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在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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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设定全部架空，请勿代入，阅读愉快。
第一卷极地光
“传说东南沿岸有时间之海，海上绿洲不栖黑夜。”
——引
——
“没有人类懂得【时间】，直到这次坍塌的发生。”
吴游的声音和外面飞扬的暴雪一样冷。
胡桃木的长桌左右各坐着一排老头，每个人都深拧着眉。
屋里光线极暗，只有冷肃的屏幕光打在吴游的侧脸上，给她漂亮的深色眼珠镀了一层银光。
现在是6024年的初冬，凌晨时分突降了今年的第一场暴雪。
时针指向半夜三点，寒风呼啸，空气乍然转冷。
这也是人类深入【时间背面】的第24年。
庞大而海量的时间概念下，人类在南方极地海上建立了【时间监测站】，聚集了以吴游为代表的一批时间生物研究员，试图剖析当下世界的奇遇。
吴游拨到下一页内容，继续沉静道：
“24年前，我们第一次发现了【天云1】——它是一种会发光报时的深海变形虫，正在以违背了正常的时间流速生长着，在7天内，它从生命的终点生长到起点，又从起点消散入海水。”
“无数证据表明，天云1不属于我们的世界。”
屋子里寂静异常。
“于是我们探索了更多大洋深处的冰川角落，无数携带莫名时间引力的基因片段被从海水中提取，结果令人害怕——”
一个淡蓝色的基因模型被投射在桌子正中：
“极地海底生长出不可计数的“逆生长”、“乱序生长”的未知生物，DNA上带有我们无法破解的时间盲点。”
吴游按下按钮，无数青色的亮点浮现在立体投射的基因模型上，每个亮点都带着醒目的鲜红色标识——
UNKNOWN。未知。
“没人知道它们从哪里来，”吴游冷声。
“但是，乱序的时间量正在激增。未知的微生物被大量发现，我无法保证不会出现更危险的未知生物。”
“吴游女士，我知道你在时间生物学上造诣颇深。”
一位白发老人突然打断，他有一双精明的苹果绿色的眼睛。
“但我不认为这是危机，时间监测的巨大工程已经开启了24年，我们没有遇到任何危险。”
老头摸了摸胡子。
“我并不赞同你和时间监测站这一次的突然预警，今天的会议实属多此一举。历史我比你更清楚，没监测到不代表它们原来不存在，你和我都没办法论证通往【时间背面】的通道在哪里。”
老头摇了摇头。
“或许这些异常的生物一直隐蔽地存在于世界的各个角落，它们的作用正是在疏导着我们世界“时间”的发生呢？”
“预警并不是因为“猜想”，布朗先生。”
吴游淡淡道，浅色的瞳孔里映了一点天幕即将放亮的蓝。
“在我的国家，时间生命研究所的勘测结果已经显示，极地东南角的时间引力链发生了断裂。人类端口无法修复。我们无法阻止。”
吴游直直看向他的眼睛。
“【时间背面】有什么，我们如今无法探索，一旦时间乱流涌入，两方世界联通。所有人类就会蒙眼进入黑暗，如果你不能理解，我建议你去看21世纪久远的怪兽入侵电影。你可以安享黑暗，但不要阻挡众人去寻找火把。”
吴游语气不容置疑，但面部表情堪称柔和。
“所以——还请在座诸位尽快关闭极地海岸参观“天云1”的观览中心，尽快暂停所有旅游项目，我知道这座美丽的博物馆建造不易，但请诸位以大局为重。”
吴游年纪不大，说话总是平和温柔，但她却是时间监测站的两位副站长之一，肩膀上撑着来自世界各地“时间生物”相关的决定。
“会议结束，诸位可以离开了。”
等到所有人出去，吴游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正所谓有“奇迹”的地方常常有“门票”，当地的居民自发建立了这座“观览中心”，供世界各地游客参观“天云1”成群结队出现又消散的盛景。
