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

    薛宁汐的嘶吼声响彻山谷,一向端庄的名门贵女脸上沾着血,她的脸色惨白,抬起的眸子含着杀气。

    遥夜的人都死了,看着被押解的人,薛宁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疯狂,她一脸狰狞,恨不得吃了她。

    可遥夜却笑了几声,“薛宁汐,我以为你长大了,原来你还是要别人替你死。”

    “闭嘴!”薛宁汐将剑抵在她脖子上,“我现在不杀你,但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遥夜被抓进了那座暗无天日的地牢,南宫易朗则从放兵器的密室中杀进了他们的落脚点,将郭贰响抓获,收缴了所有兵器,关押郑一然,矿洞也被他们的人看守起来。

    薛宁汐回来后面无表情的任由谷雨给她换衣服、擦头发,包扎伤口,随后就在柳语竹的尸身旁守了三天两夜。

    她不准任何人踏入这件屋子,哪怕是南宫易朗来劝,也没有得到丝毫回应。在这期间,原枫一直站在门外,她在里面关了多久,他就陪了多久。

    但她不关心,她不关心任何人,也不关心自己,她亲自为她净身,可看到那个伤口她就忍不住崩溃大哭,一件衣裳换了足足一上午,眼睛都哭得睁不开了,她索性与她躺在一起,挽着她的胳膊,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说。

    语竹的手好凉,她以前手就是冰冷的,她还特地带了郎中去给她看,郎中说她是体虚,要补气血,自己买了许多补品,叮嘱小池熬给她吃,可好些日子过去都没什么改善,她便气着说郎中医术不精,语竹那时还宽慰她说她自幼如此。

    她们曾被挑拨,那时喻同心很讨厌她,在语竹面前说了不少不好的话,东都的女眷从没有与她交好的,哪怕现在她待她不错,也从未为她出过气任凭王淑珍欺负她,她还在筹备宴会,想必也没有告诉她吧?

    语竹从未提起过,只是后来喻同心来同她道歉,她说语竹当时脸色瞬间变了,“宁汐有什么事自会同我说,实在是用不着喻小姐在这里搬弄是非,你若是有这个力气不如去想想如何不为了男人来伤害一个无辜的女娘!”

    她知道了以后便去向语竹解释,她从未筹备过什么宴会,除了她的生辰。

    语竹听后笑得花枝乱颤,“傻宁汐,我怎会信旁人的话,何况我哪里不知长乐郡主矜贵,向来是只参加宫宴的?”

    “姐姐,你又打趣我。”

    天气好的时候她们就喜欢一起在院子里做女工,她从来不戴香囊,语竹便给自己亲手做了一个禁步,珍珠穿成的挂线下有一朵她绣的嫩粉色的牡丹花,花的下面又坠着一个金色的平安锁,连流苏都是选的她喜欢的水绿色,华贵又有心。

    她爱不释手,喜欢得不得了,一直舍不得戴。

    她偶尔会磨着语竹在相府过夜,若她答应,她便会兴高采烈的吩咐谷雨换一套床单被子,两个姑娘披头散发的坐在床上聊天,直至深夜。

    早晨起床的时候语竹起得早,她便坐在塌上看她笑,她会嗔怪的道:“你竟然嘲笑我?”

    语竹听了以后笑意更深了,起身过来戳她的脑袋,“冲你笑你还这样多心,索性我以后都板着张脸,那样你可高兴了?”

    “好姐姐,我错了,”薛宁汐装作柔弱无力的倒下去,笑靥如花,“你多笑笑,你笑起来最好看。”

    她无法判断曾经发生过的每个瞬间的价值,直到它成为她留给自己的回忆。

    第三日天亮,薛宁汐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她的眼泪哭干了,那双明眸此时如同一汪干涸的湖,这几日她衣不解带,茶饭不思,憔悴得像一个将死之人。

    原枫也没有离开半步,这几天还在下雨,屋檐下多多少少会淋湿一些,风寒侵体,他身上的伤也只做了简单的处理,若再强撑只怕也熬不过今夜。他的嗓音喑哑,看着她扶着门框踏过门槛,神情悲恸,“阿宁……”

    她抬起眼眸,眼底布满了恐怖的红血丝,声音哑得低不可闻,“……你还在。”

    说完她就直直的倒了下去。

    等她醒来时天又黑了,她转头便看到坐在贵妃榻上的南宫易朗。他看着她,眼睛干净清澈,见她睁眼也没有露出喜出望外的情绪,黑眸沉寂,没有说一句话。

    可她的眼泪又盈满了眼眶,刚想开腔说话,却发现自己的嗓子已经发不出声音了,见她张唇,他才低声道:“醒了就好,你还未退烧,再睡会儿吧。嗓子伤着了,郎中说过几日才能说话。”

    薛宁汐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南宫易朗就知道她不会听,他换了个话题,“我审了郭贰响,先前我们的猜测都是对的,他私自开矿,欺君罔上,还对贾家姑娘行了……总之,他认为贾姑娘是自戗,之后的事情就该去问问贾家人了,现在顾不上,过几日阿枫会去查的。”

    见她的眸光没什么变化,他叹了口气,“宁汐,你现在就想去见遥夜?”

