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社局的大厅，刚做好登记，汤晓薇和杨总正在等电梯，即将面临第二次裁员，汤晓薇也是做好最后的交接，把外联关系都移交给小杨。
“小杨，开发区的人事科，刘科长是个很有原则的人，你要给他面子，流程做好了，问题都不大，刚才你也听到了。”汤晓薇转身向益海人事杨副总叮嘱，“但人社局的李科长有时候会拿点架子，但下面的监察员王海是非常弄得灵清的，所以在关系的处理上，你记住了，上下都要维护。”
“好的，汤总还要你带我来跑一趟，不然，出事了我真不知道该找谁。”
“可不能真出事，都是预先做好准备的。”
“是，电梯来了汤总”小杨按住电梯，电梯里面有人，也就不再说话。两人到了楼层，找了办公室推门进去。
“李科长，好久不见了，你这个文竹是愈发长得青翠了。”汤晓薇人没到跟前，声音先甜甜的传了出去，手更是已经伸出
李科长是个清瘦的中年男性，藏青色的羊毛衫上有点起球，他看到汤晓薇也赶忙起身，握住了汤晓薇伸出的手：“汤总，你可是大忙人，我们都有半年多没见了吧。”
“李科，你知道我们打工的，就整体瞎忙。”汤晓薇笑眯眯的找了椅子坐下，“李科，我从益海离职了，今天带杨总过来认个门，以后有事情还少不了麻烦你。”
小杨也很会察言观色，马上站起来打招呼，“李科，叫我小杨就好，以后要向您学习。”
“好好”简单跟小杨打个招呼，李科问，“汤总，是去哪里高就了？”
“没有没有，李科，我就是打工太久了，自己做点小生意。”汤晓薇接过文员泡的茶，“这不是也想着能不能自由一点。”
“汤总有志气，益海也算是数一数二的企业了，留不住你这个人才。”李科抿了一口茶。
“不敢当，李科，上次不是听您说，办公室取消了一次性纸杯吗？”汤晓薇向小杨使眼色。“我们这次过来顺便带了个消毒柜，放你们办公室随便用用。”
“这怎么好，我这也没地方，你就不要麻烦了。”李科连连摆手。
“李科，也不是为了您，主要是你这里客人多，大家都要用，现在动不动来一个病毒感染，这不是健康嘛，以后我还要来你这里喝茶的呢。”汤晓薇轻描淡写，“况且，自己家生产的东西，不值钱。”
“安装很方便，师傅就在楼下，我这就带上来。”小杨说完就跑了出去。
“汤总，你这个人就是细心，难怪能越做越好，益海现在情况怎样？”李科也不再推脱，闲聊起来。
汤晓薇知道他指的是一次裁员以后的情况，也不隐瞒：“企业要发展转型，就会有动荡牺牲，我们估计还要优化一部分人，但这次不会有刺头，都摸过底了。”
“那是最好，人民安定才是我们要做的事情，你可千万不要给我整出了艾美2来。”
“艾美？怎么了？”汤晓薇听到李科这么说，心里咯噔了一下。
李科指着面前的一叠文件，王海这段时间尽忙活这个了。
汤晓薇拿起文件一看，全是员工的投诉立案，内容千篇一律都是讨薪的，“这个事情已经核实了吗？”
“确实已经一个季度没有发放薪资了，现在还在协商阶段，但是投诉的人越来越多，要是再发酵下去，估计就得强制执行了。”李科拍了拍文件，“你说这企业规模也这么大，说发不出工资就发不出，这不怕是老板都卷款了吧。”
“李科，艾美的老板我认识，挺有责任心的，绝对不是那种人。”汤晓薇知道没有意义，但还是忍不住为章凯打抱不平。
“公司经营这种事情我也不懂，但是，拖欠员工工资，一定是违法的。”李科也不客气。
“李科，我知道，工资不管怎样都要发的，不过公司要是倒闭了，也就什么都拿不到了。毕竟艾美好像也没什么资产，就几台电脑，值不了几个钱。”汤晓薇看小杨和安装师傅抱着消毒柜进来，把自己的情绪控制了一下。
“是啊，最终吃亏的还是员工。”
