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中注定

    沈乔染醒来时脚伤已经好全了,身处另一个空间的客栈,她去了附近看看,都没有看到江池霖的身影,甚至没看到他的属下,她都要怀疑自己被抛弃了。

    客栈掌柜客客气气地请她好好用膳,要付钱时掌柜也说有人付过了。

    沈乔染不禁疑惑,他这又玩得哪出?

    玩捉迷藏呢?

    少女吃过早饭后,总算看到了柳仪,她一脸不可言说的表情,似乎很无语。

    她对着沈乔染恭恭敬敬行了个礼,随后道:“少夫人,请。”

    接着便见柳仪身后出现一个红色步辇,两边各有红纱,被缠好还未放下,座位看起来十分华丽,似乎是鎏金所制,甚至这步辇上还有宝石点缀,亮闪闪的。

    同时,步辇旁出现了四个保持一样无语表情的人,分别是昭信、越息和另外两个沈乔染不熟悉的男属下。

    沈乔染被这阵仗震住了。

    柳仪便又庄重地说了一次:“少夫人,请。”

    少女无奈上了步辇。

    这位置还算宽敞,可容下两人坐。

    她上去后,步辇便被四人抬着往前走。

    虽然不知道江池霖搞什么,但她真的觉得这样好浪费钱啊。

    她上去后,轻纱便被放下来,只能隐约看见她的身影,沈乔染忽而想到了什么。

    江池霖也太胡来了吧。

    如果他真的打算今天求娶自己的话怎么办啊,她还没和沈煊白说。

    柳仪一路跟着步辇,不知算不算护送,似乎察觉到她的心思,解释道:“少夫人放心,君上将一切都安排好了。”

    才不是一时兴起,江池霖老早就布置过相关任务给越息,也难怪总是看不到越息的人影。

    这步辇倒是一点都不颠簸,而且这个座位坐起来特别舒适,她甚至都怕自己又睡着。

    过了一会儿,步辇停下了,她撩开轻纱,自觉下了步辇。

    映入眼帘的便是朝日塔,看起来有百层之高,直入云天,塔正对着太阳,看起来恢弘雄伟,最重要的是这塔与记忆中的没有什么区别。

    她愣了愣。

    她在说教尉迟希凌时提及过这个东西,没想到他记住了,并且还复原给她看,弥补她的缺憾。

    这里灵气充沛,她却敏锐感受到,有的灵气似乎带有少年魔神熟悉的气息。

    何必呢,何必为她做到这个程度。

    她看向柳仪,柳仪似乎也有些诧异这里的灵气,柳仪很快从刚才的震惊回过神来,继续催流程:“少夫人,你可以上塔看看,我们就不继续跟了。”

    沈乔染飞身上去。

    这百层楼,飞上去还是耗费了些时间,少女落到顶楼,可见云彩萦绕四周,太阳也更近了些,她一踩到实地就被一只手拉过,被揽入少年魔神怀中。

    他闷闷的声音传来:“本君设计好久了,但是好像还是有点仓促。”

    沈乔染抬起头看他,捏了捏他的耳垂,笑道,“你可有注意你属下的神情?太张扬了呀。”

    “这不重要,你喜不喜欢?”

    沈乔染观察着他的神情,忍着笑故意拖了一下,“嗯……其实……”

    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江池霖云淡风轻道,“没关系,明天本君重新设计一次,总有一次合你心意。”

    她这下直接笑出声来了:“我想说,其实我很满意,你好可爱呀。”

    江池霖瞧着她的笑颜,叹了口气。

    怎么这么喜欢逗他啊。

    他牵着她的手,搂着她飞下朝日塔,又往另一个方向去。

    “还有?”

    少年魔神点了点头,“你喜欢的话,这个塔你随时来。”

    走了不久,便闻到一股甜香,养花许久的沈乔染一下子认出了这是什么花,如此馥郁的香气,难以想象到底种了多少,她偏头看向身侧的人。

    江池霖也看向她,略一挑眉,“早就开始了,让越息帮忙照顾。”

    越走越近,映入眼帘的便是一片粉红,桃林十里,竹屋一间,与手镯之前显现过的虚影无甚差别,最重要的是她曾亲口说过自己最喜欢桃花。

    想到此,沈乔染不禁扬起唇角。

    江池霖带着她进了竹屋。

    竹屋里日用品一应俱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她很喜欢这个看似“简陋”的家,等进了自己房间,她便看见一件极其华丽的婚服。

    江池霖一笑,转身出了房间。

    须臾后,沈乔染出来了。

    一身红衣,红衣上凤凰图案精美绝伦,有金边点缀,束着腰,衬得她更加肤白貌美腰身纤细,增添几分明媚,少女描眉画唇,眸中笑意藏不住,挺鼻丰唇,娇艳欲滴,戴着红色耳坠,看一眼便让人丢了魂,完全配得上修真界第一美人的噱头。

