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持

    暗卫随身带着些她经常用的药,也不知管不管用,暂且对付着。谷雨没在身旁,只好让原枫亲自给她上药了。

    这位少卿面无表情,毫无怜惜之色,可撒药的动作却是温柔的唯恐给她添加额外的痛苦。

    男女授受不亲,方才已经是无礼了,原枫这回没碰她,连包纱布都是让她抬手绕过去的。

    薛宁汐撑着脑袋看着他,少年漆眉星目,眸若清泉,鼻梁高挺,是个风度翩翩之人。她突发奇想,哪个女娘会喜欢上最真实的他呢,口腹蜜剑,可内里又是温柔的人。

    他方才也受了伤,别的且不说,脸上就有好几道口子,她看得出神,抬手去碰他的脸,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了,见少卿蹙眉,她才不紧不慢的道:“大人,你破相了。”

    “劳郡主挂怀,”原枫皱起的眉头舒展开,嗓音中藏着一丝不可察觉的揶揄,“下官还未娶妻,自会爱惜。”

    夕阳透过树叶的缝隙,映在他的侧脸,清隽的五官间染上了一丝与平常不同的柔和,一时间他们谁也没有说话,这幅画面竟有些安宁。

    薛宁汐回过神,站起身就往前走了,声音清丽:“我们从这里走下山,看看这是什么地方,大人快些吧,等到天黑视野可就不好了。”

    “下官遵命。”

    此处看着是一个普通的山坡,地形却十分复杂,身后的暗卫早已回到了他们该去的位置,没有暴露,这片荒野上只剩下他们二人,一旁的树林中时不时传出动物骇人的叫声。

    原枫低头看了一眼矮他一个头的薛宁汐,她似乎一点也不害怕,带着她的好奇心东张西望。

    天边摇摇欲坠的落日散发着余热,在它彻底降落下地平线时,他们迷路了。

    薛宁汐此时脸上才出现了一丝慌乱,其实她情绪挺稳定的,平日里都是笑吟吟的,只有南宫易朗会把她气得七窍生烟,旁人可没有这个本事,即便是他说话不知收敛,她也只会摆出一副傲慢的样子来否认他,不会生气。

    见这如出一辙的环境,薛宁汐抿紧了唇,“原大人,我们天黑之前可能回不去了。”

    原枫方向感并不好,甚至不如她,但他却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唇边还挂着浅浅的笑,“无碍,郡主不必担心,下官会护郡主周全。”

    薛宁汐眨了眨眼睛,清澈见底的眼里饱含着信任,原枫只当做没看见,举步向前走了。

    可跟着他越走越荒凉,暗卫出来拦住了前路,“郡主,再往前走便是墓地了。”

    薛宁汐的脸色瞬间白了,丝毫没有之前的顾忌,立刻拽住了原枫的袖子,声音中染着哭腔,“原屿祁!看你干的好事!”

    原枫也有点没想到会变成这样,她竟然怕这些。

    见他不说话又扯了一下他的袖子,他忍俊不禁,本想拍拍衣袖上的手安抚一下,意识到自己是想法后就察觉了不妥,他只是温声道:“郡主恕罪,是下官失策了,我们换条路吧。”

    最后还是薛宁汐找到了一条下山的路,她暗自发誓再也不会相信旁人的认路能力了,尤其是原枫。

    随着天色渐晚,周围又安静了几分,溪水潺潺的声音在朦胧的夜色中被放大了数倍,水里只是简单的铺着几个较大的石头,甚至还沾上了水,似乎只要不仔细就会狼狈地落水。

    薛宁汐有些雀跃,跃跃欲试,原枫及时开腔,“下官扶着郡主吧,若是郡主出了什么意外下官担待不起。”

    她瞪了他一眼,没有逞能,伸手搭在了他抬起的手臂上,“那就多谢原大人了。”

    原枫走在她的前面,方便她抓着他的手臂,风扬起粉白色的衣裙,毫无征兆的与那抹绿色重叠,纠缠,却没有牵扯出一丝的暧昧。

    在这短短的几分钟内,两人心中都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感情,好像他们已经像这样相互扶持了许久许久。

