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辰

    夜幕降临,鸟兽的声音也接踵而来。一个男人虔诚的跪在地上,低声道:“主上,薛宁汐已经没有插手此事了。”

    女人冷笑了一声,面容隐藏在黑暗里,零星的烛光只能依稀看清她冷淡的眉目和张扬的红唇,“这个原枫三番五次碍我的事,她生辰之日,派个中用的人去杀了原枫,我要送她份大礼。”

    男人像没有感情一般,道:“属下遵命。”

    “原枫,谁叫你没有庇护呢,要怨就怨薛宁汐吧。”

    九月初三,薛宁汐的生辰。

    原枫也有半月未见她了,在她生辰宴上也没与她说上几句话,反倒好生应付了一通阿谀奉承之人。看着那些家世显赫的少年们纷纷表露对她的爱慕,心中却十分不悦,又觉得自己的想法好没趣,哪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情绪。

    正想着,眼前就出现了一个少年。他起身朝他行礼,“薛公子。”

    薛珩羲回礼,他没有寒暄,冷淡的道:“原大人,我长姐性子急了些,还望多多担待,长姐贵为郡主,千金之躯,可出不得差池。”

    原枫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弯了弯唇,脸上洋溢着笑容,没有被威胁的不悦,“二公子安心,下官断然不会叫郡主陷入险境的。”

    薛珩羲勾起一丝笑,冷冷地道:“原大人不必打我长姐的主意,有这功夫不如想想如何抓住凶手。”

    原枫拱手作揖,嗓音温柔,“下官不敢,长乐郡主千金之躯,岂是下官能诓骗的?”

    薛珩羲见他拿前面的话呛他,也不怕同他撕破脸,他往他身前走了几步,压低了声音,“我长姐虽然傻,但也不至于愚不可及,你若是利用了她,她反应过来必然会叫你输得一败涂地的,简枫。”

    原枫愣了一下,他是第一个跟他挑明身份的,他并不认为是薛宁汐告诉他的,穆辰兮身为太子,对这件事情不可能毫不知情,而薛珩羲是穆辰兮的臂膀。

    但他可能不知道,薛宁汐早已清楚他的身份,指不定比他还要提防自己。

    薛家这姐弟俩便是不会装腔作势也有留心眼儿的,总不能让自己吃亏。

    “二公子说笑了,”原枫的笑容还是那样叫人如沐春风,泰然自若,“下官对郡主的脾性略知一二,岂敢对郡主动什么歪心思?另外,二公子,下官姓原。”

    薛珩羲知道他这算投诚了,但他并不会轻易相信,只是淡淡的敷衍道:“但愿如此。”

    柳语竹好不容易找到了薛宁汐,刚想祝她生辰快乐,却见她猫着腰躲在墙角后,像是窥探什么,她转身看了看,外头的席面热闹,院子里聚着些小姐夫人,一切都很正常。

    她走过去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宁汐,你看什么呢?”

    薛宁汐本该察觉身后有人,奈何太投入了,反被惊了,偏头便见着她了,顿时莞尔一笑,“语竹,你可是要吓坏我了。”

    柳语竹无奈了摇了摇头,将礼物藏在身后,走过去,“你看什么这么入迷?还藏在这里,方才薛夫人还问我你去哪了呢。”

    “嘘……”薛宁汐直起身,拉着她一起躲在墙后,“你不知道,阿娘这是叫我认识些什么公子世子的,我今日生辰,可不想为这种事情烦心了,偏偏阿兄又不管我。”

    柳语竹恍然,她笑了起来,“不过是认识认识,走,我同你一起去。”

    薛宁汐见她笑得花枝乱颤,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子,“姐姐还长我一岁,该是我带着姐姐去才是,不知道姐姐喜欢什么样的郎君啊。”

    柳语竹说不过她,趁她得意的探头去“刺探敌情”,悄悄的将拽在手里的盒子打开,取出那支步摇插进了她的发髻中。

    薛宁汐感觉到了,她转过头,步摇晃着,甩出了一个漂亮的弧度,她不慌不忙的伸手扶住,也不摘下来,笑吟吟的问她,“我戴着好看不好看?”

    薛宁汐笑靥如花,白皙的脸略显圆润,眉眼弯弯。她今日穿的是一条墨绿色的裙子,裙子上绣着的云纹被外衫遮住,金色项圈坠着一枚平安锁,她抬手扶着步摇的流苏,宽大的袖口垂下,露出皓腕上的白玉镯子。

    她今天的头饰也是金发冠,孔雀羽尾衔着几缕金珠垂下来,与方才插上去的那只金色羽毛步摇并不冲突,步摇的流苏长度也刚刚好。

    柳语竹看着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眉眼温柔,“好看,好看极了。”

    郡主是她见过最漂亮的姑娘。

    薛宁汐再如何避也是不能躲过什么的,该有的规矩不能坏,南宫易朗今天难得休沐,只想吃喝玩乐,她一边暗骂兄长不讲义气,一边到处去同人打招呼。

    她刚和明时初问了个好,见着明雅绥也在,当着她的面好生阴阳了一番大理寺卿,大理寺卿浅笑道:“下官只是忧心郡主的安危。”

