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沉看着她这张美艳不可方物的脸，脑子里尽是她将哭喊着求饶的陈曦按在门上砸的凶残场面。

    目光移到城堡外，他望向花园里那一大片照不进城堡的月色，不知想到了什么，笑容里有几分怀念，“不错，很精彩。”

    白芷眉头轻挑，找准角度，从阴影中缓缓抬起头。刹那间眼神湿冷阴狠，红艳的唇角勾起，露出一个标准的反派微笑。

    【哦豁，他是在你反杀陈曦的时候出现的哦～】旗袍女尸幸灾乐祸，【现在，你在他心目中就是一个变态杀人魔！】

    【那真是太棒了，还有什么比让前任恐惧更令人骄傲的事情吗？】

    在谢沉微微怔住的表情中，白芷带着小骷髅扬长而去。

    踏上狭窄昏暗的楼梯间，小骷髅又开始害怕，只听见他全身的骨头都开始嘎吱嘎吱颤抖，仿佛时刻准备散架。

    手指上黏腻的触感还没消失，白芷没有去摸骷髅头，立即就被人捷足先登。

    “别哭了。”

    谢沉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上来，修长的手指落在小骷髅的后脑勺上，还很顺手地揉了揉。

    无声落泪的小骷髅有被安慰道，不但停止颤抖，还很狗腿地仰起头，蹭了蹭某人的掌心。

    谢沉轻促地笑了声：“乖。”

    白芷：......嗯？那我走？

    小骷髅敏锐地察觉到白芷冷漠中带着杀意的眼神，利索地从谢沉手掌下钻出来，安静地握住了白芷的裙子。

    白芷睨了谢沉一眼，教唆小骷髅：“乖，和男爸爸说再见。”

    小骷髅乖巧挥手。

    谢沉回无可回，只好说：“再见。”

    回到房间后，白芷一边洗手，一边给小骷髅洗脑：“崽，世界上没有无缘由的爱和恨。一个素不相识的人突然对你好，肯定是别有所图。”

    小骷髅似懂非懂。

    孩子太小，白芷不打算给他灌输npc和玩家对立的思想，而是选择另一种教学方式：“你是这个城堡的主人，他们只是客人。客人讨好主人是为了变得年轻，这些别的有目的的好意，你不用太放在心上。”

    小骷髅仰着头，睁大眼眶看着她，也不知道听明白没有。

    白芷招了招手，小骷髅很欢快地跑过来，将头抵在她手心，正准备一顿狂蹭，没想到被冻得瑟缩了一下。

    白芷这才发觉自己刚刚洗手的时间太久，将手搓得又红又冰。

    白芷明白洗脑要徐徐图之的道理，弹弹他光滑圆润的小脑袋，决定点到即止。

    小骷髅自己钻进衣柜躺平，白芷关上门，悄悄地走出房间。

    有些事情她还需要亲自确认一下。

    【不过，你怎么知道陈曦通过刷npc好感变年轻？她也没讨好过你啊？】旗袍女尸表示不理解。

    【讨好过的。】白芷道，【中午她发现自己变美后她很夸张地对我鞠了一躬，还对我说谢谢。晚上吃饭的时候我说她没我漂亮，她也是敢怒不敢言。我不过一个普通npc罢了，对她又没什么威胁，她这种态度，最合理的解释就是她因为某些原因需要讨好npc。】

    【没什么威胁……】旗袍女尸阴阳怪气道，【陈女士的尸体还在外面喂乌鸦呢姐姐。】

    白芷大度地笑了声，继续道：【昨晚陈女士打碎餐具，又被那个黑仆瞪过一眼，当时她那么害怕，第二天肯定会做些什么找补。如果是她找到那个黑仆，并且努力讨好过他后发现自己变得年轻，那她之后所有的表现就能说得通了。】

    【那晚上她为什么又想杀了你？你在她眼中也是npc。】旗袍女尸还是想不通。

    【两种可能，】白芷一边和系统交流，一边轻轻推开了陈曦的房门，【第一，刷npc好感就会变年轻的规则是假的，所以她不怕了。】

    【假的？】脑海里响起滋滋电流声，仿佛是旗袍女尸在思考。

    白芷头疼地按了按额角。

    【哼，我不信。你变年轻的原因肯定是因为刷了npc小骷髅的好感度。】旗袍女尸得出结论，【我要听听第二种可能！】

    【第二，有更重要的npc希望陈曦杀了我。】白芷道，【讨好这个npc后她能得到更多。】

    【我选二。】系统自信道，【那这个npc会是史莱姆先生吗？还是史莱姆太太？我还是猜二，毕竟你俩是情敌！】

    【谁知道呢。】白芷站在陈曦床边，眼睛盯着墙上那副苍老衰败、属于陈曦的自画像，似乎毫不在意罪魁祸首的真实身份。

    良久，她抬起手臂，将掌心轻轻覆盖在画像上。

    触感柔软而分明，还带着残存的温度。

    就好像是，活人的皮肤。

    “摘下来吧，”身后突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放在她的旁边，和她一起感受画像的温度，“看起来是个不错的道具。”

    白芷没有回头，而是曲起手指，骨节顺着画像中人脸的轮廓往下缓缓描摹，明明是很深情缱绻的动作，但放在这张怪异地触目惊心的脸上，就显得格外变态。

    “这么狠心？”白芷轻声道，“万一这是张货真价实的人脸怎么办？”

