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处传来的剧痛，让闻婧蜷缩在地面久久不能起身，他分不清是心里更痛一点，还是身体更痛，她索性嚎嚎大哭起来，像是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吴金权这个金融界的青年才俊，到现在闻婧觉得像从来不认识一样。

    良久，她收拾了贵重物品和几件日常的衣服，戴上一副墨镜，掩饰下自己红肿的双眼。及时止损，她脑子里只有这个想法。

    她给所有的认识吴金权的朋友和亲戚都发了微信，“请不要因为我借钱给吴金权，我对他所有的债务不值钱更不负责，请收悉。”

    很快微信的提示音此起彼伏的响起，她索性打开了静音，现在她需要的不是谁的关心，更不是有心人语言中的一探究竟，她只想找个地方好好静静。

    肩膀的剧痛，不停着提醒她刚刚发生的一切。她拖着行李箱，还是去宝盛酒店打包了鸽子汤，还打包了几个菜。回到病房的时候，已经熄灯了，但汤晓薇并没有睡着，听到动静就起身了。

    “闻婧”看到面前拖着行李箱大包小包的闺蜜，半夜的墨镜像无声的诉说。

    “我打包了特别多的好吃的，还热着，一起吃。”闻婧带着哭腔，却装着愉快。

    “闻婧，怎么了？”汤晓薇起身，拉住了闻婧的手，另一只手摘掉了闻婧的墨镜。映入眼帘的是一双哭红的双眼。

    这时的闻婧再也忍不住，趴在汤晓薇的床边，汤晓薇用手抚摸闻婧的头发，听闻婧讲最近发生的一切，汤晓薇的眼泪也忍不住的往下流。

    像将军一样打拼的人，像公主一样出嫁的人，最终被自己想托付终身的人所伤害，汤晓薇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只能安静的陪着。

    “刚才医生说，我可能不能怀孕了。”汤晓薇开口说，“这下好了，不用选择要不要生小孩这种怎么选都会后悔的命题了。”

    “哈哈哈，我上个月还在跟吴金权备孕呢……”闻婧笑出了鹅声，“我们俩谁更惨？”

    “当然是你啊，骗色都行，骗钱太TM可恶了。”汤晓薇说着，“想你驰骋职场这么多年，还是那么恋爱脑，活该。”

    “怎么是我呢，当然是你啊，追男人都追清宫了，居然还没得手。要不说你这个人没魅力，前一个被甩、现在这个索性连承认都不敢。”

    “那还是没你惨，我只听过男方给女方房产证加名字的，没听过反过来的。”

    “你少来，我失钱，你绝后，谁还看不起谁了。”闻婧和汤晓薇两个都不是期期艾艾的女人，他们知道，有些事情只有自己能够解救自己。

    他们大口吃肉喝汤，互相挖苦对方，陪伴的意义就是想尽一切办法把时间渡过，渡过此刻、渡过今夜，再是新的一天。

    “要不是我这个身体，此时应该有酒。”汤晓薇举起汤

    “那我们就来干了这碗汤！”

    “你知道章凯每天都来看你吗？”闻婧看着汤晓薇，“他在准备卖掉公司。”

    “我们买了好不好？”汤晓薇的语气充满了肯定，“我怎么测算，艾美都是一家资产极佳的企业，这么好的机会，如果错过，就没有下次了。”

    “我们哪来的钱。”闻婧真不明白汤晓薇哪里来的自信心，“我现在可是举债之身，你呢前面五百万，还是靠他给你的流动资金。”

    “我算过了，我现在公司的流动资金是非常良性的，可以滚进去，解决一部分问题，还有一部分问题嘛，真要借钱，谁找不到几个贵人嘛。”汤晓薇话音一落，闻婧就举手反对。

    “你脑子有问题没，你姐姐我刚刚因为一个男人破产，你现在又要为一个男人把自己公司赔进去不说，还要为他举债？我看你的脑壳是不是被刮了？”闻婧当然知道，汤晓薇哪有什么地方可以借钱的，无非就是前公司董事长，这是汤晓薇原本留给自己创业的退路，上次自己公司那么困难都没有开口，这次为了章凯。

    “闻婧，你想的都是我的得失，我想的是笔生意，当然，有一点赌性。”汤晓薇赌的是章凯这个人，这个人不会让自己吃亏。“我赌艾美这个公司，只要渡过这个难关，一定是优质资产！”

    “随你随你，我可告诉你，我现在要钱没有，要命一条。”闻婧说的也是实话，他都不知道自己现在有多少外债。

    “你命给我就好了，我打算……”