    “果然很适合你。”他道。

    沈乔染闻声抬眸,只见江池霖也换上了婚服,红衣上身,宛若鲜衣怒马少年郎,龙的图案倒与他的气场相匹配,唇边轻勾,脖子上还挂着那个红玛瑙项链,身形颀长,也很适合这身衣服。

    “江池霖,我的头发……”

    “本君来绾,特意学过了的。”他冲她眨了下眼,似乎在邀功,沈乔染在心中笑,某人有点可爱啊。

    镜前,他为她点上额间朱砂,满意地瞧了一会儿后正式为她绾发。

    怕累着她,他便没有买什么很重很华丽的发冠,只绾了个元宝髻,簪上之前送的桃花发簪便大功告成了。

    他笑了下,“染染真是好看,接下来便等吉时就好,先走了。”

    也是在此时,沈乔染才反应过来,他是准备直接今天拜堂了,可是他都没有亲口说求娶的话啊。

    算了。

    谁叫她喜欢他呢。

    过了一会儿,门被敲响,她让人进来,便见到了沈煊白。

    沈煊白看到这婚服,也是被惊艳到了,随后笑道:“姐姐,你开心就好。”

    “江池霖怎么和你说的?”沈乔染好奇道,明明之前沈煊白对他的态度还不是这样,虽然没有特别排斥但也绝对没有接受。

    “直说啊,弄得我都想打他了姐姐。”沈煊白歪了歪头,笑道,“不过,姐姐,他过了三问室,可以放心了。”

    “真是胡闹,你怎么能让他去那里?”沈乔染没想到是这个走向,三问室是自古以来在妖界独有的,据说天道当年也来过三问室。

    沈煊白无奈叹气:“姐姐,是他说要我看看他的诚心,他自己申请去的。”

    就在昨夜,江池霖忽然去妖界见了沈煊白,和沈煊白坦言今日的婚事后,他忍了许久才没对江池霖动手。

    然后,江池霖便自请去三问室,怕中途出意外,沈煊白添加了他的仙玉,随时联系。

    三问室是一个密闭的空间,但门窗是特殊玻璃制成的,沈煊白可以从外看到里面的情形。

    一问器。

    这是考察实力,需要求问者以本命法宝相对。

    少年魔神轻嗤一声,化虚为实,手握长剑,剑出鞘后半晌不见动静,他有些疑虑。

    便见出口的门开了三分之一。

    这是……通过了?

    二问心。

    这是考察真心,不同求问者所面临的将不同。

    他转着剑,以为这也能轻易揭过,却听机关开启的声音,数箭齐发,他以长剑作挡,拦下各箭,颈侧还是被箭划过留下血痕,但所幸未射中。

    他本以为这就结束了。

    但出口的门没有动静,这时,他身前忽然开了一个机关,一箭迅速射向他的心口,速度太快,他知道躲闪不及,干脆抬起不持剑的右手,握住那风驰电掣呼啸而来的箭。

    箭头停在他心口前两指的位置,而他的右手血肉模糊。

    沈煊白的目光也有些变化,弃车保帅,江池霖的确聪明。

    出口的门又开了三分之一。

    三问命。

    江池霖眉梢轻挑,哂笑道:“天道都不能奈我何,一个机关又能如何?”

    话音刚落。

    满室雾气氤氲,飞镖弓箭齐发,少说也有数万支箭,沈煊白倒是没见过这个阵仗,这人的命道究竟是多差才会如此。

    只听室内兵器相交,声音刺耳,雾气散开,只见少年魔神额上魔印显现,瞳色漆黑,身中数箭,鲜血淋漓,半跪在地上。

    夺命戒将流出的血珠吸走,他淡淡抬眸,出口的门已经全部打开了。

    他缓缓起身,面无表情拔下身上的箭,丢弃到地上,走出三问室后接过沈煊白手中的金疮药,挑唇笑道:“谢了,小舅子。”

    沈煊白无言以对。

    还好药效快,不然心疼的又是自己姐姐了。

    “煊白,我猜你也不会和我说真话,那我就不问他伤重不重了,”沈乔染的话唤回他的思绪,她顿了顿,又问,“哪一问于他而言最难?”

    “第三问。”沈煊白如实回答,接着又反驳少女的前半句,“怎么会呢姐姐,我绝不会说假话的。”

    沈乔染情不自禁又怜惜起了江池霖,他少时就已经命运多舛了,结果他在世界线中的结局估计也是死于非命,毕竟天道之前那么执拗地想杀他达成世界线结局。

    还好,现在一切都偏离了世界线,起码他不会再一步步走向那个不完美的结局。

    圆满的结局才配得上江池霖。

    沈煊白又待了一会儿,陪沈乔染聊了些七七八八的,没多久便见穿着婚服的江池霖进来了,他便自觉出去给姐姐和姐夫留私人空间了。

    沈乔染扫了眼他这一身,再看一次还是会被惊艳到,她率先开口道:“不是说结婚前新人不宜见面吗?怎么坏了礼数啊魔神大人?”