“李科，艾美的老总跟我关系确实不错，今天这个消息，我也会跟他联系看看情况，这里员工的投诉，也希望你能帮忙拖一拖，给我争取点时间。”汤晓薇起身给李科续茶，“这几天也不知道你什么时候有时间，我找朱局一起，我们聚一聚。”
朱局是人社局的二把手，汤晓薇刚做总监那会，跟朱局在羽毛球局里混了点交情，平时也很少把朱局搬出来，今天汤晓薇为了艾美的事情，想也没想就把朱局都搬出来用了，李科心里明白，她和艾美之间一定关系匪浅。
“朱局比我忙，你按照朱局的时间来就好。”李科也没有不高兴，毕竟他以后要升官发财的少不了朱局的支持，能多点机会私下接触总是好事。
“晓薇，这么多年的配合，我也算年长几岁，给你几句话，听不听由你。”
“李科，你提点我高兴还来不及呢，您说。”
“因为集体投诉，我们已经协同相关部门进行了账务监管，艾美的公司户头几乎只剩日进出流水的额度了，供应商那边也投诉到法院，不过那个属于经济纠纷，总之，这个浑水不是你一个打工的可以摆平的。”李科难得这么严肃。
汤晓薇知道这些话，是警告也是关心，心里颇为感动。是啊，她有什么能力可以去力挽狂澜呢？章凯这段时间倒是是承受了怎样的压力？
告别了李科和小杨，本来应该去跟朱局和王监察去打招呼的，但汤晓薇实在没有心情，坐进车里，迟迟没有发动汽车。
汤晓薇觉得自己可笑，老是猜测章凯爱不爱他，却没想过，对章凯来说，艾美的生死存亡才是第一紧要的。这种时候，还谈什么风花雪月呢？
而自己，这个自诩喜欢章凯的人，缺从来没有真正去关心他，反倒是章凯，在无论是在什么时候，都会关心她的感受，她想到借办公室的时候，熬夜经常的偶遇和夜宵。想到自己要网红资源的时候，他全然没有犹豫的支持。想到她刚创业的时候，各种占便宜，他都一一允许。想到他们之间的心动，想到他忽然的克制……
所以，章凯不是不喜欢自己，是因为他不能喜欢？
汤晓薇觉得心里乱的很，电话响了很久她才意识到。
“晓薇”电话那边传来了闻婧的声音，带着哭声。
“怎么了闻婧？”汤晓薇几乎没看到过闻婧这个女强人会哭，她知道一定是发生什么大事了。
“晓薇，现在有一帮人在我家门口，说是要讨债。”
“吴金权呢？”汤晓薇一听大概就明白什么事情了。
“他手机联系不上……”电话那边传来门的拍打声，“我不知道怎么了。”
“你别慌，我们先报警，我马上过去。”汤晓薇发动汽车，火气火燎的往闻婧家赶去。
“嗯，我先报警，你不要自己冲进来，我怕门口那帮人。”闻婧被汤晓薇一说，也清醒了过来，“等警察来了，你再一起来。”
“你放心，我知道的。”汤晓薇挂了电话，尝试给吴金权拨过去，电话那头传来，你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汤晓薇拨通了呼保义的电话，跟他简单交代了下。
“晓薇姐，你别急，我现在就过去。”呼保义挂上电话，也赶往闻婧家。
汤晓薇觉得带上个男人总会安全一点，很快他们就在楼道口碰面了。
“闻婧，你报警了吗？”汤晓薇打通了电话。
“嗯，警察很快就会来了，你到了吗？”闻婧显然已经冷静下来。
“我和呼保义在楼下，找个男人壮壮胆，你别怕哈。”汤晓薇开了免提，呼保义和掺和的说：“让我这个绅士来保护小姐姐。”
“我就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情，刚才一下子慌了，那你们在楼下等一会？”闻婧被呼保义逗得也轻松起来了。
“他们还在门口吗？”
“嗯，还没走，我刚才猫眼里看了，三四个人，就是气势有点猛。”闻婧的声音又充满了焦虑，毕竟不是什么好事情。