    深夜的病房，两个被打入绝境的人，并没有在原地哀伤多久，只有充实的生活才能化解伤痕，与其无止境的自爱自怜，不如将自己投入战斗。

    艾美章凯办公室，烟雾缭绕

    “章总，我给的价格真的非常公道了，你也知道，要不是看我们之间的交情，我怎么可能现在过来。”章凯对面的这个人，光头，一身白色西服套装，夸张的配饰彰显着他艺术节的品味。

    “李总，你也看过我们的经营报表了，以艾美的盈利能力，你的价格真的是非常低了，如果没得谈，我们就不谈了。”章凯面无表情，这个光头明显想趁火打劫。

    “章总，你现在的情况，行业内都知道。你现在最重要的几个摄影师都离开艾美了，我们都知道，摄影师对摄影机构的重要性，不然凭着装修的店铺，几件礼服，几台设备，我就要付那么多钱，这不是笑话嘛”光头站起来，“我出的价格，你也好好考虑考虑，或者如果你愿意，在这里担任首席摄影师的职位，那我可以重新评估价格。”

    章凯不再说话，光头李转身离开。光头李是章凯约谈的第四个意向合作商，也是这个行业内能够有实力挽救艾美的最后一家机构，但让章凯失望的是，他们说好了一般，给的价格只有他心里预估的一半。这样的贱卖章凯是绝对不能接受的。

    但还能如何？

    这段时间，章凯跟着财务金经理也拜访了几家银行，大家对现在艾美的资产都给出了明确的答复，愿意给与借贷的金额还不够一个月员工工资的。

    章凯又给自己点了一根烟，外部的财务问题，内部的团队涣散，他有点挫败，公司已经开了九年，为什么以前自己只是关注作品。现在一切都来不及了吗？

    他想到闻婧跟他说的话，“不要把汤晓薇看小了。”

    但是自己怎么能接受来自一个女人的帮助，何况，这种帮助万一不成，会把汤晓薇也一起拉入泥潭。这种可能性，是他一点也不想去见到的。

    如果他们不是这种时候认识，该多好。章凯很确定，汤晓薇就是自己想要的人。

    “章总”站在门口的是人事颜经理，“员工那边，我真的没办法再拖下去了，上次汤总来了一次，他们算是消停了一周，但现在的情况……”

    “我知道了。”章凯知道现在颜经理的压力是最大的。

    “章总，我也很喜欢艾美，但，我也要交房租，我知道公司现在很难，所以”颜经理放下了工牌，“我明天开始就不来上班了，工资等公司缓过来一点再发给我也没关系。”

    “好的，让你为难了。”章凯承受的压力太多，小颜的离开，让他更为麻木。

    “我想说，是不是可以找汤总帮忙。你不要误会，我觉得她有能力解决艾美的问题。”颜经理也觉得自己对章凯有点残忍，但自己一个打工人，又能怎样。“你常年都研究摄影，可能对人的了解不够多，但汤总只要接触一下，就知道……”

    颜经理作为人事经理，怎么会不明白，内外都有暗涌在裹挟着章凯做出对艾美不利的决定。但到底是哪些人，身在局中的章凯怎么可能看得清。

    “我知道，你一直把员工当兄弟，尤其是那批老员工。”颜经理欲言又止，“但他们不一定……你”

    “我知道了，谢谢小颜。”章凯打断了颜经理的话，颜经理离开以后，他又点了根烟，烟灰缸已经满是烟头。

    他怎么会不知道利益当前，很多人都在思考自身的利益。他想起一开始创业，大家没钱，睡在一个出租房，夜宵就是泡面香肠，这样生活还在眼前，他怎么能去怀疑这帮一起吃苦过来的兄弟呢？

    也许，卖掉就好了，大家都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自己也可以解脱。

    凌晨，章凯驱车到了医院，把车停在住院大楼对面，在车里眯了一夜。

    他不知道，汤晓薇也经常这样，在艾美的停车场，停车看着他的办公室。

    他不知道，汤晓薇此刻正在病房与闻婧一起，密谋着怎么用艾美危机实现财富自由。

    “汤晓薇，你认真的吗？”闻婧收起嬉皮笑脸，“你真的想把自己的全部，都赌进去吗？值得吗？”

    “我认真的，想好了。”汤晓薇笑的无邪，“一直，都是他在默默帮我。”

    “你有没有想过，这样做是踩钢丝，有可能一无所有的。”

    “我本来也没有什么，打不了还是打工呗。”汤晓薇倒是无所谓。“我只是知道，如果我不做，我会后悔。你呢，你想好了吗？”

    “嗯，与其互为人间，不如自成宇宙。”

    “好，那我们一起干！”

    “干啥？来来，干个牛肉！”

    “缺酒缺酒~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