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

    宛易逢见他没什么反应:“你看起来并不惊讶啊。”

    柳明辞长叹一口气:“陛下倒是提过匈奴那边要过来的事情,今天看见李将军我就知道这件事应该是和那边的人有关系,我知道你可能在怀疑李将军和我是不是在暗中密谋什么,但实际上李家的行动只属于陛下,谁敢插手他们的事情,等同于觊觎皇权。”

    听到这儿的宛易逢有些惊讶:“你是说李荣组他们与陛下有暗中的交流,那魏苍他们呢?”

    柳明辞摇摇头:“这么和你说吧,军队的事情,最好碰都不要碰。”

    听到他这话,宛易逢耸耸肩:“我得赶快把这个案子处理完,去启州,胡扶罗很有可能就是冲我来的,现在的问题是,谁把我被偷梁换柱在泗水县的这个消息透露给他的?”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柳明辞的面前弯下腰,以一种压迫感的姿态和他对视:“知道我在琴水县的人不少,但是知道我在泗水县的,好像,就只有你一个。”

    她低头直视着柳明辞的眼睛,说实话她不是很喜欢他这双眼睛,宛易逢讨厌这双澄澈的眼睛,她的心里甚至滋生出希望这双眼睛里在下一刻就出现失望或者愤懑的阴暗想法。

    因为带有真挚情感的眼睛在宛易逢看来总是毛骨悚然的,他们往往会带着图谋更深的阴谋,在她放松警惕的时候趁机将她吞得连骨头都不剩。

    就像现在这样。

    柳明辞并没有因为她这一番试探而生气,也没有因为对方不信任他而伤心,他只是淡淡地笑:“易逢,你应该很清楚,我绝对不会和匈奴那边扯上任何关系,因为那不符合道理,更不会去透露关于你的事情……”说着他将身体前倾,靠近她的耳边,压低声音,“因为那不符合情理。”

    宛易逢没什么表情地和他对视看一会儿,突然笑了,她笑得很客气:“胡扶罗这家伙鼻子一向很好,说不定他是闻着气味找到我的也说不定,”她拍了拍柳明辞的肩膀,“我就是随便问问,你不用在意,我可是很相信柳大人的人品的,时辰到了,我得走了。”

    说完,她便转身离开,等到她走到门口时,身后那人开了口:“易逢,我说过,我不会对你说假话,这是承诺。更不会害你,这是誓言。”

    宛易逢听完,没回头,也没吭声,开门离开了。

    丽华南街的桑家瓦子总是亮得不像样子,这里面卖药的、唱曲儿的、说书的、算卦的、应有尽有,他们整日待在这里,天黑了都不知道,这里的日日夜夜都张灯结彩,随时欢迎各路客人,无论是说书的、唱曲儿的,还是卖身的。

    虽说青楼名义上打着卖身不卖艺的名号,但是真的有男人在有钱又有权的情况下选择只看不吃吗?尤其还是对方未脱贱籍的歌女的情况下,这种不对等且不用负责的关系注定名号只能是名号,在这种噱头下可操作的空间可太多了。

    揽芳院的妈妈说保证不让她卖身,但是这话骗骗小姑娘可以,对于老江湖的宛易逢来说,这话在耳朵里打个转儿就纯当笑话听了。

    “娇娇啊,不用担心,你这模样啊肯定有不少客人喜欢,你这丫头鬼主意也多,你刚刚带上面纱就趴在窗户上一小会儿,就要好多公子来寻我问你了。”

    宛易逢觉得需要担心的从不是自己,而且对于现在自己她有更重要的事情要问,她三言两语打发走了那位妈妈,然后咬着牙说道:“卓峰,你给我解释一下,你为什么给我取了这么一个名字?”

    在昨天交易的过程,老板问宛易逢叫什么名字,还没等宛易逢回答,岑卓峰就顺嘴回了个:“王娇娇。”老板娘还夸这名字取得好,正好不用改了。

    “来,你给我回答一下,你文能吟诗写文,武能上马打架的大人,哪一点符合这个字,嗯?”

    在一旁打扮成丫鬟的岑卓峰回答:“女子成人亭亭玉立可如乔木,‘乔木生夏凉’栉风沐雨为他人遮风挡雨,不好吗?”

    “……”

    宛易逢沉默了。

    “你说的,居然好有道理。”

    “秦大人教我的。”

    “秦荷生倒是会教你有用的,他怎么不教教平儿点儿好?”

    “也教,但他不学。”

    “我就知道。”

    夜晚降临,皎洁的月色挤不进这灯红酒绿,星辰就更不用说,静霜阁以前不是没有此类生意,但是自从宛易逢回来以后绝大多数都改成了正规的酒楼,她表面说太吵,其实是觉得这地方的人和他魑魅魍魉没什么区别,属于实打实的吃人。

    宛易逢收拾了一下,对着卓峰说道:“走吧,好戏要开场了,得好好演啊。”

