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王凤贤和陆德明都不在，陆渺将背在身后的袋子拿到身前。
穿过客厅回到卧室。
放下袋子，出门关门去洗手间洗了手，擦干后脚步轻快地回了房间，好好关上门。
站在书桌前打开装玩具熊的盒子，她摸了摸小熊身上柔软温暖的毛发，又点了点小熊的鼻子，笑了笑，今天的心情一直都是这样好。
就这么玩了一会儿，她将盒子合上，打开书桌边床头柜的柜门，只见里面装了一大堆的书，大多是一些课程要求的名著和参考书，因为近一年是忙于高考，这些书都很久没有看了，最上面还有一些空隙，陆渺把装玩具熊的盒子放在最上面。
不好把东西摆在明面上，万一哪天王凤贤过来时看到会发火，到时候这只小熊恐怕会遭殃。
柜子的话，王凤贤是不会翻看的。
陆渺小时候就拒绝让王凤贤或者陆德明翻看她的书包和柜子，也不太喜欢被家长检查作业，不过那时候王凤贤和陆德明也没有检查过她的作业就是了。
偶尔心血来潮的时候，会问陆渺要来看看，这样的时候屈指可数。
在这个家里她的隐私感比较强，从小就说不要随便拿她的东西借人或是送人，也不要让人随便动。
王凤贤时常觉得她古怪，但陆渺坚持，她介意这些，真生气了也会发火。
久而久之，家里人都记得不要随便动她的的东西，尤其是不要翻找。
不一会儿，陆渺听见外头有动静，是门锁被打开的声音，咔哒咔哒，还有人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的。
合上膝盖上的纸盒，塞到柜子里，陆渺推开门向外面看去。
是王凤贤和小姨王凤美，两个人在门口换鞋，王凤贤解下脖子上的彩色纱巾，挂在门后的挂钩上。
两个人一边往沙发走一边讲话。
王凤贤说：“姑爷那边的亲戚咱们见过几个，只上回那个梁老二结婚去随礼，人家也不是看在亲戚的面子上，而是看在钱的面子上才给咱们几家发了请帖。”
王凤美说：“请老梁家那边的亲戚都是直接到五星级饭店去摆桌，鱼虾鸡鸭、牛肉驴肉样样都有，肉全是好肉酒也都是好酒。昨天请咱们的是什么，在哪买的谁做的就不说了，米饭就做那么一点，我去盛饭的时候都没有了，从锅底铲出来小半碗，那个鸡又小又腥，芹菜炒肉里面都是一片绿的。”
“这蔓蓉婚事也结了，姓梁的就要搬家，都是一个市里的，从结婚到现在从不说大家聚一聚各自认认两家亲戚。还有那个榴莲，说是要给咱们姐几个一人一个，临走了半句话都没有。那个臭东西，不是我多稀罕，也不贪图人家的，我想吃我也有钱。”
“咱们都是穷亲戚，人家穿的是什么咱们穿的是什么，开的又是什么车？咱们去了，也是给人家丢脸，到时候除了丑更丢脸。”
“咱们丢脸，老梁家又是什么好的，他家的钱怎么挣来的他们自己不知道？乌鸦倒是在笑猪黑！”
“唉，也别管人家是怎么挣来的，如今这世道，有钱的就是祖宗，谁管你钱怎么来的。”
“你说他们去五星级酒店去了就去了吧！请也就请了，二姐夫还特意发了个快手，这不是故意气人吗？让人看见了问咱们怎么没去，咱们怎么说？”
“他那个人你又不是不知道。”
陆渺在房间里听见两个人抱怨，心知也不过是说说，亲戚里各种各样的矛盾这些年不少有，矛盾之后大家还是好好做亲戚。
这些事，她是管不了的，也用不着谁去解决，抱怨个几次气就消了。
类似的话，听过也就听过了。
开学之后，学习还是老样子，高三过得久了大家也就习惯了，人总会适应的。
卷子一张张的发过来，每天都发，每天都做。
上课时间有限，各科老师只能讲解一下重点和难点，剩下的，交给学生自由提问。
下午，陆渺将刚刚发下来的试卷整理好，几个学科，厚厚的一打，都铺在桌面上。
这都是今明两天需要完成的量。
卢思雨从外头进来，脸上带了点奇怪的神色，隐隐有些担忧，她快步走过来，趴在陆渺耳边说悄悄话。
“我刚看到周雪菲和薛洋在一起了。”
“真的？”
卢思雨抿唇点头。
陆渺还记得去年冬天周雪菲和薛洋吵架的时候，周雪菲哭得很伤心，她指天发誓说不要再关心薛洋。
“我们去问问她是怎么回事儿。”卢思雨小声说。
“马上就高考了！”卢思雨跺了下脚。
她们手挽着手走出教室，陆渺扔下手里的笔，一边走一边问卢思雨，“你知道周雪菲在哪吗？”
“我刚才就看到她了，就在楼下！”