    “本君不受人间规矩束缚。”他十分倨傲地回答道。

    沈乔染笑了,“那我们最强的魔神大人来干嘛啊?本来不是说了等吉时就好嘛?”

    “本君忽然想起来一个很重要的事。”

    “什么事?”

    他还没有正式提出要求娶或者结为道侣的话。

    估计沈乔染并不在意这些,但流程必不可少。

    他双手结印,空间之门在二人面前出现,他故作自然地笑道:“沈乔染,还有个地方我们还没去。”

    两人走进空间之门,来到了另一个地方,映入眼帘的便是白色的桥,砖玉成色都极好,估计又是江池霖精心准备的了。

    两人都穿着婚服,好在周围没有人,不然恐怕要以为是两人合伙逃婚了吧。

    想到此,沈乔染唇边翘了翘,她的手被少年牵着,他们一齐走过这座桥,桥下江水清洌滔滔,游鱼在其中快乐嬉戏,正巧也有锦鲤在里面,让沈乔染想起自己送江池霖的那个手链。

    桥的对面是一面墙,墙上已经写满了各式各样的心愿。

    “这座桥叫情人桥,传说牵着手走过这座桥的人会永远在一起。”他忽然开口道。

    沈乔染失笑,这里难道不是他自己造的嘛,哪来的传说。

    似乎猜透了少女的想法,他轻勾唇角,解释着:“桥本君的确翻新了,但它原本就有的。你觉得本君会为你造一座桥?”

    “难道不会?”她丝毫不慌,镇定反问道。

    某人十里桃林说种就种,一座桥算什么。

    在她的目光下,江池霖又一次败下阵来,笑着承认:“的确会。好了,写下愿望吧。”

    沈乔染欣然答应。

    为了防止某人看到自己写的心愿,她特地离远了一点写。

    几息后,她看着墙上隽秀的字迹,十分满意。

    “愿所爱得偿所愿。”

    虽然简单了点,但也是心意嘛。

    江池霖也写好了,他倒没有主动来问她的愿望,只是忽然喊了一声沈乔染。

    “嗯?”

    江池霖郑重地看向她,认真而缓慢地说:“我想和你结为道侣。”

    沈乔染愣了下,随后反应过来,“所以你刚才写的愿望是……”

    “我想和你神识交融、长长久久,想娶你为妻、万年不变。”

    她忽然觉得鼻子有点酸,眼眶微红,她低声道:“你这样的话,我会哭的。”

    下一刻,少女被揽入怀中。

    他轻柔地拍着她,安抚着她的情绪。

    “没关系,你哭了我哄你。”

    好在沈乔染忍着没有掉眼泪,不然妆花了,那可就又是一个麻烦。

    情绪稳定下来后,她便被江池霖送回了原来的房间里。

    吉时至,少女盖着红盖头,沉香在一旁搀扶着她,时不时提醒她有台阶之类的。

    他们似乎去了街上,百姓热热闹闹的,都是些凡人,但这更增添了些人间烟火气。

    她一路落脚的地方似乎都是红毯,还有花香一直萦绕在四周,低头便可见如她所料,一路上还有桃花花瓣在洒,思昀则分发给百姓一些钱币当彩头。

    到了某一瞬间,她的手上被塞了一个红绸,她知道这在民间俗称“牵红”,中间应该是个绣球模样的东西,而牵红的另一端被她的心上人牵着。

    沈乔染忽然想起来,他们之前一起见过了月神许落琦,也算是有月老认可了吧。

    她微微勾唇。

    他们朝着殿中走,人群喧闹,她耳边忽然响起熟悉的传声。

    “沈乔染。”

    “怎么了?”

    “本君其实有点紧张。”

    她差点扑哧一声笑出来,好在忍住了。

    她又传声过去,干巴巴地安慰:“我这个新娘都没什么感觉,你紧张什么?”

    少年魔神似乎叹了口气。

    过了不久,他又传声过来。

    “沈乔染,你要记住。”

    “什么?”

    “我遇见你是命中注定,但我喜欢你是发自内心。”

    她愣了愣,这回江池霖如那日她酒醉告白时一样,没有再自称本君。

    “有门槛。”他低声提醒道。

    少女闻声抬脚,跨过门槛,二人不知不觉间已经走入大堂了。

    “一拜天地。”

    二人朝天地一拜。

    沈乔染敏锐地听出这个司仪是沉香。

    没想到啊,沉香被拉来干这事情了,有点好笑啊。

    “二拜高堂。”

    高座上应该只有沈煊白一人,虽不知这样合不合礼数,但先拜了再说。

    拜完后,有两杯酒分别送到二人面前,沈乔染心中了然,与江池霖一同举杯倒酒到地上,敬他们逝去的双亲。

    “夫妻对拜。”

    她微微转身,和江池霖一同拜了下去。

    “礼成。”

    二人十分默契地抬手掐诀,一缕属于对方的法力都进入了自己的身体中,仪式完成,这便是道侣结契仪式了。

    此后,不论狂风暴雨,还是风平浪静,她都会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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