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疏

    明雅绥现在倒是知道穆辰兮和大理寺派了多少人盯着她了,如同被软禁,右护法来报原枫的事更是火上浇油,让她差点发了脾气。

    右护法也看出来了主子被人拿捏十分不悦,却还是继续道:“原枫病并不难诊断,也不是全然无药可解,主上,属下担心……”

    明雅绥嗓音冷得如冰片划入耳膜,“若他不能真正与过去和解,那他还是必死无疑。李瑾岁已经死了,别看原枫日日笑得春风和煦,却是个冷到骨子里的人,他不会沉溺于儿女私情。”这回薛宁汐也救不了他。

    只是她怎么也没想到原枫对薛宁汐情意如此深厚,真的将她的威胁听了进去。

    右护法不语,主上与这位昔日的长殿下的一些潦草的过往让她总是心慈手软。

    遥夜之前不叫遥夜,她叫叶雅绥。叶雅绥有个只有右护法知道的秘密,一个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放过原枫,不对原枫赶尽杀绝的秘密。

    原枫那时还是简枫,还是最幸福的孩子。

    他每年都能随李瑾岁出宫去李府过年,也就是李瑾年能让简霖破这个例了。在简枫10岁那年,他擅自离开了李府,他想出去瞧瞧。

    他不认路,走到了一个巷子口,吸引他的,是巷子另一头卖糖人的吆喝声。

    他满心欢喜的跑过去,还未待他走出巷子,他便听到了身后一阵脚步声,他虽然年幼,可从来都是当做继承人来培养的,他意识到危险来临,抬眸便看见了巷子外有一个小女孩,她抿着唇,犹豫了几秒,还是大喊起来,吓跑了身后的人贩子。

    叶雅绥从未见过得这样温柔的人,他给她买了师父不让她吃的糖人,糖浆在阳光底下亮晶晶的,甜得好像能压下心里的苦。

    他见她饿了,拉着她带她去吃了饺子。

    饺子,她常听堂子里的孩子说,一家人过年会一起吃饺子,但师父从未和她一起吃过饺子。

    他说他叫简枫。她告诉他,她叫叶雅绥。

    右护法带她回去的时候她恋恋不舍的回头,少年的眸光温柔纯净,笑盈盈的同她挥手道别。

    她已经不是那个五岁的小孩了,这么多年来她经历了许多,非人的训练让她武功超凡,叶雅绥彻底变成了心狠手辣的遥夜,亲手毁掉了他拥有的一切。

    她断送了他的人生,让这份美好被封存。

    遥夜当然不能有所动容,但叶雅绥会,那个期盼着得到些温暖的小女孩还是会对他产生些恻隐之情。

    薛宁汐没有亲自去告诉柳语竹,是派人去的,侍女也如实的告诉了她原枫的情况,包括失忆的这件事。

    翌日,薛宁汐一早就去原府了,和柳语竹一起。

    大理寺卿让他休沐几日再去上值,倒也不是压榨他,只是大理寺缺人,他又充当着重要的角色,他只是失了忆,又不是失了智,自然能胜任自己的工作。

    左右闲着也是闲着,薛宁汐便想着带他去散心,正好柳语竹也在,两人还能培养培养感情。

    原枫见她过来没有像从前一样行礼,而是笑,像对一个真正的朋友道:“宁汐,你来了。”

    他的状态很好,情理之中的好。若原枫露出令人悲悯的神色,那便不是他了。

    薛宁汐昨日告诉他原清浅的身份,她也说他们是同生死共存亡的亲兄妹,他心中才放下了些对原清浅的警惕,但她说的话他也没有都听,虽然他只记得薛宁汐,但也并全部信任。

    “原枫,你感觉好些了吗?”她自然不知道原枫心里的那些弯弯绕绕,笑靥如花得像一个媒人,“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柳语竹,你们以前认识的。”

    “柳姑娘。”他的语气是那样的疏远。

    柳语竹也不意外,比起喜欢,她对原枫的情感更像是一种寄托。懵懂无知的少女装作东张西望,只为多看一眼这个从前未见过的温雅公子。

    随后变故横生,父亲被捕,母亲自尽,她无家可归,寄人篱下,那时新鲜的情感被误人为喜欢,即便她现在意识到并非如此她也习惯性的为他担忧。

    她并不喜欢他。

    喝过药后她就带着他去了一个郊外的茶园。

    室内的装修十分典雅,空气中茶香四溢,后面有个院子,桌椅是上好的梨花木,再往后走就是茶园了。原枫四处打量着,一言不发。

    薛宁汐笑着给他斟了一杯茶,为他介绍,“大人,东都不盛产这种茶叶,生长也极为缓慢,较少见,你尝尝?”