    “狠心？”谢沉笑了笑，“看来玫瑰小姐还没习惯，不知道有些游戏玩得久了，就不会害了人后还拼命洗自己的手。”

    白芷顺着人脸下滑的手指一顿。

    “瞧这关节红的。”轻飘飘的声音浮在耳边。

    白芷看着自己修长白净的右手打量片刻，侧过头睨了谢沉一眼，似笑非笑道：“抱歉，我嫌你们脏。”

    高傲npc的优越感永不动摇。

    两个变态旁若无人对着骚的行径很快引起了围观群众的不满。

    “那个......谁能告诉我，陈曦去哪里了？”林子瑜从门边探了个头进来。

    和她一起出现的还有好队友贺七，这一届的新人着实胆子不小。

    “我好像听见陈曦的尖叫了，”贺七看着白芷和谢沉，眼神狐疑，“你们大晚上又在她的房间做什么？”

    “当然是找线索，”白芷理直气壮，“人家也好想知道陈曦是怎么变年轻的呢！”

    两新人对视一眼，异口同声问道，“那你知道原因了吗？”

    “当然知道，”白芷撩了撩头发，勾唇一笑，“求我啊。”

    “求求你！”新人们再次不约而同道。

    留下谢沉一人无语望天，这一届新人跪得过于丝滑了。

    完全不给他讨价还价的空间。

    最后，除了主动退出群聊的谢沉，其他三人都心满意足地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城堡中的第二夜很快过去。

    第二天早饭时，众玩家都有些沉默。显然昨晚不是只有一个人听见陈曦凄厉的尖叫，凶多吉少四个字不约而同浮现在大家的脑子里。

    而某罪魁祸首依然淡定地为众人端菜倒酒。

    第一个打破沉默的是卫宇泓，昨天那个花高价从大明星周潇那里买线索的人。

    “我有件事要告诉大家。”他摇晃着手中红酒杯，姿态娴熟地抿了一口，尽显风范。

    半桌子人都竖起了耳朵。

    “我从周潇先生那里证实了陈曦变年轻的方式。”卫宇泓目光扫过众人，轻轻一笑。

    他用的“证实”二字，显示出其中原因他早有猜测，不过需要找周潇确认一下而已。

    他咳嗽一声，神情慷慨的同时又不乏高高在上的优越感，“我认为这条线索对每个人都很重要，所以并不打算藏私。”

    私藏线索的周潇：“......”

    行，你清高，你了不起。

    “相信已经有人知道了，第一天晚上陈女士不小心弄洒了玫瑰小姐送来的夜宵，一个子很高的男仆为她收拾残局。陈女士第二天觉得很过意不去，是周潇先生替她出了一个好主意。”卫宇泓刻意停顿片刻，食指指节放在桌上轻点，侃侃而谈的样子好似在和一帮下属开会。

    其他玩家心里暗自不爽，但线索要紧，也只能忍着。

    卫宇泓端起酒杯，浅浅抿了口。

    神情十分欠揍。

    直到玩家的耐心被消耗到极致，他才幽幽开口，“她变美的原因很简单，就是——”

    “向那个男仆道歉或者示好，以获得他的好感。”玫瑰小姐歪着头，不耐烦地看着他，“讨好这座城堡中的工作人员就可以变年轻，对不对？”

    装逼装到一半被人截胡，卫宇泓一时噎住，脸色别提有多难看，好半天才憋出一句话，“你怎么知道？”

    白芷继续演：“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先生你能不能话少一点，吃快一点。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没有人教给过你吗？！”

    卫宇泓长这么大还没被人这样训斥过，一时神色变幻，居然忘了反应。

    “你到底怎么知道的？”周潇双臂放在桌上，微微得瑟的笑容出卖了他的幸灾乐祸。

    白芷不屑冷笑，“像你们这种没什么特色的普通客人，想什么做什么很难猜吗？”

    好的，原来她喜欢无差别攻击。

    卫宇泓缓缓吐出一口气，恢复了笑容，“那您知道陈曦现在在哪里吗？”

    “她昨晚得罪我了，”白芷淡定道，“现在，大概正在城堡外边喂乌鸦吧。”

    此言一出，连方才一直暗暗偷笑的林子瑜和贺七都变了脸色。

    “喂乌鸦？你的意思是......”

    玫瑰小姐抄起手，高傲的目光掠过在场所有人，淡淡道，“就是在座各位想的那个意思。”

    在座各位总觉得她想表现的是“在座各位都是垃圾”的意思。

    一顿早饭草草结束，玩家们匆忙前往玫瑰花园寻找陈曦的尸体。

    然而让所有人诧异的是，花园附近的小径上干干净净，连一滴血迹都没有，完全看不出死过人的样子。

    卫宇泓松了松领口，嗤笑一声，“一个装神弄鬼，有点自我意识的npc罢了，我就不信她那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能杀人。”

    其余几个玩家也跟着笑，一副虚惊一场的模样，没想到转过身就愣在原地。

    “是这样吗？”

    玫瑰小姐不知道什么时候带着小骷髅出现在玫瑰花园里，微微躬着身子，手中正把玩着一朵绽放的玫瑰，被几缕卷发抚过的侧脸充满氛围感。

    美人如花隔云端，应该是很美的画面。

    如果她手中的那朵玫瑰里面，没有长出一张人脸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