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 章

    第五章

    春雨总是给人以精气神,一场雨过后,世间的一切颜色都变得浓郁起来。不知名的鸟叫此起彼伏,树枝开始变得沉甸甸的,一切仿佛被重新着色了一般。

    柳明辞放下卷宗,看着窗外的景色,叹了口气,然后斜眼看着一旁伏案审阅卷宗的某人。

    某人不为所动,或者说,她装作看不见。

    柳明辞起身上前关了窗,然后回过头看着宛易逢说道:“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呀?”

    宛易逢白了他一眼,没说话,继续低头看着手上的卷宗。

    “有一个人呢,天生体弱多病,常年积弱成疾,然后呢她也不注意身体,结果你猜怎么着,她……”

    “黄县令之前在泗水县的这几十年是没少干‘好事’啊?”宛易逢直接无视了他的胡说八道。

    黄县令和当今工部尚书是远亲,他能几十年如一日地待在泗水县,只能说有裙带关系真好。

    “能在泗水县干这么多年,还没被人弄死,真是福大命大啊。”

    柳明辞瞄了一眼手上的卷宗,点点头赞同道:“确实,这么多不清不楚的案子,人命关天却草草结案,寥寥数语,就能让一颗人头落地,明明手握生杀大权却肆意妄为,能活到今天,很难说上天公允。”

    宛易逢将一份记录放到柳明辞的面前,点了点纸上的内容说道:“看看这份吧。”

    “‘杀母夺婴案’?这是,十年前发生在泗水县的案子?”

    “这上面的记载显示案发现场的房间里面有大量的血迹,查看门框和窗户之后,并没有强行闯入的痕迹。死者内脏外露,手上有刀伤,脖子上有两道勒痕,脚掌上都是血迹,腹部被抛开的痕迹不规则而且断断续续。根据当时邻居和熟人的证词可知,当时的被害者已有8个月的身孕,但是现场并没有胎儿的踪迹。”说到这儿,宛易逢看向柳明辞问道:“你怎么看?”

    “你觉得这件事情和县令失踪有关?”

    宛易逢摇摇头,“只是直觉觉得这个案子最可疑,别的案子该说不说,我们这位黄县令多多少少还是按照正常程序来的,但是这个,人证物证都很可疑的情况下草草结案,实在让人很难不怀疑其中的猫腻。”

    柳明辞看了看卷宗说道:“根据这上面的记载,说是犯人是一个仵作。在案发一个月以后,有一个打更人来举报,说当时那个仵作杀人的时候正好被他看到了,之后县令派人去搜查那个仵作的家,衙门里的人在他的房间里发现了凶器,根据犯人的解释说那把刀是用来杀猪的。不过后来那个仵作又承认了自己杀人的事实,而杀人原因则是他当年爱慕死者求而不得,积怨已久所以才痛下杀手。”

    宛易逢按了按眉心:“简直是一派胡言,证人的证词漏洞百出,既然案发当晚看到了,为什么一个月之后才去告发。而且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在杀人之后还把凶器藏在家里长达一个月?”

    说完,她拿出仵作的证词来说道:“更离谱的是这上面交代了婴儿的去向是被那个仵作扔进了河里,既然他都知道把婴儿扔进河那他怎么不把那把刀也扔进河里?”

    柳明辞点点头:“这上面说案发当晚打更人看见那个仵作穿着白日的衣服,那衣服是黑色的,这大晚上的,对方的衣服又不是大红色这种明亮的颜色,他是如何看到对方穿着黑色的衣服?”

    “而且最重要的是,这上面写着刀伤断断续续说明这个伤口很粗糙,一个人最不擅长的就是将他擅长的事情,伪装成不擅长,一个仵作会把伤口切成这样吗?退一万步来讲,就算他是故意的,那死者身上的两处勒痕又作何解释?她脚掌上的血迹、手上的伤口又该如何解释?”

    “这几点有什么问题吗?”

    “脖子上的两道勒痕说明他第一次并没有把对方勒死,或者说他以为自己把对方勒死了,实际上并没有,对方只是晕了过去。而当他趁机想要抛开对方的肚子的时候,他没想到对方居然醒了,所以死者的脖子上有两道勒痕,但一个仵作想要去杀一个人不可能这么外行。根据这上面的记载,死者脚掌和脚趾间都是血,说明她曾经试图站起来,脚底平贴着地面,手上的刀伤应该是防御性伤口,那说明她曾经为了保护自己而试图抓住刀子,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说到这里,宛易逢突然抬眼看向柳明辞,目光灼灼:“意味着死者一直和凶手发生搏斗,直到最后一刻。但问题是我们在这位是个仵作身高九尺的大汉,而死者据亲戚邻居的证词,是个弱柳扶风连重活都干不了,怀孕期间几乎卧床不起养胎的、已有八个月身孕的女子,这说明凶手应该和死者的体型差不多,或者说凶手很有可能并不是个男人。”

