拨开云雾(2)

    在周承恩的允许下,景暄和终于来到周管家所在的灵堂。

    门“吱呀”一声开了,室内点着两痕烛火,像暗夜里魑魅魍魉的眼。为了增强亮度,景暄和让阿呆把门窗打开,做好所有准备工作后,便掀开了白布……

    “老大,你看他的背部。”阿呆惊叫了一声,“有三足金乌的标记!和那三位死者一模一样!”

    “可他却不是夺心而死的,”景暄和仔细端详了一会儿那标记,说:“你看,这神鸟图绝不是新添上去的,而更像是很早以前就纹上去的,十有八九,周管家是高丽国的人。”

    “难道他便是本案的凶手?”阿呆扣了扣下巴,“也许就是老天开眼呢?周管家便是本案的真凶,他杀了太多人,天老爷看不下去,便让他突发疾病,暴毙而死?”

    “若上天真是有眼,那便也好了,可是这世上人那么多,天老爷他管得过来吗?”景暄和咬了咬嘴唇,“疑惑且先存着,我们继续。你先脱下他的衣物吧。”

    阿呆点点头,便褪去他的上衣与亵裤,却见景暄和的目光被他的下面的器官吸引,阿呆忙循着她的目光看去,不禁“咦”了一声。

    “古怪,真是古怪,怎么和寻常男人的那玩意儿不同?”他挠了挠头,说。

    “虽然你是个呆子,可是这次,我同意你的说法。”景暄和似是晃了神,犹疑了好久,才说道:“都说周管家的命根子是骑马的时候受了伤,可是,这怎么看都像是受过腐刑。”

    “腐刑?”阿呆皱了皱眉,“可是周管家好好的,怎么会受过腐刑?再说受了腐刑,不应该去宫里当太监吗?”

    “我也不太明白,”景暄和摇摇头,“不过他的面色有些潮红,嘴角还有白沫,许是中毒了。”

    说着便转去检查他的口鼻,却见他的嘴里有异味,并不是寻常的尸臭,反而,像是某种毒药,她用镊子小心地将他嘴里残留的异物取了出来,对着灯光研究了一下,十分肯定地说:“这是断肠草。”

    断肠草产于云南,常生于潮湿肥沃的丘陵山坡下,只需五到八个叶片就能让一成年人丧命,中毒症状包括流涎、恶心、呕吐、口吐白沫、全身无力、心律失常等。

    “在进入灵堂前,我曾问了下昨日负责周管家膳食的丫鬟,她说周管家近日有些上火,所以最近饮食十分清淡,不沾荤腥,昨晚还喝了一杯金银花露,可是因断肠草开黄花,所以人们常将其与金银花混淆而泡水误服,料想是凶手为了杀人灭口,而故意下毒的。”

    “幸亏老大据理力争,才有了如今验尸的机会,否则还真当这周管家心绞痛了。”

    “有了机会只是第一步,还要看我们如何把握,若是错失良机,那便是前功尽弃了。”景暄和冷静道。

    “老大,你看这是什么?”阿呆看周管家下巴有一层薄薄的皮,用镊子顺着皮一撕,居然露出另一幅面孔!

    二人异口同声道:“人·皮面具?!”

    那张脸十分清秀,薄唇剑眉,只是脸上有几处刀疤,破坏了整体的美感。

    ***

    验尸完毕后,景暄和告诉众人周管家死亡的真相,可是她单单隐去了周管家受了腐刑并且已被人替代的事实。

    管家夫人一听,登时换了一副嘴脸,她假装抹了把泪,奔到周管家的灵柩前,哭喊天地道:“我可怜的夫君啊!是谁这么狠心,居然会下毒害你!现在你走了,叫我这个寡妇怎么办呐!”

    “他走了,不是正合你的意?”阿呆实话实说道,也没顾管家夫人的面子。

    “我的亡夫啊,你刚死,别人就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管家夫人还要发作,却被景暄和制止了,“与其在这里‘悲痛’,还不如做点有意义的事。比如,带我们去看看周管家居住的屋子。”

    在周承恩的示意下,管家夫人只好不情不愿地带景暄和他们去了。周府还是往日的样子,只是周管家的屋子却离中心相去甚远,就像被丢到了一个被人遗忘的角落,见景暄和有些不解,管家夫人叹息道:“自从我夫君出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话也少多了,也不同我亲近了,还向老太君自请搬到这荒废的院子中来。”

    景暄和心想,可不是么?明明都换了一个人,你却没发现,由此可见,管家与夫人的感情实在是过于生疏了。她思索了一下,又询问道:“自从他出事后,你们就分居了?”

