枷锁

    穆展业抵抗力很强,没过几日就好了,他还开玩笑般的对她说道:“能得傅姑娘的照顾我也不亏,好在傅姑娘心里没我,不然我还真是舍不得见你担心。”

    傅思佩欲言又止,最后还只是皱着眉道:“天气越来越冷了,你多穿点吧,等过些日子东都就会好许多了。”

    “回去?我为什么要回去?”穆展业的笑容立刻收了起来,摇头道,“我当然是要和你在一块,难道你愿意跟我回去?”

    他的脸上全都是理所当然,她垂下眼眸,义正言辞的道:“我只当你在胡说,原枫刚喝了药,我去看看他。”

    穆展业往后一仰,重新靠回了床上,他固然是一个没心没肺的混蛋,可当他想抛开一切来找她的时候他就打算跟她相磨到老了。

    没有情爱经历的青年觉得,最差也不过是她不喜欢自己而已。

    他们在药谷的这些日子里虽然会为原枫的病情忐忑,惴惴不安,但总体来说是安宁的,甚至有些快乐,以至于危险来临之际薛宁汐的脑子还处于宕机状态。

    薛宁汐带了三千暗卫,但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他们在人数上居然占不到半分优势。

    傅思佩只是个大夫,从前也是养在家里的闺秀,没见过这样的血腥,看着源源不断的杀手,她有些不知所措。

    其实场面已经不算混乱了,薛宁汐和原枫都乜斜着眼冷漠的瞧着。

    沈莱恺冷静的施发手势号令,力图最快结束战斗。

    他也做到了,不出两炷香的时间,他们就将危险拔除了。

    他向薛宁汐行礼,一板一眼的道:“禀报郡主,除了十个待审的活口,其余人全部被歼灭。”

    薛宁汐上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还是在咸阳,好像也是和眼前这位少卿在一块。

    她扬起一个笑容,不慌不忙的道:“有劳沈提举了,去检查一下将士们有无受伤,审人就是原大人的本职工作了,大人能处理好的对吧?”

    她很久没有吩咐过原枫了,但他应得很快,几乎是下意识的就作揖,道:“下官领命。”

    沈莱恺点完兵后没受伤的将士们就开始收拾“战场”了,院子里被弄的乱七八糟,血迹斑斑,横尸遍野。

    傅思佩冷静下来,收拾医药包,准备去暗卫们扎营驻军的帐篷帮他们包扎伤口,就在她跟上沈莱恺的时候,一个已经倒下的黑衣人向她丢了一枚飞刀。

    “思佩!”穆展业的视线一直黏在她身上,看到危险的时候没有一丝犹豫就冲上去将人抱在了怀里,平时闻不到的草药味萦绕在他鼻腔,淡淡的,没有一点侵略性。

    傅思佩很久没有被人拥抱过了。

    她长在一个书香世家,儿时父母亲就致力将她培养成一个得体大方的大家闺秀,与薛宁汐不同,薛宁汐只需要守着规矩,但她是要按着模子去长,她也曾是个性子软糯向父母撒娇的小女孩,可甚至拥抱的在他们眼里都是不成体统的。

    “铛”——

    剑刃与金属的碰撞声将她从回忆中抽出,这她才意识到刚才是多么危险,以及……自己的第一反应竟然不是抗拒,甚至觉得有些安心。

    不等阿瞿出声她便紧张的问道:“你没受伤吧?”

    穆展业松开她,弯了弯唇,笑容带着歉意,“方才失礼了,我没事。”

    傅思佩看着他毫不在意的样子莫名有些恼火,他这样不顾性命的是做什么,这份情谊真的有那么深吗?

    但她张了张嘴,还是什么也没说。

    那个黑衣人已经被重新制住了,原枫不再耽搁,直接把这些人架去拷问,以免再出纰漏。

    方才的时薛宁汐也是看在眼里,见二人无事才出言宽慰,“还好小叔叔反应快,他如何都不要紧,要是你受伤了可怎么是好,今天发生了太多意外了,将士们那边有军医在,仙女姐姐,你快回屋休息。”

    “嗯。”傅思佩并不逞强,何况就方才那个情形,她在这里未必不是给他们添麻烦。

    薛宁汐看着她苍白的脸色,心中有些担忧,又唤来谷雨去照顾她。等她们离去,她才重新看向穆展业,方才的事情让她心有余悸,但她尽量当做不要紧,不让傅思佩有心理负担,笑靥如花的戏谑道:“小叔叔都学会英雄救美了。”

    穆展业知道她那样说只是不想让傅思佩觉得她欠了自己人情,就她这个性子,是绝不愿欠谁的。他伸出食指弹了一下她的额头,“跟着易朗学坏了,越来越不着调了。”

    他下手很轻,但薛宁汐还是夸张的一下就装作疼得捂住了头,穆展业叹了口气,无奈的伸手给她揉了一下,这她才笑逐颜开,“小叔叔会英雄救美怎么学不会乘胜追击呢?谷雨在,正好避嫌,你快去吧。”

    穆展业眉梢微挑,这丫头的心眼儿跟谁学的。

    傅思佩回到房中,谷雨忙给她倒水,“傅姑娘喝口茶压压惊,姑娘和两位大人会处理好此事的,姑娘不必担忧。”

    傅思佩点了点头,她想到薛宁汐临危不乱的样子,抬眸问谷雨,“宁汐一直如此么?如此冷静自持,处事不惊?”

