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花镇9

    四个后进生紧赶慢赶,终是在傍晚时分回到了圣殿。小苟同学脸色惨白、脚步虚浮地被林子渝搀扶着。

    “我为什么会死?”

    “我又没有杀人。”

    “燕如被他老公打得那么可怜,我不过是见义勇为而已。”

    小苟可怜兮兮看着林子渝,鸦翅般的睫羽如小扇子般在脸颊投下阴影,湿亮的瞳孔里笼罩着悲伤与无助。

    林子渝心肝一颤,突然觉得这个小苟特别清纯男大,特别符合她的审美。

    她满腔怜爱,伸出爪子,跃跃欲试要去摸狗头。

    “林子渝。”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贺七一身白袍仙气飘飘,脸色却有些黑,“你在做什么?”

    林子渝骤然清醒,立刻想起眼前这人不是无辜小奶狗,而是心机黑莲花,赶紧缩回手。

    却见谢沉和江阿花都双手抱胸站在眼前,一脸看好戏的表情。

    那个叫闻野的男人和高中生玩家也从房间里走了过来,并且很有默契地没有带上自己的圣子圣女。

    “你刚才真的拜了庙里的神像?”高中生率先开口,直勾勾盯着白芷,“你的衣服也变小了......不对,你的饲养者就没看出来不对,没有提醒你吗?”

    说完,他看向谢沉,眼里写满了鄙夷:“连我都发现了不对劲,你居然没看出来,还让自家圣女以身犯险!”

    谢沉回无可回:“......我相信江阿花同学自己的判断。”

    闻野对高中生的观察力忍无可忍,“她的衣服在出发前就变紧了!”

    当时大家在鹿霖的带领下列队前进,高中生连头都不敢回,自然没发现队伍末端江阿花的不同。

    高中生:“哦。”

    闻野问:“是不是冥想的时候出了意外?”

    白芷反问:“为什么这样说?”

    “我们回来的时候出了点状况。”闻野只好先分享情报,“大家下午在寺庙里拜神,有些人觉得神像有问题,没有真的跪拜,但也有几个圣子圣女不敢敷衍拜得很虔诚。回来的路上,后者不约而同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变得越来越紧,根本脱不下来,几乎窒息。”

    白芷这才投桃报李:“如果他们是因为拜错了神受到惩罚,那我就是因为不信祂所以被警告。”

    谢沉也表现得很上道,问闻野:“你还有别的担心?”

    闻野点点头:“没理由只有圣子圣女的衣服会变小。”

    就规则而言,这个副本对玩家而言似乎过于友善了。

    谢沉老神在在道,“才过了一天而已,且看今晚吧。”

    说罢和他对视一眼:小心身边人。

    两个老玩家从彼此眼中确认了自己猜测的信息。

    桐花镇天黑得很晚,日落之前,还有一段背诵祷文的自习时间。

    白芷坐在地上,拿起书默念。

    “万山之巅,千峰之上,我是你唯一允许侍奉的神......谢老师,你饿不饿?”

    藏蓝色的书卷上方,缓缓露出一双弧度完美的桃花眼,水光潋滟,如山涧丛林里蹿出的小动物。

    谢沉望着阿花同学不知何时长出来的狐狸耳朵,目光下滑,与她无言对视。

    那双眼睛很美。

    就好像很久以前的傍晚,大片大片的阳光透过落地窗泼洒进书房,柔软的地毯被染上一层暖调的橘色,女孩盘腿坐着,安静地趴在抱枕上看书,垂落的卷发蜷曲又慵懒。

    他端坐在书桌前,房间里只余笔尖落在纸上的沙沙声。

    忽然间她抬起头,眼中跃着碎光,轻声问道,“谢老师,你饿不饿?”

    闭了闭眼,谢沉头疼似的揉揉额角,提醒江阿花同学道,“江小花,死人是不用吃饭的。”

    “江阿花。”

    “好的,小花同学。”谢沉继续煞风景,“你如果对死人肉有兴趣的话,请自行外出觅食。”

    白芷充耳不闻,狐狸爪子狗狗祟祟伸出,握住谢沉的衣袍一角,俯身撑在地上,以一种及其魅惑的姿势探出身,在谢沉耳边吐气如兰,“可是,我对活人,也非常感兴趣。”

    谢沉嗤笑一声,侧过头正要开怼,却忽地怔住。

    是一张清冷中带着艳色的脸,皮肤白皙清透如薄瓷,吹弹可破的皮肤触手可及,眼前人唇色湿红,眼神朦胧,似云遮雾绕又似细细吐丝,一点点将他缠覆。

    柔软的唇瓣渐渐靠近,滚烫的呼吸打在颈边,心脏越收越紧,窒息的快感伴随着肾上腺素飙升的刺激,仿佛沙漠旅人亲吻他的绿洲,谢沉任自己恍惚沉沦,不由自主地伸出胳膊,缠绕住——

    满手的狐狸毛!

