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吃过早饭，饭桌上，王凤贤说：“一起去你二姨家看看吧，你蔓蓉表姐今天就走。”

    陆渺说：“从我二姨家走？”

    她记得左蔓蓉和梁二两个人是住在梁家，梁二在这边也有老房子。

    王凤贤说：“没和你说过，你表姐夫家大事大，公司事多，都走了差不多一个月了。让你蔓蓉表姐晚些走，看着人帮他把这边几套房子卖掉，都是市中心的好房子，卖的也快，零碎的还有些琐事，前两天处理的差不多了，你姐夫就摧着你表姐快走，这不就要走了？”

    陆渺本来想着今天收拾一下从学校带回来的东西，这些东西眼下一部分在客厅里，一部分在她卧室里。

    既然这么说也不急着收拾，家里草草收拾了桌子上的碗筷，便一起去了二姨家。

    他们到时，那辆黑色奥迪停在楼下，王凤贤瞥见说：“车子在，看来人还没走。”

    两人敲开门，二姨开门将他们迎进来。

    一个屋子满满当当的人，大姨家里一家人来了，姜文慧带着女儿过来了，四姨一家两口也是带着孩子来的。

    二姨夫妻两个红着眼眶，两个人坐坐站站，招待客人：“这有葡萄、桃子、芒果，喜欢吃什么吃什么，别客气。”

    左蔓蓉已经换好了外出的衣服，她穿了一条黑纱长裤，上身是一条清凉吊带，长发披散，妆容明艳。

    和几个长辈说了两句，看见陆渺笑着说：“我还想着等渺渺考完试一起吃个饭呢，那头催得太紧了，说公司的事儿多，一个人忙不过来，非要我过去，这不，在家里也没住上几天就要走了。”

    二姨看着左蔓蓉露出来的胳膊说道：“你穿这么一点也不冷，飞机上可有空调，我给你找个外套来。”

    左曼丽在一旁说：“妈，我姐外套在这儿呢，昨天收拾东西特意留出来的。”

    二姨顺着左曼丽手指看过去，确实有一件白色衬衫外套，强笑了笑说：“看我这记性，什么都记不住。”

    四姨扶着二姨坐下，安慰道：“别太伤心，交通这么方便，你们要是想了随时过去看嘛。”

    二姨只说：“我这头家里也不是说走就走的。”

    时间到了，大家这里有三辆车，将将的把大部分人都装下了，大家一起去了机场，送人进了站，照了几张合照一起回来。

    陆渺也在相片里，她们四个表姐妹一起照了张合影。

    回去的时候，仍是回二姨家里，二姨说：“蔓蓉这一走，下次回来还不一定是什么时候呢。我这心里空空的，你们都多陪我一会儿。”

    她说着，握紧小女儿曼丽的手，眼眶通红。

    大家不忍拒绝，一行人又到了二姨家里。

    几个长辈说着话，一边安慰二姨，一边各自诉说自己心事，说了一会儿，又叮嘱几个年纪小的好好学习不要贪玩，叮嘱稍微大一些多听父母的话，知道体恤父母。

    几个孩子和少女听了几句，便跑的四散。

    门关着，丢不了，大家也没心情管，不一会儿姜文慧哥哥家里的小男孩说：“姨姥，我想玩球！”

    只见那孩子抱着一个装在亚力克盒子里的篮球过来，那篮球是紫金色的，看着就比普通的篮球更加厚重高档，这包装也是高档的。

    大家还没见过篮球这么包装的，一时没人说话，陆渺倒是见过，同样的包装同样的盒子，她多看了两眼。

    左曼丽跑过去哄着说：“这个不能玩，小姨带你去吃好吃的，要不要吃蛋糕？草莓味的喜不喜欢？”

    一边哄着一边伸手接篮球，小孩子犹豫不舍地把篮球递给左曼丽。

    陆渺走过去，问：“能把篮球给我看看吗？不拆包装。”

    左曼丽不怀疑，她也知道陆渺不玩篮球，只当她是好奇，把手里的篮球递给陆渺。

    “姐你一会儿看完把它放高点，我先带着小孩找点好吃的去了。”

    陆渺凝神端详。

    二姨见大家注意力都在那个篮球上，说道：“是蔓蓉买来送给梁家那小子的，说是科比签名的限量款篮球男孩子都喜欢，那孩子不要，就留在家里了，说让我们看着办。我也不懂这玩意，好几千块呢，抱在怀里是玩球呢还是玩钱呢，我也舍不得玩，放着怪浪费的，曼丽说她可以帮着找人卖掉。卖了就卖了吧，没什么用的东西，总比放着好。”

    “梁家那个孩子真是不识好歹！”

    “蔓蓉也不容易啊！”

    “在人家过日子哪有容易的？”

    几人说的心有戚戚然，

    焦点仍是在已经离开的左蔓蓉身上，陆渺将篮球放到置物架高处，一个转身，就推开门跑掉了。

    大家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才意识到她离开了，有人说：“这孩子这是去哪儿？”