    管家夫人有些尴尬,理了一下额前的碎发,说:“正是。”

    “那他还有什么古怪之处呢?”

    “不知怎的,他总喜欢一个人站在那屋的阁楼上,也不知在眺望些什么,寻常的丫鬟仆役要去打扰,他就大发雷霆,久而久之,大家都不敢上二楼了,从此,那阁楼成了夫君的专属地,谁都不再上去。”

    说着便来到了那处院落,房前有几根竹子,在微风的吹拂下簌簌作响,推门而入,只见房里挂了一些字画,管家夫人介绍说,这是府里一些女眷的画作,鱼虫鸟兽,梅兰竹菊,应有尽有。

    景暄和一幅一幅的看过去,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只是最终定在了一幅面前,那画上画着一痕木兰,洁白芬芳,摇曳生姿,实在不是凡品,看着那画下的题字与签名,景暄和沉吟了许久……

    她的脑中很乱,那个真相明明呼之欲出,又像层峦叠嶂之间,被云雾环绕,看不分明。

    顺着楼梯,她来到了阁楼,那阁楼并不大,甚至有些破旧,却被人擦得很干净,想来是周管家十分珍惜的所在。远远望去,竟能看到周府的全景,那么,周管家到底是在眺望些什么呢?

    她低头望了下栏杆,只觉得一处有摩挲的指印,地上的印子也比别处深些。

    景暄和移步到此处,顺着那个方向望去,只见一处宅院尤其显眼。

    出了院落,齐三陌已经等了许久,他兴冲冲地说:“大人,小人不负所托,您要查的事情,已经弄明白了。”

    “甚好。”

    可是景暄和听完后,只觉得脚步像灌了铅一般,一瞬间,她甚至不知道现在做的是对还是错,仿佛许多感觉交织在一起,让她的心头像被石头堵住一般。远远地,只见万灵安朝她缓缓走来。

    “真巧,万大人今日怎么来了?难道是来看好戏的?”景暄和定了定心神,揶揄道。

    “不巧,只是下朝后听说你在周府与人打嘴巴官司,便通知周承恩大人,一同协助你办案。”

    “大人消息倒是灵通,在下佩服。”景暄和朝他抱拳施了一礼。

    “想必你已经知道真凶了吧。”他的声音仍是那么有磁性,可是在景暄和的耳中,却带着空灵虚幻的感觉。

    “大人,怎知?”久久,景暄和才蹦出几个字,她的心情很不好,连带着面色也有些苍白。

    “看你的样子,便知道了。”万灵安绝色的眸子转了一下,悠悠道:“在你仍在追查凶手时,永远是信心十足,干劲满满的,可是真正知道凶手是谁时,又觉得怅然若失,仿佛不知该不该说出口,狄大人,我猜得准吗?”

    真是一只能猜透人心思的妖孽,景暄和腹诽道。她点了点头,“我一直以为,所有凶手都是罪大恶极的,他们杀了人,理应受到惩罚,可是这个案子,却让我觉得,造化弄人,一瞬间,甚至感觉将要做的事情太残忍了。”

    “可是,那人毕竟杀了人,不是么?”万灵安看着天边夕阳西下,大片流云被阳光染得五彩缤纷,鸟雀飞过,啼声阵阵,原来,不知不觉竟到了傍晚。

    景暄和似是下了很大决心,她本是垂着眸,突然,定定地望向了万灵安。

    “是时候说出真相了。”她说。

    ***

    已是用晚膳的时间,大家似乎都没有什么胃口,管家夫人是老太君以前的婢女,如今仍在老太君跟前服侍,周思逑也回府吃饭了,只是扒拉了几口,因为今天还与醉红楼的姑娘有约,所以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而周承恩因为牵挂案情,再加上连日操劳,脸色有些疲惫。

    景暄和同万灵安一道回主屋,周思逑一向看景暄和不爽,可是看在万灵安的份上,也不敢造次。众人向万灵安行礼,万灵安示意他们不必多礼。

    周思逑只是玩味道:“大人辛苦了一天,不知可有眉目了?若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可就不好玩了。”

    周思逑那幸灾乐祸的嘴脸明摆着就是想看笑话,景暄和心想,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托你的福,已经找到凶手了。”

    听到这话,众人大惊,有的甚至控制不住,站起了身。

    “快说,是谁?”

    “凶手就是……”景暄和缓缓地抬起手臂,郑重地指向了那人。

    众人循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待看清那人后,都大惊失色。

    怎么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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