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尊

    奥斯瓦尔德没有深究眼前的女孩为何会失魂落魄地出现在酒吧的后门——严格来说,是“他的酒吧”。就在不久之前他已经赶走了这里的原主人,这会是他事业的第一步。

    是的,仅仅是第一步而已。他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他转过身,看向身后那个小心翼翼的女孩。他并不介意收留她,只是他需要思考有什么体面一些的工作能交给她。酒吧这种地方免不了会涉及一些……嗯,比较开放的东西,何况是哥谭这座城市。但就她的眼神来看,她似乎并不能像那些舞女一样轻而易举地应付那些不怀好意的举动。

    或者自己直接告诉她:你什么都不用做?

    ……还是算了吧。

    奥斯瓦尔德陷入了思索,而阿萤则在四处打量。就在她的目光投向了不远处的舞台时,吧台上响起了硬物碰撞的声音。

    “也许你需要一点热牛奶。”穿着体面的奥斯瓦尔德歪着头向她笑了笑,阿萤伸出手摸了摸面前的玻璃杯杯壁,指尖立刻被传导了一股温暖。

    她将双手覆在上面,摄取那一点温度:“谢谢你。”

    “没事。”奥斯瓦尔德笑起来的时候总是会半眯着眼睛。

    他总是彬彬有礼的样子,反倒令阿萤有些看不透他的想法。现在的奥斯瓦尔德似乎与之前很不同——或者说,她与他每一次见面,这个男人给她的感觉都是不同的。

    冷漠的、警惕的、易怒的、充满礼节性的……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奥斯瓦尔德呢?

    阿萤轻轻抿了抿杯中的饮料,这个问题或许需要她用很长的时间来思考了。

    “好了,现在来说说你吧。”奥斯瓦尔德将身子靠在了吧台上并向前倾了几分,“你需要什么样的工作?或者说,你可以做什么?”

    糟糕,阿萤好像还真没思考过这个问题。她眨了眨眼睛,然后小声试探着说:“嗯……清洁工?”

    ——好吧好吧,她可真是清洁工的命啊。她在心底揶揄着自己,甚至有些不敢去看奥斯瓦尔德的表情。

    对方微微偏了偏头,说:“我想这并不体面。而且薪水并不高。”

    他是真的在认真为自己考虑。

    阿萤终于看向了对方的眼睛。那双墨绿色的眼眸里倒映出这座光线暧昧的酒吧的影子,似乎深情款款。

    她有些不习惯。

    无论是来到这个城市也好,被带去马戏团也好,似乎从来没有人问过她的意见。为了不让大家感到困扰,她只能去努力适应那些被迫的安排。

    ——“我是姐姐,所以要让着弟弟。”

    ——“没关系的,只要能让弟弟好好读书,我去哪里都可以的。”

    ——“放心啦,我一点都不难过的。”

    阿萤盯着杯里的牛奶,里面的热度已经在慢慢消散了。然后她轻轻地揉了揉眼睛。

    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么多啊。

    她不自觉地叹了口气,身旁又响起了奥斯瓦尔德的声音:

    “你会唱歌吗?”

    阿萤一愣,然后微微点头:“会一点。”但是她不敢保证好听,上一次正儿八经上台唱歌还是初中学校举办的元旦晚会的时候。

    “很好,问题解决了。”他打了一个漂亮的响指,“你可以准备来上班了。”

    阿萤会的英文歌并不多,仅仅是靠着孟叔餐馆里那台老旧的收音机才偶尔听过几首。要学习一首非母语的歌曲并不简单,但奥兹需要的话,她会努力去学的。

    她的时间其实很充足,毕竟这个酒吧才刚刚经历了主人的更替,许多设施还要重新修缮——诸如门口的霓虹灯牌,它已经变成了一把雨伞的样式。奥斯瓦尔德并没有那么迫不及待,相反,他从容地处理着一切,举手投足间都是老贵族的气派。

    阿萤要做的也很简单,就是抱着收音机学习那些慢节奏的歌曲,并跟着哼唱。以及在奥斯瓦尔德需要的时候帮他做事——诸如利落地收拾场地和帮他跑腿之类的活。虽然对方并不愿意提及,但阿萤也明白他的伤痛:那条腿或许已经落下终身的残疾了。

    她很清楚自己身边的人一直对这件事介怀无比,也努力地想做好一切事务,但显然,他们的磨合期还有一段日子。

    在阿萤第五次先奥斯瓦尔德一步,为他整理好吧台并抽出一张凳子后,她转身迎上了对方复杂的目光。欧美人种的眼眶大多深邃一些,在酒吧里昏暗的灯光下显得愈发难以捉摸。

    阿萤有些愣,她问:“你怎么了?”

    奥斯瓦尔德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他滑稽又可悲的走姿一步一步向女孩走来,他的表情有些阴沉,嘴唇隐隐有些发抖。

    “不,没什么。”他并没有坐在阿萤为他准备好的位置上,只是扶着吧台与她对视,倔强的神色像极了一个小孩,“我只是觉得,朵尔,你好像很喜欢忙碌?”

    阿萤并没有读出其他信息,只是单纯地回想了一下自己的经历,她生在一个忙碌的家庭,似乎很少会有人告诉她“停下”,这种匆忙感似乎已经刻进了她的骨髓深处。所以她点了头,回答得漫不经心:“我习惯了。”

    奥斯瓦尔德再次深吸了一口气,他闭了闭眼睛,最后终于挤出了一个善意的微笑:“听好了,女孩,在我这儿你可以放松一下自己。比如,嗯,听听音乐,喝点饮料。最重要的是我希望你不要过于殷勤,好吗?有些事我可以自己完成,就比如抽出这张凳子!”

    说到最后,他的语气已经没了以往的友善,或者说以往一直包装着自己的友善。他的手指狠狠地戳在凳子的软垫上,那个被戳出来的凹陷小洞过了好久才恢复过来。

    室内的空气似乎都跟着沉寂了许久,阿萤并没有露出什么委屈,只是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而他回过神来,终于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

    他真是干了件蠢事。

    把手拍在额头上,奥斯瓦尔德又开始语无伦次地道歉:“抱歉,是我的错……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好吧,我、我很抱歉……”

    阿萤打断了他:“这不是你的错。”

    她直视着对方的眼睛,微微偏了偏头:“奥兹,你可以把你的想法告诉我,我会去理解你的。如果刚才我让你感觉不太好的话,我向你道歉。但是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无意伤害你……啊,我希望我的表达没什么错误。”

    她好像一汪泉水,可以包裹进一切,又能容纳所有的棱角。

    奥斯瓦尔德莫名地回想起自己幼时听母亲讲过的童话故事,故事里的仙女可以用一个亲吻治愈所有的疾病与伤痛。

    他张了张嘴,停顿许久后才问:“我可以相信你吗?”

    阿萤笃定地点头:“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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