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走廊，谢沉单手抱着穿裙子的小骷髅，和玫瑰小姐相看无言。
半分钟前，他怀着莫名的心思，问玫瑰小姐：“你今晚会死？”
玫瑰小姐给了他答案。
良久，谢沉叹了口气，“玫瑰小姐想做什么？刚刚风太大我没听清楚。”
玫瑰小姐体贴他副本过多了身体不好耳朵也背，又把刚才的话重复了一次，“其实我也可以不用死。只要把灵魂在你的身体里寄存三天，也就是和你共用三天身体。”
末了又贴心补充，“三天不行就两天，应该也够了。”隐藏身份卡升级后，她就能把自己的灵魂寄存在别处。
谢沉听罢，神色遗憾道，“我还年轻，想继续努力，暂时不卖身的。”
玫瑰小姐泫然欲泣，“我得罪了史莱姆先生，恐怕是活不过今晚了。”
谢沉诚恳建议：“那你可以和他共用身体，顺便还可以对念念不忘的前男友做些爱做的事。”
“......”
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玫瑰小姐瞬间收回眼泪。
“好的吧，”白芷改变策略，实施利诱，“我知道了史莱姆的秘密，和他最喜欢的画像有关，拿这个秘密和你交换如何？”
谢沉无欲则刚：“我可以替你把这桩交易介绍给别的玩家。”
白芷难以置信：“你还想当中间商赚差价？”
谢沉默了片刻，祭出渣男语录：“......你要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于是谈判破裂。
不过谢沉离开前承诺，如果她死后能把灵魂寄存在别的什么东西上面，他可以代为保管。
“也算是丧事喜办了吧。”谢沉总结道。
玫瑰小姐回以礼貌微笑。
【所以你为什么选他？】系统明知故问。
白芷害羞：【别问，问就是馋他的身子。】
系统百转千回地“哦～”了一声，【我还以为你馋他通关率百分百呢，是我太高估人性了。】
白芷正色道：【开玩笑，我是那种躺平等大佬带飞的人吗？】
系统：【......你清高。】
白芷一边和系统在脑内斗嘴，一边关注楼下玩家的状态。
和她预料的差不多，发现叶凝和周潇的变化后，没有人再敢轻易接触npc，不论是讨好还是虐待。
这对“完美”男女不仅脸蛋优秀，连动作姿态也完美得如同动画建模，言谈举止间颇有史莱姆先生的风范。
“这肯定是不正常的，”林子瑜照例和贺七共享每日观察，“昨天叶凝还满脸惊慌担心自己违反规则，今天就毫无障碍地接受了自己的变化。”
“没错，这两个人连脸上的神态都跟以前完全不一样了，”贺七神色凝重，“就感觉换了个灵魂一样......