    小寿星假笑,“管好你自己。”

    大理寺卿还想说什么,谷雨便匆匆忙忙的过来,道:“姑娘,柳姑娘不见了。”

    薛宁汐记得她说她想去找表兄,便没注意,可谷雨适才看见郑一然了,他说他并未见到柳语竹。

    薛宁汐也顾不上跟明时初吵架了,相府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的,今日人多眼杂,贼人近来嚣张,未必不敢动到薛如言头上,只怕不要出事才好。

    明雅绥见她这样上心,也跟了过去。明时初看着他们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柳语竹的确是去找郑一然的,可却先被几位小姐拦住了,其中有位是忠远伯爵的孙女,忠远伯爵府是王娴珍的娘家,她听姑姑抱怨过几次,原本看着郑一然便烦,如今还来了个不沾边的远房亲戚,柳氏好本事,死了这么多年都让侯爷对她念念不忘。

    对于郑一然,王奈奈是不赞同姑姑的说法的,她觉得郑一然自幼便为人谦和,不争不抢,哪怕是姑姑时常打骂也不记恨于她,虽然康儿溺水死了,但这与郑一然毫无瓜葛,姑姑脾气这样差,难怪侯爷不喜欢她呢。

    但是毕竟是自己姑姑,她还是向着她的,收拾一个柳语竹罢了,她还愁找不着机会吗?

    柳语竹不知什么时候惹了王奈奈,让她如此咄咄逼人,“见着本小姐也不知道行礼问好,你那造孽的爹没教过你规矩?”

    柳语竹脸一下就因为羞愧而红了,她想辩解,可又不知如何说起。

    一旁的别家小姐附和着:“王姐姐可是忠远伯爵家的小姐,你可这般无礼?真是没规没矩。”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见柳语竹低着头不说话更是心中气恼,好像自己没有被放在眼里一般,王奈奈呵斥道:“同你说话呢?不曾想竟是个哑巴?”

    柳语竹头埋得更低了些,她的声音细小如蚊,微微福身道:“见过王小姐。”

    王奈奈也不计较她嗓音小,满意的勾了勾唇,“这才是懂规矩的,柳语竹,你别以为进了定西侯府你的身价就高了,这人最不能的便是忘本,从咸阳出来的小门小户也妄想攀了高枝?别做梦了!”

    她说的话这样难听,总算让柳语竹有几分生气,抬起头与她对视,“我不知何时得罪了晚王小姐,惹得小姐空口说这些白话?”

    王家个个都果真是和王大娘子一般吗。

    “空口无凭?”王奈奈冷笑一声,“你在秋猎时那样出头?还在这里装什么无辜。”

    柳语竹眉头一皱,她从未生出是非,也一直跟着王娴珍,简直像个透明人。

    王奈奈见她还这样装傻,直言道:“长乐郡主遇险,难道你不是为了出头才第一个急着跑过去的?你素来与薛宁汐走的近,难道不是借着她的势——”

    “小姐慎言。”王奈奈的话还未说完,便被打断了,说话的人嗓音温柔,语调轻缓,她脑子轰隆一声,乍一听以为是郑一然。

    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郑一然的声音也柔和,但更低些,没有这样嘹亮,也不会像这样,明明是温和的腔调,她却听出了威胁。

    她抬眸一看,是两位大理寺少卿,说话的是原枫。

    原不原枫的她不在意,更重要的是他身侧的南宫易朗,他双手环胸,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眼底粹着冷。

    顷刻间王奈奈便害怕了,面对南宫易朗无声的质问,她吞吞吐吐的没说出半句话来,南宫易朗也不开腔,就这样像审犯人一般看着她。

    还是原枫怕柳语竹吃不消这样的气氛,低声问道:“柳姑娘没事吧?”

    柳语竹摇摇头,她的眼眸中都是他的样子,积藏已久的情绪在此时全部化开,脸上的笑容柔软又坚强,“多谢原大人了。”

    原枫不确定她的情感是否如他所知道的那样,但他还是说:“柳姑娘客气了,王小姐口出狂言,恐污郡主尊名。无人能诋毁郡主。”

    他的意思是,他是在为薛宁汐出头。这很正常,南宫易朗也是为了薛宁汐。

    她得到的全部偏爱都是理所当然。

    薛宁汐来时便是见到了这样的一幕,原枫眉眼带笑,却带着无形的压迫,柳语竹的唇半张着,似乎没想到他会说出这样的话,她的眼睛里,是失落。

    还有一层情绪是薛宁汐从未见过的,她看不懂,但这对她身后的明雅绥来说却太熟悉了。

    她的眼睛里除了看得见的失落,还有藏着的、对权利的向往。

新书推荐: 病娇鬼王他超会钓 春日焰火 无虚此行 情歌 穿书之末世女配囤货苟存 摄政王手底打工的我成了帝后 请用你的名字呼唤我 远离剧情的日子[快穿] 纯白黑 那个小学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