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得·帕克曾经很讨厌那些爱在楼宇间乱飞的鸽子们。

    作为友好邻居，一天他路过格林威治，某位大叔委托了他一份找鸽子的任务，那时候他简直快把整个纽约市都跑遍了。

    鸽子真的很讨厌很讨厌！

    这是他曾经的想法，人的想法总会在一夕之间改变。

    某次喝水的时候，某次抬头望天的时候，某天早晨睡醒的时候。

    一个风和日丽，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清晨。人们如往常那样，早起上班，早起上学，有那么一丁点不同的就是街角的抢劫犯难得早起。

    秩序混乱，罪恶照旧。

    看上去那天跟昨天没什么不一样。

    可实际上，一切都变了。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世界在这一天发生了难以预料、翻天覆地的改变。

    包括彼得·帕克对鸽子的那份厌烦。

    风吹起地上已被人踩过无数脚的报纸，来到了彼得·帕克脚边，他垂头。

    见报纸上清晰印着：【超级英雄陷落】、【我们将不会再有超级英雄】

    头条上的文章他在这几天看了无数遍，胸口却还是难耐起伏。

    事情的起因是一周前的早上，他发现自己失去了作为蜘蛛侠的能力。

    他的力量骤减，弹跳力、依附墙的能力、蜘蛛感应等等全都消失了，他像刚得到这些力量时那般，又必须磕磕绊绊地再去学习失去它后曾作为普通人的模样。

    没多久托尼·斯塔克联系他，问他力量的事，原来不止他一个人这样。类似他的变异人，天生如此的变种人全都失去了能力，连像振金这样强硬的合金都失去了特性，托尼的钢铁战衣也无法再使用，更甚至冬日战士巴基一夜之间老去，倒在路上被人送进了医院。

    他去看过巴基，男人的皮肤皱得像床上的棉被，头发像银丝，他靠呼吸机勉强维持着生命，看向他时眼中的疲惫与哀求压得他喘不过气，像在说这样活着不如去死。

    “内战”之后，美国队长至今也下落不明，新闻上报道了冬日战士的消息，有人猜测美国队长跟他一样也瞬间老去，只是没有他的好运被人及时送医。

    而雷神索尔，作为传说中的神明，他竟然也同样失去了神力，他无法再召唤海姆达尔，如今连家都回不去了。

    唯一“高兴”一点的就是布鲁斯，绿巨人布鲁斯·班纳，因为不再受浩克的折磨这似乎是他一直以来的愿望。

    将报纸捡起，揉成一团扔进了垃圾桶。

    一开始他为获得这份能力而沾沾自喜，后来更是因此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靠着这份像天赐又像诅咒的力量救了、帮助了很多人。

    “能力越大，责任越大。”

    是不是代表如今没有了能力，或许他该卸下这份责任了呢？

    彼得·帕克深深呼出一口气，跟好友内德打了声招呼，无精打采地走近学校。

    “彼得，你脸色不太好，才几天没见，怎么感觉你瘦了好多，”内德是一个合格的朋友，他的快乐与沮丧总能被他一眼发现：“是不是身体还没有恢复？”

    自从失去蜘蛛侠的力量之后，他请了几天病假来适应普通人的身体。

    “我只是昨天没有睡好。”他回答，强打起精神，进入教学楼。

    幸好，幸好，他的朋友和家人没人知道他曾是复仇者联盟的一员，也没人知道他曾是蜘蛛侠。

    “你在斯塔克工业的实习怎么样了？还有你怎么又戴起眼镜了？”最近铺天盖地的新闻，内德知道，毕竟也报道了钢铁侠相关的，他担心这会影响到彼得。

    彼得扶了扶有些许雾气的眼镜，从储物柜里抽出第一堂课的书。

    “之前戴地隐形眼镜，”他故作轻松，“斯塔克工业那边最近不会去了，我想我得找另一份兼职。”

    “他们开除你了？！”内德不可置信。

    彼得慌张得急忙摆手：“没有没有，只是我的实习……实习合同，对，合同，合同到期了，我暂时不会再续约，过段时间再说吧。”

    他不擅长撒谎，一个谎言会花无数次谎言来圆谎。

    “斯塔克工业的实习合同到期？”闪电·汤普森不知从哪里冒出来，让他刚下去的心又悬了起来，“快来看看，屁得·帕克又在撒谎。”

    他的声音大到恨不得所有人都听见，内德在看他，所有人都在看他，他很久都没有感受到了，原来没有了面具，被人注视的感觉是这样啊。

    难堪与刺痛深深桎梏着他，他咬牙没说什么，一言不发穿过人群，失去了保护色，就像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过蜘蛛侠那般，他又变回了逆来顺受任人欺负的屁得·帕克。

    .

