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敏禾立刻精神抖擞，微扬起脸蛋，视线掠过沈有尚这张淡漠的脸，“难道我们以前在哪个餐厅见过面？”

    沈有尚嘴角凝出一丝微妙的笑意，“你好好想想。”

    申敏禾又开始绞脑汁，然而记忆中并未浮现似曾相识的人。

    自从沈有尚的身份在球赛直播时被曝光，凭借清隽的长相在网上爆发热议，拥有了一批争当少奶奶的梦女。

    正是热度最大的时候，他现在人到哪儿，都会引起骚动。申敏禾怕遭人误会，走路都离他几米远，沈有尚却总要停步等她走近。

    申敏禾随着沈有尚步入一家日料店，店员引导他们走进专用包厢，倒上玄米茶。

    沈有尚翻阅菜单，再次向申敏禾确认是否已用过午餐。

    申敏禾局促地坐在他对面，手指拂过茶碗，“真的吃过了，为什么要骗你？”

    他稍抬眼睑，瞥她一眼，“要不要再吃点？”

    “算了，大热天的，没什么胃口。”申敏禾的胃确实有些不舒服，她习惯性地抚摸肚子。

    沈有尚给自己点了和往常一样的特制套餐，又为申敏禾选了招牌冰沙、布丁和千层蛋糕。

    他示意服务员将甜点摆在女生面前。“点给你的，你不吃也没人吃。”

    小山似的红豆抹茶雪冰点缀着草莓和糯米丸子，炼乳从顶点缓缓往下淌，令人馋涎欲滴。申敏禾经不住美食的诱惑，拿起勺子挖了一口雪冰，“那我不客气了。”

    冰沙绵密爽口，抹茶味略带苦涩，与甜蜜的红豆沙交织，层次感丰富。

    她又尝了一口柚子千层蛋糕，细腻的奶油入口即化，沁着淡淡的清香。申敏禾的舌头隐约感到果粒，她又细细品味，果真是柚子果肉，轻咬一下，汁水在口腔四溢。

    因享受到美食而感到幸福的微笑，自然而然地爬上了申敏禾的嘴角。她刚想夸几句，发现沈有尚眼神飘向自己，立刻凝固了笑容，转变为严肃的表情，她可不能表现出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味道还行吗？”沈有尚放下筷子，抿了口茶。

    “嗯……一般吧。”申敏禾语调闲散。

    “一般？不喜欢就别勉强了。”

    “还有这么多，不能浪费了。”申敏禾又切了一块蛋糕往嘴里送。

    沈有尚淡淡一笑。明明喜欢，嘴却硬得狠。

    申敏禾鼓着腮帮子咀嚼的脸蛋突然皱作一团。

    “吃到酸的了吗？”沈有尚问她。

    她不是被酸味刺激了，而是肚子真切地感到一阵酸痛。不妙的感觉涌了上来，申敏禾强忍着，让面部不暴露明显的痛苦狰狞，“不好意思，我要去下卫生间。”

    沈有尚指了指：“出门往右边走。”

    申敏禾若无其事地往店门口慢行，一出门就跑着冲向商场的卫生间。

    大概是夏天室外高温，室内空调开得和冰库似的，又吃了大碗冰沙，一冷一热导致肠胃不适。

    她坐在马桶上给沈有尚发了信息：“抱歉，我肚子疼，你不用等我了。”

    沈有尚回复：“你还好吗？吃坏肚子了？”

    申敏禾用指尖虚弱地敲击着屏幕：“可能吧。”

    贪食冷饮闹肚子，申敏禾腹部作痛，心里尴尬。

    过了半个小时后，脸色煞白的申敏禾垂着头，脚步虚浮地扶墙走出卫生间。

    走道上，沈有尚慵懒地靠着墙壁，西装外套搭在手臂上，右手划着手机屏幕。

    他怎么没走？申敏禾止了步，她翕动鼻翼，未闻到异味，但还是抖了抖衣服，尽可能散散味。

    申敏禾挤了丝笑容，“你是在等我？还有什么事吗？”

    见她有气没力，沈有尚将自己的西装外套往她身上披。申敏禾往旁边一躲，“我不冷。”

    “那怎么出虚汗？”

    “……不是汗，洗了脸，是水珠。”申敏禾用手擦拭脸上留下的水迹。

    沈有尚将衣服穿回自己身上。“还难受吗？是不是我给你点的东西有问题？”他屈着手臂，欲要扶她。

    申敏禾强颜为笑，“我没事了。”

    沈有尚收回腾在半空中的手，“我买好药了，送在我公司，你去我办公室吃点药吧。”

    申敏禾揉了揉肚子，摆手道，“不用，你忙你的吧，我先回家了，今天谢谢你了。”

    “你家离这不近，要是路上又要……怎么办？地铁也不是每站都有厕所……”