“警察过来了，我们一起上来，你放心，没事的。”汤晓薇说完挂上电话，看着匆匆而来的警察。
呼保义已经和警察聊上了，一行人坐电梯很快到了门口。门口四个人都是中年男性，口口声声说要找吴金权，看到警察来了，也不再叫嚷。
闻婧开了门，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到客厅坐下。
“说说怎么回事？”带头的警察姓孙，看起来也是民警，年纪不大，皮肤黝黑，一看就是长年在户外工作的样子。
“警察同志，吴金权欠了我们三千万，我们有协议书，您看。”带头说话的是梳着油头，紧身衬衫加上黑色公文包，一看就是一个小老板。
孙警官接过协议书草草的扫了一眼，递给了闻婧，“不管怎样，经济纠纷可以找地方法院投诉，按照合同办事，哪有你们这样的，要不是进不了门，你们还准备闯进来了？”
“是，您说的对，那我们不是也没办法吗？吴金权一直不接我们电话，去公司也找不到，好不容易搞到了地址，自然想先来要钱。”
“是啊，如果能要到，我们也不用去法院了，上法院那可是太麻烦了。”一个小老头补充到，“我这个可是给儿子房子的钱，现在那边要付款了，这里要是拿不到，我可是要面临违约了。”
“你们要用法律的武器，而不是违法来维权。”孙警官把闻婧手上的文件要了回来，“你知道这事吗？”
闻婧摇了摇头，“我不清楚。”
“吴金权的电话给我下。”孙警官拿出调解书，把基本情况写了一下，递给上门要债的，“你们看下情况，是否属实。”
“你赶快联系下吴金权，要是真欠债了，躲不是办法，如果私下能了，就不要拖着。”孙警官让双方在调解书上签完字，继续说到。
“我是民警，除了不了经济纠纷，你们真要找不到人，按照合同，你们可以去法院立案，你们找不到人，法院会找。”
“好的，我们知道了。”
“以后堵门这种事情，千万别做了，要是她有个三长两短，你们可要背责任的。”
“好！”
“愣着干嘛？还不走？”孙警官把几位打发走了以后，转身叮嘱闻婧。
“吴金权是你先生吧，你也不用太担心，现在法律对非共同债务有明确的界定，你要保持冷静，做好接下来该做的。”
“谢谢孙警官”汤晓薇把警察送走，关上了门。
闻婧生硬的扯出了一个微笑，“你看，警察都说没事，你们不用担心了。”
“我在法院刚好有个朋友，需要的话，我们找他问问。”呼保义坐在沙发上。
“不用了，我想先跟吴金权聊下，也许，不是我们想的那样呢？”墙上的婚纱照上，两个人笑的很灿烂。
汤晓薇看到橱窗里放着的电子相册，不断切换着婚礼现场的画面，那场婚礼还在眼前，照片上，男女主人公仪式感十足，而她的照片也不断闪现。
“我说章凯喜欢你，你现在信了吧。”闻婧拿起电子相册，“知道的是我们的婚礼记录，不知道的以为是你的粉丝偷拍，只有喜欢一个人，才会这样目光追随吧。”
“现在说我的事情干什么，你现在才是关键。”汤晓薇心里的又涌现了复杂的情绪，艾美的情况，可能比闻婧的更糟。
“我没事的，我毕竟做审计那么多年，基本的财务知识，我还是清楚的。”闻婧抱了抱汤晓薇，“你们走吧，我想一个人待一会。”
“要不我留下来陪你？”汤晓薇不放心。
“不用，我还想找吴金权了解，你在也不方便。放心，我一有事就会给你打电话的。”闻婧主动拉开了门，一副送客的样子。
“小姐姐，需要的话，我也可以陪你的。”呼保义也真诚的说，“或者，直接去我那边吃点好吃的？”
“谢谢了，你们走吧。”说完，就关上了门。
汤晓薇知道，闻婧需要时间和空间来整理自己的情绪，便不再勉强，感谢了呼保义，她也需要找个地方，去思考下接下来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