    南宫易朗回来的时候薛宁汐欢喜得紧,这几日她心中总是惴惴不安,恐生变故。

    他甚至没先回南宫府,骑了好几个时辰的马,整个人看上去都有些疲惫。

    薛宁汐真是没见过他这么敬职敬业,催促着他先去沐浴更衣。

    南宫易朗无奈的摇了摇头,含笑对原枫道:“同你们郡主认识这么久,今日我才算是体验到了妹妹贴心是什么感觉了。”

    “郡主是最细心不过了,”原枫微微浅笑,语气柔和,“这两日南宫少卿辛苦了。”

    等到南宫易朗换了身衣服回来,两人还坐在那里没有动过位置,他们说着一些没营养是话,不轻不重的相互挤兑,谁也不生气,可也不肯停下这个幼稚的行为。

    见他过来,薛宁汐眼睛一亮,洗去风尘,果然又是她玉树临风的兄长。

    他走过去,一手撑在茶案上,站在原枫面前挑眉,原枫坐在椅子上也不动,只是抬眸看他,眉眼下敛下的全是温柔。

    “原大人这几日也辛苦,可有什么新的线索?”

    “多亏了郡主下官才找出了那间卧室的巧妙之处,确定了刘大人并非自缢,顺带着两位大人的底也门清了。”他的嗓音柔和,说话一字一句的。

    南宫易朗声音低沉,声调中透着惊喜和赞赏,“原大人速度够快的。”

    薛宁汐这可就不高兴了,明明她也有功劳,她伸出手,掌心横在他面前,那道还没有好全的伤疤像白玉上的微瑕,很是刺眼,“阿兄,你怎么就赞扬原大人?本郡主还受伤了呢,怎么不见得你关心一下我?”

    “啧,”南宫易朗颇有些恨铁不成,扬起手将她举起的手打了下去,“这也叫伤?你看看人家阿枫都快破相了,没出息,真是家门不幸。”

    “我才不要跟你是一家人!”而且原枫明明还是好看得很呢。

    南宫易朗嗤笑:“我是说相府家门不幸,我可不要你这样的妹妹呢。”

    “你还来劲了?”薛宁汐蹙着秀眉,露出恶狠狠的表情,推了他一下。分明方才才夸她的,这会子就嫌弃上了,说不要就不要。

    实在算不上凶狠,反倒让原枫忍俊不禁,“你们二位打累了便过来喝口茶休息一下吧?易朗,你查得怎么样?”

    “行,我错了,”南宫易朗坐下,喝了口茶润喉才开口说道:“这个仵作不是大理寺的,晚上灯光本就暗,当差的人也没看仔细,说来也巧,他是咸阳衙门的,跟柳成福可脱不开关系,而且我还查到,咸阳也有一起杀人案,作案手法与这个相同,只是凶手已经问斩了。”

    “那说说我这边的情况,”原枫唇边扬起的弧度很浅,“余庆堂确实杀了个人,同他夫人的口供能对上,而后就是这位刘韦伯,这可是位八面玲珑之人,但还是有猫腻,他曾在永州当过县令,□□了一名妇女,而后被她儿子告了,民告官,没有下文了。”

    南宫易朗突然想起来余庆堂从前便是永州人,“这两个受害者莫不是有联系?总不会这样巧?”

    “不清楚,再查查吧。”原枫眉头微挑,温声道,“对了,柳成福不是秋后问斩吗?没几天了,再审审吧。”

    南宫易朗点头,“行,正好大理寺卿回来了,上回是他审的,这次也让他审吧,”

    原枫继续道:“还有,刘韦伯的密室被烧我们还抓到了凶手,虽然都死了,但是我们一去查就立刻被销毁了物件,可见大理寺的内奸与我关系慎密。”

    南宫易朗缄默不言,放观整个大理寺,与原枫关系好的只有他了,他这人看似跟谁都相处得来,但其实与其他人的交情都淡如水,根本没到会清楚他什么时候去干什么的亲密程度。

    除了大理寺卿。

    但这是一个危险的怀疑,他只当自己胡思乱想,没有深思。

    原枫也知道他猜不到是谁,“不说这个了,暗格的事情燕破查出来了,有趣的是,他是简承人,我们找到他的时候都下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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