    【天上地下，不可思议，生死两界，只要您需要，艾尔侦探为您服务。】

    【欢迎拨打123xxx32324】

    一张名片不知从哪里飘来，砸到了蹲在墙角的男孩头上，他停下无用的啜泣，揉揉头顶，这轻飘飘的纸怎么砸人还有些痛。

    他没有手机或任何通讯设备，吸了吸鼻子，没将这张名片放在心上，只捡起来摸了摸上面好看的暗色花纹。

    无意间把名片转了一圈，男孩的瞳孔一下收缩。名片像是专门为了拯救他而来。

    【如果您身处无法通讯的地方，请在地上或别的任何地方用您的鲜血画出以下符号，并念出我的名字艾尔·坎贝尔。】

    【您只要付出一点点小小的代价，便会获得我的帮助，在我的服务范围内，随时为您服务。】

    他毫不犹豫咬破手指……

    .

    失去了超能力，可曾作为英雄的意志被保留了下来。彼得·帕克持续锻炼着身体，希望能恢复到过去的万分之一。

    在这场被大众命名为“超英陷落”的大型事故里，据他所知，复仇者联盟只有鹰眼没有受到任何影响，他唯一的不同就是他的能力是靠他日复一日地锤炼和打磨而来的。

    每天照着镜子，他看到羸弱的自己，再对比蜘蛛侠时期拍的照片，他都会产生强烈的割裂感。

    有时还会想，或许那只是一场梦。

    万幸似乎是作为蜘蛛侠击打罪犯的礼物，他比寻常人更为敏锐。

    一天放学的路上他像往常一样回家，在距家两个街区的巷子里，他很快发现有人在跟踪他。

    没有察觉到恶意，但他还是绕了远路，七弯八拐，靠比跟踪者更熟悉路线的优势，成功将人堵在了墙角。

    那是一个黑色长发，刘海凌乱的女孩，她完全没有一点儿被人发现跟踪的慌乱，反而双手环胸一脸他再靠近就要喊的模样。

    “你为什么跟踪我？”彼得问。

    “我没有。”她嘴硬。

    “好吧，天快黑了，你该早点回家。”

    作为蜘蛛侠的优势已经没有了，如果他还是蜘蛛侠或许他会送她回家，纽约市民的友好邻居可不是说说而已，可他已经不再是，没有能力再跟罪犯缠斗，甚至遇到罪犯，他是先被打倒的那个也说不定。

    当然，他也不会相信有女孩喜欢自己这种事，她不愿说也不承认，他便没有深究，扭头打算回家。

    “对，我是在跟踪你，”见他的反应跟自己预想的不一样，女孩急忙喊道：“我是伊恩的妹妹。”

    “你还记得他吗？伊恩·艾斯，他在一年前失踪了。”

    见彼得停下脚步，女孩快速走到他面前。

    “我叫莉莉·艾斯，听说你是我哥哥的朋友，我想跟你聊一聊。”

    ……

    一家快餐店的角落，两人相对而坐，走进室内彼得才发现女孩的瞳孔很深但偏绿，是一种冷绿色。

    彼得：“我记得伊恩……”

    “你们的餐上齐了，祝用餐愉快。”

    服务员打断了他的话，把两份套餐放在他们中间，接着替下一个客户送餐，这个时间点正好是饭点，快餐店的人很多，但每个人都聊着自己的事，没有人注意他们。

    名叫莉莉·艾斯的女孩看见汉堡双眼放光，似乎是饿狠了，打开包装纸一口咬下去，看他没动，把嘴巴里的食物吞下，示意他：“吃啊，我请你，你不饿吗？”

    彼得确实也饿了，他没犹豫多久，很快汉堡下肚。他喝着可乐看女孩像强迫症一般，把包装纸四个角挨个叠起，成了小的正方形。

    良久她才开口：“一年前，我的哥哥伊恩失踪了，所有人都告诉我和我的家人，他是离家出走的，可我知道事实不是这样。”

    她的眼睛像他在书上看到过的极光，摄人心魄，令人忍不住信任。

    “伊恩，他是一个善良、正直又温柔的人。我以前身体不好，一直在乡下养病，时间久了我觉得我可能就是这个家的累赘，而每到放假他都会回来看我。”

    女孩双手捧着冰凉的可乐杯，露出想念的模样。

    “小时候，无论去哪里他总会带着我一起，我们曾亲密无间、无话不谈。可我完全不记得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很少再说话，很少一起出去玩……但我还是好想他。”

    “总之，无论如何，我绝不会相信他离开出走这件事的，他一定是发生了什么意外，不然不会不回家，况且都一年了警方还是没有他的消息，我和我的家人都无法接受。我的妈妈也病倒了，现在我身体好了一些，可以来找他，无论他在哪里、无论多久、无论生或死我都会把他找到。”

    说完这些她直视他的双眼，满含希望：“我听说你以前跟他关系很好，或许你知道一点他的消息，什么都可以。”

    彼得·帕克眉头紧锁，她泛着水光的眼眸，哀求的神色令他将思绪拉回到一年前，一年前的这个时候他还没有成为蜘蛛侠。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