    申敏禾的耳垂浮起浅红，打断他的话，“你别说了。”她心里抱怨，他是怎么做到脸不红心不跳地将这么尴尬的事情说出口，不顾及她的脸面。

    但稍一想，沈有尚考虑得倒是挺周到，的确会发生这种意外。她能忍痛忍饿忍受委屈，但拉肚子这件事，真的忍不了！

    -

    几经犹豫，申敏禾跟着沈有尚回到他公司。在沈氏集团总部，周末加班是常态，继承人也不例外。

    止泻药已经送达办公室，沈有尚为她倒了一杯热水。申敏禾双手捧着杯子，焐热冒冷汗的手心。

    沈有尚阅读药盒上的说明书，然后取了两粒药给她。

    申敏禾从他手心接过药，肚子又不争气地咕噜乱叫。静谧空旷的办公室里，肠鸣声格外响亮，且带着幽默的节奏感。她猛吸肚子，用手揉按，想要压制声音，却无济于事。

    她面露难色，哭笑不得地问道，“厕所往哪边走？”

    沈有尚推开一扇隐蔽的门，通向他的专用卫生间。

    申敏禾待到卫生间的异味差不多散去，才忸忸怩怩地回到办公室，窘迫地望着坐在办公椅上的沈有尚。

    沈有尚略了眼腕表，“这么久，你身体还好吧？”

    “……”申敏禾虚着嗓音，从唇边滑出几个字，“没事了。”

    沈有尚走近，目光停留在她憔悴的脸上，忽然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还好没有发烧。”申敏禾下意识地后退一步。

    他将没吃的药再次递给申敏禾，“吃了药，多喝点水，在我的休息室里躺会儿吧，我看你都要虚脱了。”

    申敏禾双腿发软，瘫坐在沙发上，咽下药丸。“我在这里坐会儿就好了。”

    “我办公室里会有人来。”沈有尚推开另一扇隐藏的木门，将申敏禾引向他的休息室。

    休息室其实就是一间卧室，工作忙的时候，沈有尚会在这里过夜。

    这间房和办公室是一样的极简冷淡风，灰色的床品没有一丝褶皱，沙发旁的茶几上摆着几本书，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杂物。阳光透过窗帘纱洒进来，才让房间显得没那么冷冰冰。

    室内散发着一股淡淡的芬芳。按理说，男人不喜欢用花香味的香氛，申敏禾猜测，准是女人留下的。

    沈有尚调高了空调温度，掀开薄被，“你躺着休息会儿吧，床品都是新换的，我没睡过，你不要介意。”

    “我身上脏。”申敏禾窝在沙发里，缩着身子，她今天实在太疲惫，倒头就睡。

    醒来的时候，房间里的窗帘已拉严实，不透一点光，只留下一盏床头灯，调到亮度最低的暖黄色。申敏禾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条毯子，从脖子盖到脚踝处。

    拉开窗帘，窗外暮色四合，霓虹灯光粲然生辉。她看了眼手机，快六点了。

    申敏禾将毯子折叠整齐，归于原位。她靠着房门侧耳细听办公室里的动静，又发信息确认：“你办公室里现在有人吗？我可以出来吗？”

    “可以。”

    申敏禾推开房门，沈有尚正在办公桌前查阅文件，他放下手头的工作。“你醒了，现在还难受吗？”

    “我感觉已经恢复了。你今天真的帮了我大忙，时间不早了，我得回家了。”申敏禾双手合十作感谢状。

    “我在荣春阁订了粥，已经送到了，刚准备喊你起来，吃点再走吧。”

    循着沈有尚的目光，申敏禾注意到茶几上摆放着几个精致的小砂锅。

    沈有尚坐到茶几前，掀开盖子，热气蒸腾，白粥还在锅里咕噜地冒泡，香气扑鼻而来。因为不知道申敏禾的口味，他点了咸的、甜的、蔬菜的、肉的，任她选择。

    申敏禾挑了一碗蔬菜粥，沈有尚则选了她挑剩的。

    空空的肚子里填点热乎乎的稀饭，胃瞬间舒服许多，申敏禾迅速食用完一碗粥。她放下汤匙，直勾勾地盯着沈有尚，一定要把这张脸从记忆中揪出来。

    沈有尚感觉到了异样，耳朵起烫，耳根处染上浅红。他正了正脸色，吃饭的动作幅度变小，眼神飘忽到对面的申敏禾，又垂下眼睑，细嚼慢咽。

    半晌，沈有尚才开口，“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难道我脸上有脏东西？”

    “你别乱动，让我好好看看，我一定会想起来的。”申敏禾凝神端详。

    申敏禾与眼前这张脸最近的距离，是那次在球场的非常规亲密接触。但直到今天，沈有尚对她而言只是一个有过几面之缘的陌生人。她还是第一次，像这样正视他，清清楚楚地数出他脸上有几颗痣、睫毛有几根。

    她若有所思地凝视了沈有尚几分钟。他薄唇挺鼻、眉眼如画，这样超群拔萃的天之骄子，要是以前见过，怎么会记不得？

    沈有尚的脸颊微微抽动，又牵动了他的嘴唇。砂锅里粥已空，他却还在用勺子往里搅，假装吞咽。

    “唉，我今天病了，记忆也混乱了，等我身体好了我一定想起来。”申敏禾站起身，伸展了一下身体。

    他们一起下了楼，申敏禾的脑海中霍然闪过一直困扰她的问题。“你那天为什么亲我？”

    沈有尚微怔，沉吟片刻，“因为我不想亲她。”

    “啊？那就能亲我咯？”申敏禾气呼呼地反问。“要是旁边是男人，你也会亲他吗？”

    “那不正好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