    说到这儿她一把抓住柳明辞的手腕,压低声音阴恻恻地说道:“看看,这是我的手腕和你的手腕,对于你来说,想要控制住我费能多大力气?想要让我不反抗,以你的体格,一巴掌就够了。”

    柳明辞看着有些兴奋的宛易逢,有些害怕地抽回了手:“你推测归推测,能不能不要用这么可怕的比喻?我不喜欢武力,我喜欢以德服人。”

    听到这话的宛易逢无语地看着他。

    “大人,我们在谈正事儿。”

    “你继续。”

    “虽然暂时找不到两者之间有什么关联,但是我总觉得,咳咳咳……”

    又是一阵剧烈地咳嗽,一瞬间,眼前都是白花花的一片。宛易逢极力维持着自己身体的平衡,但这具身体终归是太弱了,好在自己倒下前,有人扶住了她。

    不同于世家子弟身上精心编织的香味,柳明辞身上的香味带着一种粗粝感,就像是在田间小道仓促赶路的时候,偶然和几朵白玉兰相撞,花香袭击了你,而你也贸然拥它入怀。

    一切都是那么的猝不及防。

    对方的怀抱很温暖,温暖到甚至让宛易逢产生了,她能够停留于此的错觉。

    下意识地想要推开对方,但对方却纹丝不动。柳明辞说了一句:“失礼。”便将她扶到了榻上。

    宛易逢回了一句:“多谢,话说宾客的名单呢,能否让我看一下?”

    “我觉得以你现在的情况,首要做的应该是休息,刚才我让你看卷宗,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柳明辞一改平常温和的笑脸,只见他微微皱眉,有些严肃地看着宛易逢。

    “我不觉得自己现在有什么问题,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何况现在时间紧急,没有那么多的空闲来迁就我。”

    柳明辞面无表情地看着宛易逢,宛易逢也毫不示弱地和他对视。

    突然,柳明辞笑了,他的丹凤眼眯成了好看的形状,看得宛易逢心中一紧。

    接下来的事情,可以说让人哭笑不得。

    宛易逢只感觉如同天旋地转,柳明辞居然扑了上来直接把她压倒在床上,紧接着自己就被他用被子卷成了毛毛虫!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看着柳明辞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如秋风扫落叶一般,将案上的卷宗一扫而光。

    “柳、明、辞!”宛易逢躺在榻上咬牙切齿地说道。

    那人做完这一切,还不忘冲她行礼,说道:“姑娘你还是好生歇息吧,接下来的事情就交给我,不是我不想信任你,而是你的身体恐怕现在是承受不住。”

    说完“啪”的一下把门一关,房门一锁,就径自离开了。

    “哈啊——”宛易逢躺在榻上,恶狠狠地盯着天花板,气不打一处来,那个温润如玉书、疏离有礼、一本正经的柳侯爷哪里去了,这怕不是个假侯爷吧。

    是夜,夜气森严,列宿就位,大星相射,小星若沸。纤薄的云彩被织女编织成纱在银河中随波逐流,月光并不亮,所以显得特别的缱绻。

    忙活得有一个时辰的宛易逢终于从内部打开了门,然后她就看见了庭院里赏月的那人。

    那人看了她一眼,语气当中有些揶揄:“真巧啊,姑娘也这个时候出来赏月?但我记得郎中好像曾说,某人需要卧床静养吧。”

    宛易逢低头看着小桌案上的糕点和茶水,要抬头看着柳明辞笑盈盈的模样,面无表情:“你就这么在外面,听着我在里面忙活了一个时辰?”

    柳明辞将手中的黑貂裘递了过去,说道:“披上吧,晚上太冷了。”

    宛易逢也不跟他客气,毕竟若是真冻着了,那也是自己受罪,于是接过衣服,道了声谢,就穿上了。

    柳明辞见她穿上了衣服,才继续说道:“我以为你试一下就会放弃呢,没想到你居然这么执着。”

    宛易逢听完冷笑:“公子居然这么有耐心地在门外等着,像您这样的大人物守在我房门,”说到这儿她上前一步弯下腰,和柳明辞仅一桌之隔,故意与其暧昧,“难不成是因为深夜寂寞难耐,想要寻欢作乐。”

    出乎意料的是柳明辞并没有像白天那样害羞无措,而是盯着她看了一会儿才说:“你白天那样是故意的,对吧?”

    “白天哪样,我不知道大人您什么意思?”

    “我倒不知你还喜欢捉弄人。”

    “大人您说笑了,我这人一向一本正经。”

    柳明辞听完他这话挑了挑眉:“如果真如你所说的这样,那你今天早上对我又是又搂又抱的,难不成真是有意于我?”

    宛易逢耸耸肩:“也不是不可以。”

    这话让柳明辞皱了皱眉:“你对谁都这样吗?”

    不知道是不是光线的问题,宛易逢感觉此时此刻的柳明辞,好像有些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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