“但不得不说，他们的模样气质还挺符合这个城堡的气质。你看那些打扫卫生的仆人，如果没玩家搭话，他们的神态动作也是一板一眼的。”
这时候，他们听见有玩家试探着喊周潇的名字。他却像没有听见般，毫不犹豫地和那个玩家擦肩而过，然后将脸怼在一个来自东方的古董铜镜前，继续满脸陶醉地欣赏起自己的美貌。
林子瑜后背微微发冷，问出一直萦绕在她心中的一个问题，“你说，就算最后找到了史莱姆喜欢的画，他们真的能离开这个副本吗？”
贺七没有回答她。
两人之间的沉默最终被一个女玩家打断。
是那个和他们一样坚持不讨好npc的赵哲，一旁还有卫宇泓。
无法遮掩的，卫总看起来要比昨日年轻很多，从一个年近四十的霸道总裁变成了二十出头的青葱少年。
林贺互相对视一眼，连他们这些新人都知道大幅度变年轻不是一件好事，为什么看起来很有经验的卫宇泓会犯这种错误？
卫总很快告诉他们答案，“昨晚我在餐厅的暗室里找到了一个重要线索，不小心违反了副本规则，所以今天变得年轻许多。”
林子瑜自然而然地问道：“什么线索？”
不料卫宇泓忽地笑了笑，颇有深意地看着她，缓缓道，“你怎么不问问我违反了什么规则？莫非你一早就知道这个规则，却不告诉我们？”
林子瑜心头一跳，心道好卑鄙，这个人居然套她的话。
她实在看不惯卫宇泓那副尔等都是麻瓜，只有我掌控一切的得意样，开始装傻：“知道什么？什么规则？”
卫宇泓笑而不语。
一旁的赵哲却没看明白他们这些眉眼官司，见林子瑜似乎真不知情，便好心解释道，“你们还不知道吧，我们之前的方向都错了。变年轻的原因不在于刷npc的好感值或者恐惧值，而是在于是否违反了‘遵守社交礼仪’这一副本规则。”
林贺二人：这个我们还真知道。
赵哲当老师当习惯了，当即条分缕析道，“无论是卑微地讨好npc还是残忍地虐待npc，对于我们这些以贵客身份来到城堡中的人而言，都太不绅士和淑女了，因此会被判定违反社交礼仪，这导致玩家在第二天变美。既然变美是违反规则的结果，这或许便不是奖励，而是惩罚。至于惩罚的结果你们也看见了，就是变成周潇和叶凝那样完美却僵硬的假人。我总有种感觉，他们已经渐渐融入这个城堡，再也离不开了......”
说到最后，她的声音渐渐有些低沉。“在这个城堡中，每天都会加速变老的恐慌让玩家们都乱了阵脚，包括我，也不是没有犹豫过。只需要对非人类的npc动动手，就能变得年轻貌美......多么划算的买卖。”
“总之，对玩家而言，比较安全的做法就是在一定程度内违反社交礼仪，以抵抗每日的变老的速度。这样我们才能在完成副本任务后成功离开。”
赵哲说完又停了会，体贴地给两个新人一些时间消化信息。
俩新人：“......”其实这些东西，贺七早已告诉过他们。当然，是花费一半新人初始积分换来的。
之后几天，他们也的确会犯一些无伤大雅的小错违反社交礼仪，以保证自己年轻和衰老的速度能够差不多抵消。
两人的沉默被误认为怀疑。
赵哲只好给出另一个证据：“你们觉得为什么周潇讨好女仆、和女仆‘谈恋爱’刷好感没有用，而是叶凝和男仆‘谈恋爱’却能变得年轻？”
在赵老师期待的目光中，好学生林子瑜撇了撇嘴，“因为对于绅士来说，和女仆谈恋爱是风流韵事，不算违反社交礼仪。而对于淑女来说，和下等男仆恋爱就是伤风败俗，不合规矩。”
在场两个男人听完，都不约而同咳嗽一声。
贺七适时夸赞道，“你好聪明，对这个副本的规则理解好到位！”
林子瑜翻了个白眼。
赵哲看着他们的互动笑出声，然后将脱了缰的话题拉回来，“还是说回暗室那个线索吧。卫总说那个线索有些复杂，他怕一个人分析不全面，所以想找我们一起看看。”
林子瑜摸摸鼻子：“要找也得找大佬啊，我们这样的新人能帮上什么忙？”
卫宇泓并不意外她的警惕，只道，“谢沉和玫瑰小姐之前在暗室呆了那么久，如果有发现的话，或许谢沉早就填出答案离开副本了。”
