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清河拿着夜宵走出咖啡店，向着刚从机车上下来的许温言喊了一声：“许老板~”
许温言看见来人，怔楞了一瞬，复又恢复如常：“嗯。”
苏清河走上前打量着并不张扬但是又极具视觉性的重型机车，眼睛里的光芒藏也藏不住，她在心里啧了一声。
“没想到许老板还是重型机车发烧友？这车不便宜吧”
许温言下意识看了一眼旁边的车，又看向苏清河，不欲多说，他淡淡道：“不是，只是习惯。”
习惯？心情不佳的习惯？
苏清河了然地没有再多说，她还记得今晚自己的目的，她晃了晃手上的宵夜：“没吃晚饭吧？一起吃点宵夜？我让酒店热一下。”
许温言看了看苏清河手上的烧烤，又看了看储物箱，点头：“好”
这么痛快，倒让苏清河有些意外，她嘴欠道：“许老板不生气了？”
许温言闷不做声地走到机车前，打开储物箱，从里面拿出一个很有少女心的纸袋。这让苏清河忍不住看了看天，看是不是月亮变红了，如此反常。
随后纸袋被递到她眼前，她认识这个纸袋，这是一家蛋糕网红店的新品，光是排队就需要一个小时。
“抱歉，早上我语气不好”，男人道歉也十分一板一眼。
苏清河愣愣地接过纸袋，有些受宠若惊。
她冒犯在先，但眼前的这个人却只因语气不好就对她抱有歉意，这还是她从未享受过的待遇。
如此，她也难得露出了真心的笑容道：“早上我也不是有意的，那我们就一笑泯恩仇了。”
“嗯”
许温言嘴角扬起出一抹不明显的弧度，就像黑白墨水画上乍然出现的一抹红，生动得令观者离不开眼。
苏清河内心一动，认识这么久这还是她第一次看见许温言笑，都说冰山不笑则已，一笑总是绝代，她此刻深有同感。
“走，去我房间一起吃”苏清河也不等许温言的反应，一把将他拽到了房间门口。
“滴”
门锁被打开，苏清河率先走进去，将手中的蛋糕放在柜子上，转身一看才发现许温言依旧站在门口。
她挑了挑眉：“进来啊，怎么，怕我吃了你？”
许温言垂眸遮住眼底的情绪，再抬眼时已是一贯的平静无波。
“没有”
他一本正经地答道，抬脚走了进来，将手中的烧烤放在了桌上。
也许是刚入住，苏清河的房间里并没有很多的生活气息，加上经过每日的酒店清理服务，更是干净整洁得毫无个人特色。
“你知道你如果出道，最适合你的人设是什么吗？”苏清河走到柜子旁，一边拿着东西，嘴里也一点不闲着。
许温言坐下，视线跟随着正在忙着拿水的苏清河，没有立即接茬。
苏清河将一瓶水递给许温言，眉眼一弯：“老干部。”
说完，她照着男人的轮廓比划了一下：“行走的艺术家，一看就是吃这碗饭的。”
男人别开眼，着手去解烧烤的包装，末了轻声道：“我不是艺术家。”
烧烤在获得解封后，肆意散发着自己极具烟火气的香味，但身处其中的男人却仿佛自带结界，依旧给人一种不食人间烟火的感觉。
很多艺术家都巴不得承认自己是艺术家，即使口头上谦虚几句，但是那股劲儿却在言谈举止里藏也藏不住。
相比起来，反其道而行之的许温言倒真是一股清流。
联想到今天的事情，苏清河心中有了猜测，收起了调笑的态度，坐在了另一边：“看来京剧在你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早上我不是有意冒犯，只是综艺大多数只是表演，不较真大家都会比较容易，这是这个圈子的共识。”
许温言抬眼看向苏清河，看清了对方眼中并无那常年挂在眼中的漫不经心和戏谑，难得有了些认真。
他起身走到窗边。
“也许吧，我只是不想有遗憾。”
苏清河一怔。
她站起身走到许温言的旁边，有些好奇：“热爱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许温言垂眸看向身旁难得露出茫然情绪的人：“难道你不喜欢演戏？”
苏清河自嘲地笑了一声：“这只是我的职业而已，我没想过这个问题，走到现在也不过是生活所迫。”
许温言明白苏清河未说出口的意思，眼里有些别样的情绪，但是等到苏清河看过来时，又快速地将这点情绪藏了起来。
“行了，赶紧吃烧烤，不然真凉了”，说着苏清河回到餐桌上，拿起一串羊肉递给许温言。
许温言接过羊肉串，迟疑了些许还是开了口：“那你喜欢什么？”
女人眸光闪了闪，方才难得认真的神色再次难以追踪，她手掌向前跨了一步，身体前倾，故作暧昧地看向许温言，拖着声音道：“喜欢……你啊。”