——那是海下的神奇与天上的极光异曲同工。
只不过和观览中心只重视销量和盈利的老朋友们说话真的是太费神。
吴游所在的【时间监测站】是这个世界第一座大型时间流速与异动监测基地。
和时间这个抽象的概念一样，【时间监测站】就像个“渡口”，供无数生物、数据、甚至是未知的维度互相停靠，正负依存。
时间监测站临海，就建在第一株“天云1”被发现的正上方。
即使现在是深夜，整个监测站依然灯火通明。
三座主建筑呈箭型排列，两座小宿舍楼被建在整个监测站的东北角。
迎着太阳向西南看，第一栋楼是个尖尖的塔型，直顶云霄，深入地下。
它有个美丽的名字，叫“瀑布实验室”，所有的监测数据与分析都在这里完成，是距离吴游最喜欢的天空和第二喜欢的冰川最近的地方。
更向阳的第二栋楼被称作“苹果谷”，是一座扁圆的巨型建筑。
它的天顶是一片全息投影的磅礴的星云，内里设计如峡谷，每一个小房间如苹果一般悬挂在两侧。
——那是不同时间流速的测试模拟器。
地球上各种各样的动植物——它们来自冰川、雨林、深海或者是大漠，都在这里被测试着和不同时间流速的相容性。
吴游来过几次，这里更像个微缩的地球，山川湖海，应有尽有。
苹果谷的两侧延伸向海，被称作“东西海岸”，每天都有出海巡航的“生物收集船”。
她的办公室则在西南角的最后一栋楼，楼没有名字，人们就叫它“办公室”。
这里并不具备实验性，反而是储藏着第一时间监测站找到的所有时间指针生物。
一层大厅更像被打通的冰川内部，每种生物都被顶天立地的冰柱包裹着，冰柱被特殊处理过，能冰冻住它们
一定程度上也能冰冻住它们周围异样流动的时间。
“办公室”汇聚了世界各地的时间生物学家、时间物理学家、能抗能打的专业人员和价值高昂的精密仪器操作员。
这里是世界的焦点，无数的理论和空想在“办公室”被证实。人们对“天云1”的关注尤甚。因为它是我们发现的“完全倒序”的深海生物，它不来自时间的【其他维度】，它就来自人类世界的【时间背面】。
这很好理解。
如果吴游所在的人类世界是落满阳光的时间正面，那“天云1”就生活在布满寒霜的另一面。
时间在宇宙中或许有无穷多面，看不见的绳索穿越人类和“天云1”的空间，把两个世界牢牢绑在一起，让两方世界不得不共同行走。
现在最主流的观点认为，两个世界能够共同构成一个完整的、闪闪发光的时间球，之间隔着一层寒冰，内里是两个繁华的世界。
时间球围绕着某一个中心，受着多方时间维度的调控——那是另一个不被称之为“宇宙”的宇宙。
——“呼吸相通。”
人类第一次察觉到我们并不是宇宙中孤独的探索者。
吴游飞快地整理着文件，思绪难得短暂放空。
其实自“天云1”这种深海变形虫被发现以来，它就颇为高调地冲上万众瞩目的议论热榜。
就像赛博鲸鱼突然活了，赛博木鱼突然出现在桌子上开始自己敲自己。另一个世界伸出触角，不敢想的一切变成现实。
天云1就像白纸折起的一个角，供所有人窥见“时间背面”的概念。
每个人都有疑问。
“——谁赋予了我们世界的时间方向？”被作为新的世纪疑问登顶。
吴·空想家·半吊子预言家·游转着笔，无数片段像夜半天空的星辰，渐渐连起一条隐晦的线。
——是谁给了时间流速最初始的力呢？
如果平滑流淌的时间背后，真的存在着布满绳结的时间原点呢？
——就像一张满是刺绣的布。
吴游思绪正在放空，不远处雪地尽头突然炸起一声闷雷！桌子上的通讯仪嗡嗡响起。
吴游一个激灵。
东海岸来电！
——
同一时间，东海岸。
凌晨的暴雪席卷了整个天空和海面。
能见度很低。
模糊的夜色中云与浪交叠，波涛滚滚中，一道沉稳的声音穿过大雪：
“什么？你说有携带大量异常时间能量的鲨鱼？”
“很难确定是鲸类还是鲨类，站长。”
助理原棣在狂风中说话有些艰难，“我们用蓝色荧光标识它携带的异常时间能量的多少，只能勉强看清轮廓——长尾，双鳍，游速高。他游得太快，我们甚至捕捉不到可以确定种族的特殊音节。”