从一楼直接走出大厅下几个台阶就是教学楼下的空地，那儿有一群人围成一个圈在跳大绳。
周雪菲也在里头。
她两只手的袖子挽起来，看起来正在等着跳绳，另一个齐耳短发的女孩子在她身边和她一边看跳绳一边说话。
卢思雨看到这一幕瞪大眼，她抓了陆渺的手，吃惊不已，偏头压低声音和陆渺说：“看到那个女生了吗？薛洋以前的绯闻女友！”
那两个女生有说有笑，这是怎么了？
陆渺脑筋打了个结。
她们一起走过去，卢思雨笑着从后拍了拍周雪菲的肩膀，周雪菲回过头，“你们也来玩跳绳？”
“有事儿找你。”
周雪菲和那个短发女生点点头，笑着说：“那我先走了，下次再聊。”
卢思雨和陆渺看得匪夷所思。
周雪菲和她们走了，三个人往学校人少的地方走，废弃的老教室旁边，人迹罕至，桃花掩映，无人欣赏。
走了一路，两个人神神秘秘的，一人一个把周雪菲夹在中间，周雪菲感觉奇怪。
“谁找我？人在哪儿，有什么事儿？你们两个是要把我带到哪儿去，要是咱们不认识还以为是要绑架呢！看这架势多吓人！”
卢思雨说：“坦白从宽，坑距从严！”
陆渺说：“你和薛洋是怎么回事儿？”
“薛洋？”
卢思雨：“刚才我看见你帮薛洋拿东西了，还有刚才的女生，上次不是说他和薛洋是一起的吗？这回你们怎么成了朋友？”
这个发展简直离奇。
三个人站在桃花树下小声交谈。
过一会儿周雪菲说：“上次的事情另有隐情，薛洋说，是他怕影响我的学习，故意和孙美玲联合起来说的谎。”
陆渺问：“有什么证据吗？”
“他代替孙美玲做了一个学期的值日，这是他付出的代价，楼珊珊也承认了，他们还写了合同，拿给我看了，也有认证。”
“你不生气？”卢思雨问。
“我以前都已经生过气了，这也是善意的谎言，那个时候我的成绩确实有所下滑，前几天，薛洋和我道歉解释。”
陆渺问：“你原谅他了？”
周雪菲摇了摇头，“我不喜欢谎言，不管为什么，而且我不喜欢，他说怎么样就怎么样。”
“先不要想他的事情，好好学习就对了。”卢思雨说，“有他没他，谁还不会好好学习？”
周雪菲笑了笑，说：“就是，有他没他谁还不会好好学习。”
三个女生脸上都带了放松的笑意。
一阵风吹过，桃花纷纷，如雪如雨。
有若有若无的曲子和歌声传来。
三人凝神细听，确实有人在唱歌。
伴着吉他曲，男声低沉，歌声被春风送入人的耳畔。
是邓丽君的《我只在乎你》。
“这里离音乐楼还远呢，不是那边。”
“是后面的老教室！”
桃花后面是一栋三层楼的老教室，许多年前就被废弃了，学校用来装一些杂物。
没想到还有人在。
几个人从下往上看，看到二楼有一扇窗户是打开的，因为玻璃反光又蒙了灰尘，只能看到一个模糊而孤独的影子，靠在床边的桌子上。
周雪菲悄悄说：“这里还有人呢！”
卢思雨也小声说：“听声音似乎有些耳熟，你认得出来是谁吗？”
陆渺微微垂下眼，这声音对她来说很熟悉，是宋嘉年，她不会认错的。
“嘘！别被发现，他唱得真好，是音乐特长生吗？”周雪菲说。
沉寂的老教室里，桌椅凌乱，宋嘉年靠在一张断了腿的桌子旁，轻轻弹唱，他微微垂下眼睫，脑海里闪过陆渺的身影。
感情是无法掩藏的，很多时候也会想要倾诉。
不能表达，不能诉说，他选择在尘埃寂静的旧教室缓缓对着歌声倾诉。
他的声音不大，下意识带着点收敛，却很低沉。
陆渺觉得，那声音沉入了她的心湖，不知为何，心里酸酸的，涨涨的。
当爱存在的时候，人会感受到的。
即使那个时候她还不知道那应该被叫做爱。
她觉得这声音唤醒了什么。
蝴蝶扇动翅膀的时候会和经过的风产生共鸣吗？
陆渺想去楼上看看。
她说：“我有点事情。”
看见两个学生风风火火急匆匆从远处跑来，他们紧紧皱着眉，表情紧绷。
直接推开旧教室虚掩着的大门上去，几个人在外头还能听见杂乱的，噔噔噔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她们在楼下听见一声男声的呼喊，“年哥！”
陆渺收回迈出半步的脚。
旧教室年久失修，木门变形，折页生锈，当教室门被打开，发出了一声漫长的吱嘎声，像是个病入膏肓的老人在□□。
宋嘉年放下手里的吉他，望向忽然闯进来的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