    “有什么事儿这么着急？”

    “老三你知道吗？”

    随着大门关上，陆渺将所有声音抛在身后，打开电梯，按下一楼按键。

    她搭乘电梯，按开手机，拨通宋嘉年的手机号码，电梯里手机没有信号，只听见机械的呜呜声在钢制电梯里回荡，她心里一片焦灼。

    刚刚拿到篮球的时候，依稀之间，分辨出这只篮球和那天宋嘉年收到的篮球几乎一模一样，连篮球的角度和签名的位置都是一样的，她将篮球拿起来，能闻到幽幽香气。

    这就是就是那天宋嘉年收到的篮球，送篮球的人是左蔓蓉，是专门寄给宋嘉年的，而不是梁猛，那个快递也不是个送错的快递。

    想想那天自己刚注意到校门口的左蔓蓉，宋嘉年在她之前说有事离开了。

    他们是认识的。

    在她不知道的地方，左蔓蓉喜欢宋嘉年。

    陆渺无比担心，她对左蔓蓉的了解说是不多，但从小一起长大，却很深刻。

    左蔓蓉这个人，想要的东西都要得到。

    东西是这样，人也是这样，假如她想要，却得不到，她宁可毁掉。

    姜文慧怕左蔓蓉。

    陆渺想起最近她总觉得宋嘉年不正常的平静，他似乎有心事却不讲，还有他孤独的像失群之鸟一样的姿态。

    心中愈发担忧。

    电梯打开。

    陆渺一边走出单元门，一边再次拨通宋嘉年的电话，电话响了两声，接通了。

    她说：“宋嘉年，我想见你，我们能见一面吗？”

    话筒另一边嘈杂一片，尽是人声和车声，还有出租车招徕乘客的声音。

    一时之间，陆渺猜不到那是哪里，她专心听宋嘉年的声音。

    Z市火车站门口，人来人往中，握着手机的宋嘉年停下步子，他看着不远处有人进进出出的候车厅门口，大门近在咫尺，安检处零星有人将行礼送上传安检机传送履带，或是站在安检仪上展开双臂由穿着浅蓝色衣服的安检员检查。

    他的口袋里装着一张粉色车票，一个小时后火车启程。

    陆渺等了一会，听见宋嘉年说：“我们到哪儿见面？”

    “就到我们上次去的，公园附近的小饭馆，你方便吗？”

    “方便。”

    陆渺打了一辆出租，她离得比较近，不到二十分钟就到了地方。

    她看了一眼店里，宋嘉年不在。

    摸摸胳膊，觉得有些冷，凉意侵肤，呼吸之间有冷冷的水汽，抬头望去，天空上遍布乌云，深深浅浅一片青灰，隐隐能看见远方有电光。

    见附近有超市，她便买了把伞。

    然后回到店里等候。

    宋嘉年是二十分钟之后到的，他穿的白T恤黑裤子，身上背着一个黑色单肩包。

    走进来坐到陆渺对面，店员见她等的人到了，带着菜单过来，问道：“二位吃点什么？”

    他们各自点了一碗面，普通的家常面。

    阴天出行的人少，距离饭点还有小半天，店里只有他们两个客户，方才来的店员帮他们点完单，和另一个老板一起在厨房里包馄饨，厨师在厨房烧水擀面。

    陆渺坐的位置是个靠墙的角落，她的手在膝盖上微微收紧，心跳加快，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宋嘉年，说道：“我一直不怎么了解你。”

    她眼中有些湿润，宋嘉年一直静默地看着她，他目光像一片澄净的大海，有着无边的宁静和波浪，好似能接受一切，拥抱一切。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或是危险，这段时间我一直觉得你有心事，每次问你，也许是不想影响我考试，你总是避而不答。我想知道，你有没有遇到什么危险或是伤害，你能相信我，愿意和我讲这些吗？”

    说完这些，她上身紧绷，隐有泪意的双眼，看着宋嘉年的目光多了一些化不开的担忧，还有两分执拗。

    假如他什么也不说的话，陆渺会永远这么担忧下去。

    而且，她一定是知道什么了。

    沉默了片刻，宋嘉年一直没有说话，陆渺一直看着他，她讲：“我看到了那颗曾经被人寄到学校送给你的篮球。”

    宋嘉年一直不说话，陆渺只是等着他。

    过了一会儿，店员过来了，他从托盘上取下两碗面，两小碟咸菜，放在两人面前。

    这家以馄饨和水饺闻名的店里，给他们煮了两碗热汤面，一碗面里还荷包着一个鸡蛋，面中洒了葱和香菜。

    桌上有酱油、陈醋、辣子，小碟里的咸菜是芹菜、木耳、切成丝的卷心菜，上面沾着芝麻和酱汁，一看就让人食指大动。

    这份随便点的饭菜居然是色香俱全。

    宋嘉年笑了笑，拾起筷子，和陆渺说：“快到吃饭的时间了，我们先吃点东西吧。”

    “我没有遇到什么困难或是危险，只不过最近刚得知一些故事，可以讲给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