“而且它太亮了，您小心点，盯久了瞎眼。”
陈站长接过原助理的监测仪，星星点点的蓝色光点铺满整个屏幕——那是生活在这里的天云1族群，友好而柔和。
穿过代表着洋面的符号再向下，陈站长旋转着坐标，突然——
一条巨大的、亮的晃眼的鱼形，活蹦又乱跳。
只见这条彻彻底底的荧光蓝甩了甩巨大的尾巴，当着屏幕这边的一众研究员，呲牙咧嘴地“啪嚓”拍碎了【跟踪浮标】。
正凑过来看屏幕的原棣：“……”很凶猛。
正在等候命令的研究员们：“……”很大只。
陈站长：“……”很缺德。
“给吴副站长打电话。”陈站长盯着屏幕上溃散的荧光信号，“海中有未知时间异兽来袭，这个大家伙是个麻烦。”
广阔的灰蓝色乌云压下，混着潮湿的海腥味。
“原助，”陈站长锐利的眼睛看向原棣，“去给我调距离岸边十六公里内所有的异动监测数据，盯紧了，务必在异兽上岸前有效预警。”
原棣领命：“是！”
“观测组，请汇报高地观测是否有异常。”
“观测组收到！目前高地观测无异常。”
几十个穿着深蓝雨衣的研究员手里拿着“引灯”、腰间绑着弹性荧光索走入海中，拴成了一道风浪中不动的“墙”。
大大小小的应急探测仪闪着红橙绿的光，暴雪侵袭入海面，耳边的对讲杂音不断，分不清是雪声还是浪声。
突然——
天边一声惊雷乍起！激起海面黑沉沉的隆隆声。雪亮的闪电垂直向下直劈入深海，跳跃的水珠被炸成碎末。
深海之下，一道银色的背鳍划开大洋深处寂静的海浪，珍珠般的光纹斜贯在他尾鳍上，波纹荡起的暗光环绕在侧，“咻”的一声隐匿了踪迹。
暴雪掩盖住了他向上游动的水波声。
吴游披着防寒衣，站上石头，敲了敲陈站长的后背：
“来了，站长。”
站长后背一凉，险些在凌乱的海滩上崴了脚。
“……好的吴游。”来的很快，做得很好。
下次出点声就更好了。
“我看了影像，大概是鲸。”
吴游眯起眼睛，暴雪之中海面格外黑沉，“我觉得你打不过它。”
陈站长身手不凡，闻此沉声道：
“管它是什么，这么庞大的异常时间量，必不可能让它随洋流游进内陆。”
原棣在后面扯着一个研究员小声嘀咕：
“我听说吴游老师耳朵异于常人，特别好使，能分辨出海面下异常生物的时间波动。”
“年轻人要大胆说话。”
吴游突然出现在原棣背后，敲了敲小助理的后背。
原棣后背一凉，险些闪了五官。
“不过并不是用这里听。”
吴游指了指自己的耳朵，雪花融成冰水顺着她的指尖向下淌。
“听它们，要用心脏。心听得到回音。”
陈站长示意所有人退后。
一片半圆形的区域顷刻被让出来。
吴游摘了兜帽，任凭自己暴露在大雪中，闭上眼睛。
视野全黑的这一刻。
极致的安静破开浓密的雪片，晦涩的风与周遭的空气波动同频，以波浪作轴心，吴游能听见大海的形状——
就像是深蓝色的火焰。
不远处，连成片的探测灯在模糊的大雪里显得波光粼粼，仪器运转的嗡嗡声、监测站通明的灯火同时远去——
吴游头上落满雪花，她听到了自己的心跳，听到无数天云1的亮点浮动着排列成雾，雾气自海岸的分界线向海面推进，渗入茫茫无际的暗色海水中。
浓郁的海水被纵向剖开，寂静的黑暗卷着涛声同时下沉，每一尾鱼游动的波浪声都清澈的很。
不合理的【时间】会发光，吴游想。
所以你在哪？
——不需要仪器，不需要荧光，吴游听得见这些来自背面的时间的跳动。
和自己的心跳莫名的同频。
有波动！
一尾奇怪发光的蓝贝壳鱼身后，尖锐的银色尾鳍打出了硕大的水花！
那尾鳍向前划动极快，像一把利刃把海里的黑夜切开了一个豁口，它游动间荡起的水波听起来就像混合了奇异的白色光雾。
周遭深海沸腾，转瞬间，未知的大鱼直直向海面冲去！
吴游突然睁开双眼。
“怎么样？”陈站长问，“十五分钟之内，我们就能布防好【捕猎船】。”
“可能来不及。”
吴游单手擦去额头上的雪珠，靠近陈站长，一把扯出他防爆面罩内的黑色对讲机——
“全体警戒！”漆黑的天幕映出吴游冷冽的黑色双眼。
“异兽即将上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