贺七很敏锐，“你的意思是，这个线索和史莱姆最喜欢的画有关系？”
卫宇泓点点头，“没错。”
赵哲劝道，“人多力量大，我们一起去看看吧。卫总还是很会找线索的，我刚刚说的那些分析也是他告诉我的。”
林子瑜和贺七想了想，都不免有些意动，毕竟拿积分买线索也不是长久之计。而且这个赵老师看起来很信任卫宇泓的样子，万一被骗就不好了，他们跟上去也可以防止姓卫的乱来。
于是四人先后踏上台阶。
与此同时，二楼走廊上，白芷将他们的动作尽收眼底，不禁有些疑惑：【这又是什么组合？小白兔和大灰狼？】
系统纠正道：【是大灰狼和小白兔们。】
她特意重读了那个“们”字。
【这个可不一定哦，】白芷一脸高深莫测道，【我还是先避一避，以免影响他们发挥。】
临时组队的探险小组成员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打上了标签。
进入餐厅后，卫宇泓打开暗室的门，率先走了进去。
赵哲拿着蜡烛走在最后，贺七回头看了她一眼，觉得哪里有些怪怪的，刚要开口发问，就听见林子瑜倒抽一口凉气的是声音。
“我天，太恶心了吧！”
贺七被勾起好奇心，立刻钻进暗室，闪烁的烛光下，他很快被满墙的人脸惊地头皮发麻。
这个暗室他上次也进来过，不过注意力都在地面的痕迹上，完全没想到这墙上还能别有洞天。这对密恐症患者的实在太不友好了。
在无数双漆黑瞳孔恶意满满的注视中，贺七硬着头皮往前走了走，不知道是不是该伸手摸一下这些人脸。
“借过。”耳边响起卫宇泓的声音。
贺七侧头，看见卫宇泓从地上捡起一张掉落的人像，给它贴回去。
“我们还是小心点，不要把这个暗室弄乱了。”卫宇泓一边贴画像，一边解释道，“昨晚我应该就是把这个暗室翻得太乱，才违反了社交礼仪。”
贺七点点头，更加小心了。见卫宇泓随便摸人像也没有出事，他也顺着墙慢慢观察，并时不时将手放在了那些缝补得歪歪扭扭的脸上，触手的温热让他心头一震，又立刻把手缩了回去。
“这就是卫总说的线索吧。”赵哲的声音在昏暗中响起。
贺七和林子瑜循声望过去，赵哲将烛火抬高。光晕下，无辜的小男孩目光清澈。
“好可爱！”林子瑜有些兴奋，“这幅人像会不会就是史莱姆最喜欢的画像？”
“有可能，”赵哲也抑制不住地开心，连声音都有些抖。
顿了顿，她又疑惑道，“不过，这小孩脸上面似乎有些脏东西......”
她踮起脚尖往上够了够，却因为身高没能将这张脸摘下来。
“我来吧。”站在一旁的贺七伸长手臂。
赵哲侧身，看着他静静微笑：“谢谢你。”
贺七“唔”了声，总觉得她的表情有些怪，下一刻，两排尖锐的牙齿狠狠咬住了他的食指关节。
嘶哑的叫声响彻暗室。
“贺七——”林子瑜焦急不已，从地上找了根棍子冲着人脸就是一顿乱揍。
“别，别——”贺七满头冷汗地阻止她。
林子瑜这才发现，她越打这张脸，它就咬得越狠。
不过十几秒，贺七已经面如金纸，鲜血源源不断往外涌，那小孩甚至还故意在他的伤口上磨了磨牙。
众人发现它的嘴还在脸上不断放大。最过分的是，它根本不肯一口气将贺七的食指咬断，而是咬到一半就立刻往下边咬，直到把他整根手指、甚至整条手臂都吞下去......
“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赵哲惨白着一张脸，在他们身后紧张开口，“你试试把这幅画作为答案，闯关成功你就能立刻离开副本。”
贺七疼得浑身颤抖，眼前发黑，只想立刻离开这个鬼地方。
努力保持清醒打开自己的系统面板，字幕在眼前闪烁：史莱姆先生最喜欢的画像是（）
他心里想着“暗室中的小孩画像”，下一秒这几个字就出现在了面板上。
颤颤伸出那只完好的左手，贺七的指尖放在了“确认”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