    薛宁汐闭上了泪眼,点了点头,耳畔再次响起他的声音,“为兄知道你难过,无论你做什么不顾息身体的事情,只要你能好受些,为兄都不会劝你半句。”

    这是原枫跟他说的,南宫易朗原先不太支持他的做法,他们都是尝过失去至亲的滋味的,安能不知前路漫漫,总会有新的开始,“你就这样放任她,若她迟迟走不出来该如何?”

    但他们的处境不同,南宫易朗有大把的时间伤心难过,可原枫没有,他离宫后就为生计奔波,为躲追兵费尽心思,编造无数个谎言来保住自己和妹妹的性命。只有在夜里,他才会想到逝去的家人,才会为他们流泪。

    薛宁汐也是如此,如今局势分明,周自玄已如弦上之剑不得不发,东都必会沦陷,届时她哪有心思去缅怀逝去的好友?趁现在还有时间,就让她由着自己吧。

    南宫易朗摇头,叹了口气,“那你自己的身子呢,你这样陪着她,又这样紧要的抄郭贰响的底,也不怕落个病根?我事先说好,我可不会让我妹妹嫁给一个体弱多病的大理寺卿。”

    原枫的伤势说轻不轻,倒是也没有到不得动弹的地步,可他再这样作下去就说不准了,本身染上风寒郎中就说要多休息,否则伤口得了炎症不得了。

    听他这样威胁,他忍俊不禁,那张脸上也终于有了点生气,“她不会让我到那个地步的。”

    南宫易朗看见他熟悉的笑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你是故意把自己整成这个死样让她看?”

    原枫摇了摇头,笑得如春风般和煦,斯文温雅,“只是想让她能念着我,多保重自己罢了。”

    遥夜即便沦为阶下囚后的待遇也是旁人比不了的,手脚都被拷起来了,吊离地面半米。原枫知道薛宁汐会来审人,所以她身上一点伤痕都没有,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原枫对她有多狠,她的经脉尽断,已经是个废人了。

    原枫以前对待这类犯人还会割伤口放血再放入温水中泡着的,但鉴于她是女娘,到底男女有别。

    薛宁汐的状态比前几天还差,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穿着一件素白色的衣服,配上她的这个神色,像丧服一般。南宫易朗站在她身侧,眸光一刻不离的看着她,生怕她出什么意外。

    她抿紧唇,不用等她开口,薛宁汐自会将怒火发泄出来,可让她意外的是,她并没有说什么,但她还是轻易点燃了她,“长乐郡主这几日也想明白了,那样的人根本不值得你难过?”

    “你有几条命跟她这么说话?”南宫易朗的声音意外的凌厉起来,他总是漫不经心的样子,眸光狠戾起来也让人难以轻视,“你作恶多端,害得多少人家破人亡,哪怕到了阎罗殿阎王爷也不会轻放了你吧?”

    “长乐郡主的嗓子喊哑了?看来我低估了她对郡主的重要性,早知道就不这么杀了她了。郡主这么难过,原枫和你也都难受死了吧。”铁链晃动,混合着她的笑声在牢狱之中响起了。

    她的眼睛熬得猩红,若不是南宫易朗及时拉住了她的手,她就要抄起一旁的刑具了。

    与她的激动相比,遥夜显得有些云淡风轻,“就算你们都恨毒了我,也无法将这些痛苦加诸在我身上了。”

    南宫易朗和薛宁汐不一样,他不喜欢争一时的口舌之快,“既然遥阁主这么不识抬举,那本将军也无意与你多说什么。来人,将她倒挂在梁上,本将军看她还能横。”

    暗卫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遥夜的天地就转了个圈,视线中那双粉色绣花翘头鞋往前移了几步,响起的却是南宫易朗的声音,“无论你愿不愿意交代周自玄的行动,陛下都已经派人严看公爵府了。而你,郡主会亲手送你上路。”

    遥夜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这对她来说并不要紧。她这一生为非作歹,没有行过一日善事,接下来什么刑法不都是她自作自受吗?她连申冤都不愿开口。

    地牢安静了下来,薛宁汐再想杀了她也得等些时日了,她转身出去了。

    南宫易朗垂眸看她,漫不经心的道:“那郑一然呢?你不去问问他?”

    薛宁汐摇了摇头,她知道这件事与语竹无关,她不会真的害她,她们虽相识不过三年,但她不信她们的过往不过是她装出来的。

    她也不愿见那个胁迫语竹的人。

    还未走到廊上,她便觉得头晕得越来越厉害,她本能的抓住一旁的人,习武之人力气不小,可她这样抓着他的手臂,柔弱不堪。

    南宫易朗无奈的摇了摇头,“既然如此,那你可愿意回去躺着了?要我说,阿枫就不该让我纵容你。”

    薛宁汐勉强的抬眼望向他,神色悲伤。南宫易朗心中一阵钝痛,见她这样他不痛快极了,可他又能如何?只是止住数落她的话罢了。

    “阿宁,你得再坚强一些。”

    可他自己说出这句话以后都明白这是天方夜谭,生离死别从来是生命不可承受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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