    原枫道了声谢,端起抿了一口,评价道:“栗香浓郁,回味甘醇,是好茶。”

    薛宁汐很得意:“还是我厉害吧,跟着本郡主便是有口福的。这个啊是日照绿茶,可是有极好的润喉效果。”

    原枫对她这样的性子没有半分不适应,好像他一直都知道她是什么样子一样,他的笑容温柔,茶香萦绕在他鼻尖。十月中旬的天气有些冷了,但阳光正好,微风不燥。

    说到这个,她又侧头同一旁安静喝茶的柳语竹道:“你昨日走的时候我听你咳嗽了几声,入秋了,空气干燥,适宜养肺。”

    两位女娘巧笑倩兮的说着话,她今日穿了身石青色的襦裙,发鬓上插了一只竹子状的玉钗,素手举着茶壶倒茶,衬得整个人都温婉起来。

    她说完话又笑盈盈的抿了一口茶,唇上晕开茶水湿润了唇瓣,含笑的眸子看向他的那刻,他清晰的感受到心跳漏了一拍。

    原枫还未来得及细想自己为何会如此,视线便模糊了一阵,脑海中不自觉的闪过薛宁汐的脸,他闭上眼睛想看清些,却瞧见了她脸上的血。

    瓷白的陶瓷茶杯上雕刻着一只蛟龙,他握紧了杯身,像蛟龙缠着他白皙修长的手指。兵荒马乱的场景让他产生了眩晕感,手一抖,杯子被打翻了。

    “原枫,你怎么了?”薛宁汐的声音着急,将他拉了回来。

    原枫低头看着被烫红的手,抿紧了唇,“无碍。”

    薛宁汐没有说话,只是唤人来擦拭桌子。没有虚伪的面具,原枫的情绪愈发鲜明,但性情与从前别无二般,他就像珍珠一般,经过不断的磨砺后越来越有光泽,温柔得无可取代。

    几日后原枫就去大理寺了,南宫易朗特地将薛宁汐叫来作陪,陪了几日,先前她还是活蹦乱跳的,今日他们下朝薛宁汐便趴桌子上睡着了。

    南宫易朗摇了摇头,习惯性的偏头和原枫说话,语气中都是嫌弃,“你看她。”

    但他没再听见那声笑,身侧的人没有拘束,温声道:“这几日她辛苦了,其实你现在不必怕我不适应,我能感觉得到,我们曾经很默契。”

    这几日总让南宫易朗想起他们刚认识的样子,客气、生疏,可原枫总顾着他,有时他顶撞大理寺卿,他也会为他圆场,有分寸又适宜的提醒,不会让他觉得在说教,又不叫他树敌。

    现在倒是成他照顾他了,当真是风水轮流转。

    南宫易朗只是笑了笑,“既如此,那便让她睡吧,我上你那办公。”

    虽然记忆抹去,可南宫易朗熟稔的模样总是让他能够很好的适应,原枫自己的能力的确很强,这么快就重新理清了这整个案件,找到了自己的节奏。

    忘记一切原枫再次感受到,他是个很好的同僚,是最好的朋友。

    薛宁汐醒来时已经快到中午了,她睡得有些意识不清了,又因为趴着脖子疼,南宫易朗进来的时候刚好见她那一脸的迷茫,白玉的脸上还压了几道衣袖上的花纹,看上去不太智慧。

    南宫易朗朗声笑着上前,“薛宁汐,你看你睡成什么样了?昨晚做贼去了?”

    薛宁汐脑子还糊着,打掉了他伸过来的手,“还不是陪着你们熬的,本郡主都瘦了。”

    “啧啧啧,”南宫易朗收回了手,笑容满面,揶揄着道:“我们郡主真是受罪了,本来就没几两肉,得赶紧歇上几日,补补身子。你是回去吃饭还是同我们一块吃?”

    “阿兄请客?”

    南宫易朗还是伸手用掌根揉了揉她的脸,让压痕尽快消失,不叫她丢面子,“对,犒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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