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得里亚海

    为期三天的期中考试终于结束了,这本来应该荣登黑手党学院本周头条新闻。

    然而,比期中考试结束了更大的新闻是……

    “斯夸罗在学校里杀人了?”

    消息传的很快,昨夜斯夸罗刚在男生宿舍动手,今天消息就扩散到了整个学校。两位当事人都是A班的学生,因此整个教室几乎都在讨论这件事。

    和大部分顾着八卦的同学不一样,艾莉亚将这个消息告诉眠,是因为她知道同为剑士的两人惺惺相惜着。

    “准确来说,人被及时送到医院去了,目前还在治疗中。”

    “唔。会被处分吗?”

    “或许吧,柴格、就是被他伤到的人背景不小。”

    艾莉亚点了点头,海蓝宝石一般的眼中流露出一点叹息。她没有发出声音,因为斯夸罗正大跨步踏进教室门。

    注意到这位煞星的同学都瞬间噤了声,明眼人都看出他脸黑得跟块炭一样,没有人想做他的试刀石。

    咦,这时有人注意到了,斯夸罗今天没有带剑。

    与在外高调的行事作风不同,斯夸罗在教室里相当低调,他安静的跨步到座位上,坐姿却不那么安静。

    要他把那双长腿收进桌下就很困难,物理上的困难。因此斯夸罗拖着椅子拉开了一些距离,蹬着一条腿抵在侧边的墙壁上,另一条腿跨到过道,看上去拽得不行。

    然后,这位拽哥从抽屉里拿出了数学书,百无聊赖地翻动。

    眠噗的笑了出来:“他竟然真的在看数学书?”

    艾莉亚知道,眠针对的仅仅是斯夸罗在看数学书这件事本身,这笑与他昨天在男生宿舍做了什么没有任何因果关联。

    看着眠走向斯夸罗,艾莉亚不由按住了胸口的奶嘴。

    斯夸罗的腿被踢了踢。

    “你今天竟然没带剑?”

    听出了声音的主人,斯夸罗抬眼一瞥,不爽的咋舌:“被班主任暂时没收了。”

    周围的学生脸上明晃晃的写着:“竟然有人能跟那个斯夸罗闲聊。”

    等一下,是朝利眠。

    探究的视线退散,满室聒噪的虎狼之子如见鬼神一般变作鹌鹑,老老实实坐在课桌前。两尊煞星聚首,还真是头一遭。

    A班最奇怪之处便在这里。按说强者如云的地方,大多谁都不服谁,相比慕强更加仇视能不配位之辈,要咬个你死我活才能从血腥中决出一位领袖。

    但此刻被公认最强的两位,偏偏比任何人都要自由。一个压根在班上见不着人,另一个嘛……

    眠两手探了探,紧接着撑在窗台,轻盈地坐了上去:“你也被校长喊过去了?”

    “也?”斯夸罗冷哼一声:“你也犯事儿了?”话刚出口,他像是才听清话里的细节,身体立刻扳直得向前倾去,神色古怪起来:“校长?你竟然去见了校长。”

    “校长怎么了?”她轻轻晃动腿,没等到回应,又踢了踢斯夸罗的桌子。动作很轻,桌角随之贴紧了他的小腿,线条随之冰凉的收紧。

    斯夸罗忽然产生幻觉,腿像是被禁锢着,带着他的感官回到那个狭窄的衣柜里。

    他匆忙地移开眼:“黑手党学院的校长只是影子傀儡,背后真正的操控者是里世界的议会,这是一条不成文的秘则。”

    所以真正位于权力金字塔尖的彭格列不会把继承人送来。

    “喔。”眠兴缺缺的打了个哈欠,影子大臣,幕后操纵,这种戏码她从小在大河剧里见得可不少,不觉得有什么意思。

    她后仰去看向天空,一瞬间斯夸罗觉得眠会就这样像鸟一样跃出窗框。

    “他们说我太傲慢。”眠想到那副三堂会审的景象,重新露出笑:“让我要遵守规则。”她耸了耸肩,腿又晃悠起来:“都来你们黑手党学院读书了,还要遵守规则吗?”

    斯夸罗低低看着那截莹白的小腿,淡声道:“弱者顺应规则,强者制定规则。”

    眠只说:“无趣。”

    说完,她侧着身体跟不远处教室里的人打了个招呼。似乎是被教训了,又扮了个鬼脸,到底还是乖乖把脑袋钻回来。

    斯夸罗猜到她看见了谁,嗤笑一声,嘲讽之情溢于言表:“跟那种连被欺负都站不住脚、看见血就失魂落魄的垃圾厮混在一起,就能有趣?”

    (朝利伊月就算了……迪诺加百罗涅那种家伙、)

    (被欺负连还手都做不到,只是看见人在自己眼前流着血倒下,就露出了那种恨不得远远逃走的表情。)

    (是想回到妈妈的怀里撒娇吗?在这个世界,这种人有什么存在的价值吗?)

    “诶——”眠拉长声音,有些意外的看向他:“怪不得我看迪诺君表情怪怪的。所以昨天你动手,是帮他教训人了?没想到斯贝尔比你人还怪好的嘛。”

    “…………”

    斯夸罗握紧拳头,艰难忍住了某种爆炸的冲动,这话听得他双重意义的喘不过来气:“朝利眠,你不要恶心我。”

    “啊……这样说来,比起好人,你们黑手党是不是更喜欢被夸仁义?”