    鸡皮疙瘩瞬间爬满后背,谢沉悚然惊醒,忍受着手腕传来的剧痛,颤抖着揪住狐狸耳朵站起身,在一声骄矜的埋怨中重重吐出一口气。

    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你似乎承诺过,晚上不瞎折腾!”

    白芷好整以暇地欣赏着谢沉脸上的狼狈。她一手撑着下颌角,半狐半人的身子俯趴在地上。

    无所谓地晃了晃狐狸尾巴,满脸嘲笑,“女人说的话你也信。”

    谢沉无言以对。

    红狐狸眉开眼笑,没心没肺又洋洋得意。

    与此同时,她脑海里传来熟悉的一声“叮”,【玩家白芷激活并完成隐藏支线任务:请玩家白芷努力摆出诱惑的姿势,认真勾引玩家谢沉。任务奖励二十积分。】

    智商在人狐之间反复横跳的白芷忽然清醒,抬起爪子悲痛欲绝地捂住脸:【你说我刚刚干了什么来着?】

    系统非常善解人意:【我有录屏哦。】

    白芷:【删,掉。】

    系统:【300积分。】

    白芷气急败坏:【滚......】

    谢沉看着白芷神色变幻,猜她差不多是恢复了些智商,冷笑一声,松了松领口,指腹触到领口繁复的丝线纹路。

    长袍的大小不曾变化,但丝线缠绕住脖颈的一瞬间,濒临窒息的极致体验依旧挥之不去......

    谢沉叹了口气,终是证实了自己的猜测:所谓圣子圣女,才是这个副本里玩家要渡的劫。

    同一时间。

    林子渝浑身瘫软着缩在墙角,双眼通红,死死盯着面前的男生。

    不是小苟同学,而是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五官精致俊美,半边脑袋却像被戳破的气球塌陷,滚烫的鲜血蜿蜒汇入一双湿润的眸中,里面的神情似喜似悲。

    破碎沙哑的声音传来,是无数次午夜梦回后醒来的痛。

    “姐姐......我一个人在外面好冷啊,你能不能开车接我回家?”

    脑中被一道刺耳的刹车声贯穿,天旋地转后,对面货车上的一截钢筋破窗刺了进来。

    林子渝终于忍不住尖叫:“不要——”

    贺七霍然睁眼,冷汗顺着额角滴落。

    对面娃娃脸的可爱女孩正温柔地将他残废软绵的右手托起。

    女孩在他手背上落下一吻,抬眼眸光闪烁,“别怕,我会治好你的。”

    说罢,她的嘴角缓缓勾起,继而愈张愈大,愈张愈大,直到超过她的头颅,最后,她脖子上只剩下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森白尖锐的利齿万箭齐发,再次刺穿他手腕上早已断裂的神经......

    “啊——”贺七痛苦嘶喊,仿佛被一只巨手严丝合缝地掐住脖子,纵然使出全身力气也无法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巨口再次将他的手掌吞噬......

    他再一次回到那个不见天日的城堡暗室,绝望伴随着剧痛在脑海中交替撕扯,无路可逃。

    “你在怕什么?”

    月光透过窗框射进暗室,晕染一地凉薄,燕如缓缓褪下身上的白色睡袍,露出自己伤痕累累的身体。

    卢深,也就是飞机头蓦地屏住了呼吸。

    无数道纵横交错的伤痕长出新肉,在燕如原本腻白的肌肤上反射出湿润的微光,似冬日墙上凌乱映出许多横斜的腊梅,一种凄厉的美艳。

    也似过去无数个冬日里,潮湿冷浸的狭小卧室里,透过窗户,年幼的他看见那个女人颤颤挽起袖子,露出的胳膊没有一块好肉,红肿的伤痕上血污蔓延......

    卢深的呼吸越来越粗重,忍不住后退一步。

    “不用担心,”月光下,女人缓缓走近,神情温柔如旧梦,“你对我做什么都可以。”

    “反正,我也不会反抗......”

    “为什么......”卢深目眦尽裂,年幼目睹也亲历过的凌/辱与暴力又在眼前,他曾经那么努力地劝说母亲离开那个男人,可换来的总是一次次失望。

    “为什么......”瞪大的双眼里流下两行浑浊的泪水,他终于不再后退,而是颤抖着双手放在了燕如的脖子上。

    女人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和记忆中另一个人麻木迟钝的样子重合。

    手背青筋暴起,他一把掐住那道脆弱的脖颈,暴怒道,“为什么不反抗?!”

    ......

    浸泡在血海的残缺噩梦仿佛都在这一晚被补全,再一幕幕搬上台前,直到轰隆一声巨响,石破天惊般战栗。

    伴随着屋宇抽搐,街道上的石板寸寸龟裂,从天而降的怪物以一种难以名状的存在震颤了无数绮梦、欲念与恐惧。

    长街上,数不清的庞然巨兽裂空而来,粗壮的身躯毫无保留地冲击着那一个个纸糊般的脆弱小房子。

    天旋地转中,早已日落而息的白芷猛地起身,和不知何时醒来的谢沉对视一眼,第一次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难以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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