许温言神色不变，直视着面前执着于散发电力，风情无限的女人，语气里藏着些无奈：“别闹。”
苏清河拉开距离笑开：“其实我挺羡慕你的，有一个愿意为之努力的目标，有自己热爱的东西。”
“或许你也有，只是你没有意识到”许温言眸色认真。
苏清河不以为意吃了一口牛肉串：“行了不说这个了，还不如说有机会你教教我骑重型机车，或许这就是我的热爱也不一定呢”苏清河说完又摇了摇头：“算了你肯定又要拒绝，还是带我兜兜风比较实际”
“好，我教你”
苏清河将手中的烤串伸向嘴巴的动作一滞，抬眼看向许温言，有些惊讶：“真的要教我啊”说罢她又笑着晃了晃手中的烤串，懒懒道：“不过还是算了吧，太费心。”
回想这28年，她好像真的没有什么自己热爱的事物，小的时候有自己的母亲安排一切，后来倒是有了不顾一切的目标，可惜最终也没能留住想留住的人，等到重新开始，却发现已经没有了去寻找的欲望和信心。
许温言看着正在专注吃手上烤串的人，嘴唇动了动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是最终他还是什么都没有说。
“不过”苏清河嫣然一笑：“我会认真配合你的。”
许温言看着面前笑得灿烂的人，却觉得这样的笑容化作了密密麻麻的针，让他的心泛起细细麻麻的痛感，他闭了闭眼，开口道：“好。”
***
隔日清晨。
苏清河一边将脸托付给化妆老师，一边忍不住接连打着呵欠。
芸豆精神抖擞地坐在一旁，盯着化妆师的步骤，企图偷师。苏清河趁着眼睛能够自由使用，瞟了一眼芸豆，感叹道：“这就是年轻人的力量吗？这大清早还这么精神。”
芸豆是她的宣传，昨日晚上十点才到酒店，结果起得比她还早。
小姑娘直言不讳：“这是自律人的力量，清河姐我猜你在我这个岁数也没有精神过吧。”
苏清河瞪了芸豆一眼：“年轻人说话不要这么直白。”
芸豆嘿嘿一笑，有些不明：“录制时间在中午呢，清河姐你也可以不用为难自己的”
你懂什么。
苏清河暗暗想到，这是舍不着孩子套不住狼。
可惜总是有意外要先来，苏清河站在练习室的门口看着屋内，一时不知应该作何感想。
屋内除了本该在这里的许温言之外，还有不该在这里的另一名学员阳希。
“欸，清河姐来啦”阳希笑盈盈地露出脸颊上两个梨涡，小跑着来到苏清河身旁，亲热地挽住了苏清河的手臂。
苏清河看着这浑身散发糖果味的姑娘，想气也气不起来。
哎，多一个人对晨练上心也好，起码许温言应该是开心的，她自我安慰道。
“许老师，我特别喜欢您《锁麟囊》朱楼寻球的那一段表演，今天想像您请教一下！”说着阳希从包里拿出两段水袖戴上，作势要演一遍：“我自己也尝试过，但是动作总是很不流畅，特别笨拙，您看。”
苏清河眨了眨眼，心下凉了半截，这自我安慰有点困难，竟然还真是个学过戏的。
许温言接过水袖，放慢了节奏去示范这段经典动作，他蹲下身，同时甩出水袖又在下一秒急速回收，一套动作行云流水。
“这个动作需要一定的基本功，尤其是腰腿功，你有基础，但没有坚持，光靠技巧很难一步而就。”
许温言解释道，阳希一听虽然有些失望，但是随即又露出笑容：“没关系没关系我明白，毕竟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我这都荒废十年了。”
“不过你可以试试用角色的情绪细节去弥补技巧”许温言将水袖还给阳希。
《锁麟囊》……她那天第一次看许温言的现场表演好像就是这个名字，苏清河站在旁边想到，她中途醒过一次，舞台上刚好就是这一段，因为实在太美，水袖舞动翩若惊鸿，更重要的是她在那一刻感受到了薛湘灵当时寻球的心境，难得看懂了内容。
“我也来试试”她走上前，从阳希手里拿过水袖。
要牢牢占据面前这个男人的视线，还是得京剧打败京剧。
许温言蹙眉看向苏清河，闪过一丝迟疑之色，他开口道：“你不用。”
不用？什么意思？看不起我的学习能力？苏清河顿时心里闪过一丝不服气，好歹她也是学过一阵跳舞的，虽然是女团舞。
这样一想，她还就非学不可了，苏清河套上水袖，按照刚才许温言教的动作蹲下身，试图甩出水袖。
她知道自己生得美，因此甩出水袖的瞬间，她觉得应当是“*美人舞如莲花旋，世人有眼应未见”
结果很不幸，她僵在了半路上，水袖也半道中卒，压根没有甩出去。
“……”
她的筋什么时候背着她变得这么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