    斯夸□□脆冷笑了两声。

    眠叹一口气,目光中带上一种不被理解的郁闷:“你们意大利人怎么比日本人还不坦率,总把我的夸奖当阴阳怪气。”

    斯夸罗很想知道是还有哪个家伙那么幸运能被她夸是好人。

    放学路上,伊月和眠也聊起了这件事。

    “所以你到底干了什么,才会被那个校长找过去。”

    “考完试当天不就告诉你了嘛,我把那个计分仪打爆了。”眠拆开棒棒糖丢进自己嘴里。

    自从萤丸来到家里后,她身上就开始多出这些糖果,大多是别人送给萤丸,又被萤丸在手和输掉之后“上供”来的。

    伊月想到自己那惨淡的分数,眉头微妙地挑动一下。

    “那个校长看出来我是故意的了。”她嘎吱嘎吱的把糖咬碎,棍子倒是仍然含在口中被舌尖玩闹一样滚动着:“我就不信之前没有学生看那玩意儿不爽。”

    “不爽也只能不爽,这座学校就是强权压弱势的缩影。”

    伊月略微一想就明白了。

    意识到无法规训,就会希望你同流合污。

    他的指节无意识在裤缝上捻了捻。

    “杀人是什么感觉?”

    眠收起漫不经心的态度,看向伊月,认真地回答道:“像劈瓜切菜。”

    “这样啊……”聆听者也郑重点头。

    他们用类似在实验室里处理原子弹的态度来交换了这个答案。

    得到答案的伊月平静地宣布了一件事。

    “我要离家出走。”

    “嗯?”

    眠发出疑惑的声音,停顿一秒后问道:“我知道了。那要帮你瞒着杜尔吗?”

    伊月反问:“有什么瞒着他的必要吗?”

    是的。杜尔这一周都忙得脚不沾地,待在瓦利亚城堡没怎么回过家。

    眠点点头,又问:“那要我陪你一起吗?”

    “只是陪同的话就不必了,我跟迪诺一起。”

    “原来是迪诺君的主意吗?”眠很意外:“你现在称呼他不用敬语了?”

    “你怎么净是关注这种无所谓的地方。”

    伊月颇为幽怨的看了她一眼:“一般不是应该先问为什么要离家出走,目的地是哪儿吗?”

    “为什么要走……这连猜都不用猜了吧。”

    眠做了个向上指的动作,紧接着耸了耸肩。伊月当然知道她指的不是两人头顶的天空,而是公寓楼上一层。

    那位叫做威尔帝的科学家来和双子做邻居了。

    不用想都知道他搬过来的目的。作为被盯上的目标,伊月这几天可没能睡到几个好觉,因为威尔帝从楼上打了个洞直通他的房间。

    见伊月叹了口气,眠继续问道:“那你们的目的地是哪里呢?”

    伊月这才满意了一些。

    “去迪诺的家乡,就在加百罗涅城堡继续往西北走的方向,听说是个临近亚得里亚海的小镇。”

    “好。”看着伊月的表情,她又补了一句:“玩得开心。”

    不过她没想到这两人一走,压力全部来到了自己一个人身上。

    两位彩虹之子对坐在餐桌前,如同彼此映照了色彩一般,一个身穿黑西服、一个身穿白大褂,唇边具是带着笑容。倘若他们不开口说话,看上去就只是两个被父母精心打扮过的婴儿。

    虽然没有说话,但两人之间的气氛可谓相当不妙,里包恩不过是在放下茶杯时看了威尔帝一眼,守在一旁的萤丸几乎差点拔出刀了。

    由此,威尔帝终于找到可以说话的契机,他将矛头对准萤丸,笑呵呵地说:“你可真不像是活了那么多岁数的付丧神。”

    随着扭头的动作,他眼镜上反射出微妙的白光,让萤丸嫌恶地后退了一步。

    付丧神可没有忘记初见时,这人对自己毫不遮掩的企图。

    “科学家”……那是在萤丸活跃的年代时,还不曾被提出的概念,萤丸不知道达尔文是谁,可是他知道能用“疯狂”这种词汇作为称号前缀的威尔帝一定不是什么正常人类。

    日本号称有八百万神明,付丧神虽有着“神”的尾缀,却是器物成精,只能算妖怪的一种。

    此刻,在这间屋内,萤丸却觉得比起自己,还是眼前这两个婴儿更像妖怪。而眠觉得萤丸才是这其中真正的“婴儿”。

    两位彩虹之子面前摆放着如同微缩模型一般的茶杯,远看像是过家家的玩具,近看才瞧得出是精雕细琢的品相。

    这是在得知威尔帝搬到楼上后,杜尔从彭格列本部找来的。

    眠给两位面前的茶杯各自满上咖啡,然后用一只手撑住了脸:“所以,两位。造访寒舍有何贵干呢?”

    好吧,看上去最小孩子气的可能还是这家伙。她手压得很实在,如果不是脸颊上的肉不多,看上去会更加滑稽。

    漂亮的眼睛左看看右看看,眠动了动,十指穿插交叠垫着下巴。这是一个会赋予谈判以压迫感的姿势。

    她似乎意识到自己现在坐的不是“小孩儿那桌”了。

    与里包恩对视一眼过后,威尔帝率先耸耸肩:“助手被拐跑了,我只能在这里守株待兔。”他看着眠:“当然,如果你愿意把萤丸借给我,我可以答应你任何要求。”

    谁答应了要做你的助手啊——萤丸刚在心里替伊月说完,马上跑到眠身后,就像害怕被大人丢掉的真正小孩子一样拉着她的衣角。

    眠直接无视了威尔帝的话。

    哪有剑士会把自己的武器借给别人。

    戴着黑色礼帽的绅士则是在少女将目光投向自己时,做出了一个邀请的手势:“要一起去亚德里亚海畔度过一个周末吗?眠。”

    话音落下,变色龙爬到他指尖,变作一朵绿色的玫瑰。

    在里包恩略显意外的目光里,眠伸手戳戳花瓣,看见那绿中隐隐透出的一点绯红,欣然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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