    谷雨愣了一下,反应过来才笑道:“是啊,姑娘是南宫将军的关门弟子,将军自幼便同姑娘说,她乱则兵不安。而且姑娘是郡主,她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相府,代表着陛下,她当然不能怕。不光是姑娘,王爷看似纨绔,但也是如此呢。”

    傅思佩抿唇不语,这么想来,似乎她的确没见过穆展业畏惧的模样,甚至连自己被一个陌生女娘捡走的时候都没有半点慌乱。

    但他给人的印象和方才的宁汐完全不同,她不确定的问道:“穆展业也同宁汐一样?”

    “嗯……”谷雨仔细想了一会儿才回答道,“王爷自然也是稳重的,只是王爷的确是比不上姑娘。单从被刺杀的经历来说,还是姑娘更多一些。”

    “为什么?”她现在也不过是个刚满十六岁的孩子。

    谷雨何尝不知呢,但若不是为了保护自己,她又何必学习一身武功。“因为郡主能要挟陛下和丞相大人,她是软肋。”

    原枫审完人是和沈莱恺一起来复命的,几乎和上回在咸阳一样,一无所知。

    薛宁汐料到了这样的结果,她略有所思,“不是死士,说明不是非要杀我们灭口,这人大概率是我和原枫招来的,既然不是要命……那算不算一种警告?”

    “警告?”原枫并不记得还有夜幕阁这样一个存在,但他很聪明,很快就指出了问题的关键,“东都最近有什么变动吗?”

    沈莱恺虽然一直跟在郡主身边,但还是耳听八方的。因为问他的是原枫,他下意识的回忆了大理寺明时初涉及的那个通国案子,“听说简承二皇子简槐要到东都了。”

    薛宁汐眸光暗了暗,那便是和他脱不了干系了,但是为什么要逼她回去呢。

    不管是为了什么,药谷是不能再呆了,总不能叫傅思佩生活在这样担惊受怕的环境里。

    穆展业也不想让她再留在这里了,但傅思佩却觉得既然认为危险是他们带来的,那他们走后她便相安无事了。

    穆展业头一次同她生了分歧,“傅姑娘是向来不把别人的担心考虑进去的,若留你在这里,我在东都只会焦灼不安,日夜挂心着你。”

    “穆展业,你不要总是这样说,”傅思佩有些无奈,语气虽然是柔柔的,说出的话却是那样冷漠,“你如何想与我无关。何况不论你是一时兴起,还是是看厌了东都的大家闺秀我们都不合适,我和那些闺秀们也没有区别。”

    她半生都在挣脱父母给她拟订的性格、人生。她逃婚后误入药谷,被师父看出天资可造,拜入医门,后来师父去游历四方,留她一人在这药谷度日。

    自师父出门,她就未踏出过药谷了,至今也未曾回家,比起后悔,她想她的行径可能更会让她的父母就当做没养过自己。

    师父在时常带着她下山玩,也从不拘束她,虽然在外也一直惦记着她,给她送信,准备礼物。师父希望她更自由,可她知道自己从来没有摆脱过,这些规矩已经刻在了她的骨子里,她总守着它们。

    穆展业只是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可她原本就不枯燥,不需要他来充当什么角色,喜不喜欢固然重要,可要在一起生活总归不能只看喜好。

    穆展业却冲动的将她拉进了怀里,但还是克制住了自己,只是虚虚的环着她,“我知道我没什么上进心,没这身份的确不算得良配。可不管是什么,如果是你,我都愿意做,若我有负你,你便是让皇兄发配了我我也心服口服,皇兄从不包庇我。”

    若是陛下稍微顾念一点这是他的嫡亲弟弟,他估计就真的长成了十恶不赦的纨绔子弟了。

    傅思佩推开他,他这样没有逻辑的话她是听不懂半分,支支吾吾的道:“你……我可没答应你什么,你莫要胡说……”

    没有同意,但也不是拒绝。她知道他说的都是真的,就像之前他那样义无反顾的护着她。

    穆展业笑得灿烂,倒少了那些不正经的戏谑了,像极易满足一般,“你不喜欢我也没关系,我可以等你喜欢我!你不愿意也不要紧,我多提几次亲,你哪次愿意了便答应。”

    原本穆展业只是想报答她的救命之恩,可佳人难忘,渐渐的,他的用心不再单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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