    宛易逢本以为自己一出场肯定引得众人惊呼,已经做好了这种被人品头论足的恶心准备,但是没想到现场的人压根儿就没人注意到她,究其原因,是出现在一楼中心的那位。

    那人看着眼熟但又不眼熟,眼熟是因为昨晚两人还见过面,不眼熟是因为眼前这人,怎么说呢……

    花枝招展?孔雀开屏?宝蓝底织金直裰的取代了平日里低调淡雅的衣服,腰间的带钩、头上的冠因为都是金镶玉的在灯火下闪得人眼睛疼,无论是腰间的玉佩还是手中把玩的折扇无不透露着一个信息,一个非常明显的信息:爷有钱。

    只见他潇洒地一甩扇子,脸上的微笑展现着三分潇洒不羁两分凉薄一分漫不经心……等等一堆乱七八糟的情绪,再配上那张原本就出众的脸,一瞬间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宛易逢在一旁看着,用手挡住了自己的额头,说实话她不是很想上去凑这个热闹,或者说,她不太想和花孔雀站一块儿,她自己也震惊,有一天她也会有丢人这种情绪。

    当然,他这一身珠光宝气让管事的妈妈像大扑了蛾子一般,恨不得直接冲他飞过去,她也顾不得自己的笑容能挤出几条皱纹,赶紧来到柳明辞身边,堆叠着笑脸:“公子,怎么称呼啊?是第一次来吧,一看您就是人中龙凤,不然我不可能没记忆的。”柳明辞半垂着眸子懒洋洋地听着,别说,这幅被酒色掏空身体的模样还真就和宛易逢印象中的纨绔子弟一模一样。

    “他真的没来过这地方?”宛易逢正想着,那边妈妈又问道:“像公子这种大富大贵之人,为何会来到我们这种小地方啊?”这条街像揽芳院这种地方少说得有几十家,揽芳院只是很平常的一间,这妈妈也不是个傻的,知道试探一下。

    柳明辞看都不看她,抬着下巴一副瞧不起人的模样:“你会顿顿吃大鱼大肉吗?把你们这儿长得好看、曲儿唱得好的,都叫上来。”

    管事的妈妈一听,眼珠子一转,一看就是又在算计什么:“哎呦,那这回公子您算是赶着了,我们这儿新来了一位姑娘,不是妈妈我吹,妈妈我干了这么多年,见了这么多姑娘,这位可排得上女状元。”

    男状元就能金榜题名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女状元就只能在酒楼里以色事人被人封个花名玩玩儿。

    “这世道啊,真他大爷的……”她在人后咬着后槽牙念叨着。

    “那还等什么啊?好不赶紧叫过来啊。”说着他一抬手,一旁的英烛非常有眼力见地递上一袋东西,那位妈妈打开一看眼睛都直了——竟是一整袋成色极好的珍珠。

    她赶紧回头喊道:“娇娇啊,快出来,见见客人。”

    一旁的柳明辞本想喝茶,清清自己刚才因为一直阴阳怪气有些不舒服的喉咙,结果妈妈这一声“娇娇”,直接让柳明辞咳出了声。

    “咳咳咳咳……”一旁的妈妈还以为他是因为宛易逢的容貌而感到惊讶,还拍着柳明辞的背帮忙安抚,“公子,您慢点儿,我就说嘛,这可是位角色。”

    宛易逢暗自翻了个白眼儿,两眼完成月牙笑眯眯地上前朗声道:“我来了,妈妈。”

    宛易逢一身水绿长裙,云鬓高绾头戴步摇,露出雪白纤细的脖颈,无论是面纱还是罩体的轻衫,都难掩此人的绝色风姿,就单说那一双眼睛,就可让人窥见一二。这是宛易逢给那位妈妈出的主意,第一出场时要保持神秘感,要犹抱琵琶半遮面,这样才能吸引更多的人来,传出名气,愿意为见她一面而掏钱。

    当然这只是表面说辞,实际上是她尽量不让这位姑娘的脸抛头露面,在苏彦远这种人面前演演戏还行,毕竟他有修养也不是嚼舌根的人。但是在这帮人面前可不行,虽然在容貌上她在来揽芳院之前已经进行了易容大改,但是为了保险起见,还是罩了一层面纱以免暴露。

    宛易逢上前刚要行礼,柳明辞就装作猴急的模样上前仔细端详,表面上是急不可耐,其实是为了用自己的身躯挡住宛易逢:“你倒是没吹嘘,确实是角色,”然后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抬抬下巴。

    妈妈立刻会意,高声喊道:“给这位公子开楼上最好的雅间。”

    柳明辞一手搂着宛易逢,一手用折扇遮挡,边走边喊:“看什么看,这姑娘今晚是我的,管好你们的眼睛。”然后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进了二楼客房。

    只留下窃窃私语的众人。

    进了二楼以后,柳明辞终于长舒一口气,可算把这流程走完了。虽然他也不想扮演这种角色,但是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正如宛易逢所说的,她这个模样的人会被管事的妈妈好好培养,再寻个好日子介绍给客人。但是宛易逢他们也没有那个时间,索性就由宛易逢扮演一个一看就有背景的纨绔子弟,装作一时兴起游玩的样子,用重金震住对方。柳明辞现在的那一身衣服可以说那买下琴水县这一整条街,那妈妈深知这类人什么世面都见过,必不敢用其他姑娘搪塞她,一定会选最突出的宛易逢,而且被这样的人青睐,之后更好打出名气了。

    柳明辞刚转头想和宛易逢说什么,却看见对方神色复杂地看着他:“你真的,没来过这种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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