着额头低笑，也很有道理，只是宫里少有直接当面报复回去的，一是碍于位份高低，二是她们更习惯去告状，跟德妃告状，有时更是直接跑到他这儿来哭诉委屈。
他捋了捋她鬓边的碎发：“怎么不罚夏常在抄宫规？”
“这个时候，抄宫规哪有当场推回去爽呢。”说着她一副自己也没办法的样子，摊了摊手，“可是李答应不敢。”
都撕破脸了，还怕得罪人，不如来一下狠的吓住夏常在。一开始也没看出她有多怕得罪人，这会她让她推回去却又不敢。
沉婉说着又摇了摇头：“再说了，宫规得留给德妃娘娘去罚才好呀，我可不越俎代庖。”
“醋包。”顾樘斜了她一眼，她好像已经忘了自己刚进宫那会就气势汹汹地罚李答应抄宫规的场景，他给她夹了一筷子鲜蘑
菇，说回她要学凫水的事，“就为这个事要去学凫水，有谁会这么不长眼，去惹我们婉嫔娘娘。”
沉婉被他的婉嫔娘娘逗笑了，却又故作一本正经地点了点头：“这倒也是，不过我还是想学。”
用得差不多了，顾樘搁下了筷子，用茶水漱了漱口，又接过李怀恩递来的帕子擦了擦嘴：“学会了也好，以后泡温泉也方便多了。省得你时时刻刻挂在朕身上。”
被她抱着又贴身挂着，他虽然有甜蜜但是也不小的烦恼。
看她撅起了嘴，他笑着补充道：“况且日后你一个人泡的时候，朕也能放心些。”
立在一边的小兰听了在心底发笑，皇上真当她们这些伺候的人不存在了，能让小姐泡着温泉都泡出事情来。
况且，小姐未出阁前不知道去家里的山庄泡过多少次温泉，却独独进了宫跟皇上泡的时候，她候在外边的时候总能听见她一会喊着水太深了，一会嫌弃石头太滑了。
啧，还是小姐会。
沉婉也吃饱了，很快就放下了筷子在小兰的伺候下漱了口。
她怎么会不知道他的烦恼，只是她就喜欢看他每回都经不起自己挑逗的样子，又喜欢他的关心，不过现在要假装自己生气了:
“哼，那我以后学会了不挂在你身上就是了。”
“朕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那他的损失有点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