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庙里依旧是人头攒动，烟雾袅袅 。
烈日炙烤下，半兽状态的玩家们似乎比普通人类更敏感脆弱。
“怎么会这么热啊？”林子渝耷拉着一双兔耳，两只爪子不住给自己扇着风，热汗从额角源源流下，染湿她毛茸茸的脸颊。
除了谢沉，余下两位男士，哦不，雄性也不好受。兽化的他们裹着一身毛，堪比三伏天穿皮草。
“那个谁......你一定要吐舌头吗？”兔女士忧心忡忡看着贺七。
尽管已经记不起彼此的名字，林子渝依旧会下意识关心对方。
贺七面上闪过一丝茫然，似乎对自己的动作毫无意识。
下一刻，他意识到自己拥有了犬类的本能。
一阵寒意爬上后背。
众兽陷入沉默。
早已在黑夜悄悄狐化过不止一次并且对此接受良好的白芷咳嗽一声，主动cue流程：“再不拜神天就黑了朋友们。”
玩家们这才打起精神，开始督促自己的圣子圣女拜神。
没想到一向温顺的圣子圣女今日格外叛逆。
“我不拜！”小苟同学率先发难，他挑剔地看着林子渝的兔耳朵，“你这种半人半兽的家伙，凭什么指挥我。”
林子渝瞪圆眼睛，“拜神明明是你自己的功课，又不是我要当圣子！”
小苟有恃无恐，“我就不拜！”
“你！”
上午鼠先生的惨剧仍旧历历在目，林子渝自然明白对方的依仗是什么，无外乎是玩家兽化以后，就会代替圣子受罚。
她一时却没有办法。
与此同时，熊先生闻野和全先生贺七的圣女也满脸写着“不配合”，纷纷拒绝拜神。
于是就显得乖巧蹲下的江阿花同学格外不懂事。
小苟同学语气酸酸，“阿花姐姐还是这么喜欢卷。”
另外两位圣女立刻转头，目光里写满了对奋斗批的谴责。
“学霸的事你少管！”
江同学优越感满满地怼完苟学渣，照旧忽略掉寺庙里那个矮小粗糙的普通神像，冲着圣殿的位置装模作样鞠了个三个躬。
今日份打卡完成，她缓缓站起身，却看见谢沉一动不动看着圣殿的方向。
在他身旁，无数镇民面朝虔诚朝拜，潮水般此起彼伏。烟雾缭绕中，他目光中竟有些罕见的迷茫。
贺七道出疑惑，“大佬你在看什么？”
谢沉竟没有听见。
白芷见状有些不安，于是伸出爪子，使劲捏了把谢沉后颈上的软肉。
被捏住了命运后颈的谢沉目光陡然一厉，猛地转头。
见动手的是自家圣女，他眉头松了松，轻轻“嘶”了声，将白芷的胳膊拍下来。
“你不对劲，......”白芷盯住他不放，张了张嘴，却依旧不能说出他的名字。
但“饲养者6号”这几个就像烫嘴一般，让她怎么都喊不出口。
谢沉仿佛明白她的担忧，投去一个“放心”的眼神。想了想，他对众人道，“我们回去吧。”
“不能回去！”兔女士林子渝满脸焦急，指着满脸不驯的小苟，“他还没有完成今天的功课。”
小苟双手抱胸，“我就不拜。”
说完目光挑衅地看向林子渝，发出会心一击，“你凭什么指挥我？愚蠢的饲养者9号。”
“你混蛋！”林子渝兔眼一红，指着小苟的手指气得直抖。这个称呼宛如一记重拳，简单粗暴地摧毁了她本就摇摇欲坠的安全感。
紧接着，是“啪”地一声脆响。
周围安静了稍许。
小苟难以置信地捂住自己瞬间红肿的脸颊，死死盯着林子渝，目光中渐渐晕起水雾，“你打我？我这么信任你，你居然打我！”
林子渝对他的控诉无动于衷，冷漠地指向圣殿的方向，“神就在那里，你拜不拜？”
小苟胸口不住起伏，泪水涟涟，看着十分可怜，但终究是屈服于饲养者的淫威，朝着圣殿的方向扑通跪下，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
贺七被这一番操作惊呆：“原来如此！圣子圣女不听话怎么办？打一顿就好了。”
闻野到底经验丰富，波澜不惊地用副本逻辑解释道，“神启第四条，如果圣子圣女不遵守规则，饲养者可采取一定的惩罚措施。”
贺七看着自家娇滴滴的圣女，满脸为难，“这我怎么下得去手？”
闻野用自己结实的熊掌摸了摸后脑勺，露出一个憨厚的苦笑：“难道我就会打女人吗？”
林子渝气还没消，忍无可忍回过头，“用不用我帮你们？”
“不用不用！”
犬先生贺七转头看向自家圣女，后者感受到危险，脸上的叛逆终于收敛干净，带上些许无助哀求，但脊背始终挺得笔直，看来依旧心存侥幸。
贺七的确心存不忍，但他又不能真的代替圣女受罚，像今早的鼠先生那样被衣服勒死。
从一旁的桐花树上折了根花枝，贺七清了清嗓子，硬邦邦道，“手伸出来。”
女孩瞬间脸色涨得通红，紧咬着下唇，颤颤伸出手。
贺七用花枝在女孩手心抽了两下，看着她顷刻间喷涌而出的眼泪，艰难开口，“去拜神。”
“拜就拜！”
女孩声音里带了哭腔，赌气般重重跪下，砰砰砰三个响头，然后抬起一张头破血流，又混杂着泪痕的脸，神色怨怼地看着贺七。
贺七内疚地转过头。
熊先生闻野如法炮制，欺负完自家圣女，又揣着良心笨拙安慰：“别哭了，我也不想这样的。”
圣女抹泪：“呜呜呜臭狗熊，我以后再也不相信你了！”
熊先生深觉纳闷：“嗯？你什么时候信过？”
......
全程围观了这惨无人道，男默女泪的一幕幕后，白芷目光幽幽看向谢沉。
谢沉叹了口气，“我又不会欺负你。”
白芷缓缓道：“你最好不会。”
小苟同学们前虎后怂的反应很能说明问题，在副本力量的压制下，圣子圣女对饲养者的惩罚大概率没有反抗之力。
下午的祭拜流程走完，一行人心情沉重地往回走去。
经过一座寺庙门口的时候，他们偶遇了一个半狼人玩家。
狼人玩家一脸麻木地劝说自己的圣女拜神，看起来两人已经掰头了不少时间。
圣女油盐不进，背着手盯着远处的天空，眼神中满是轻快的向往，“我想飞出去。”
狼人玩家：“快去拜神。”
圣女：“我要飞。”
玩家：“不，你不想。”
这时，狼人玩家看见了白芷和谢沉，以及跟在他们后面，脸颊红肿的小苟，哭哭啼啼的两位圣女。
一瞬间，他眼神微凝，似乎明白过来。
错身而过。
不多时，白芷听见了女孩尖锐的哭叫声。
欺负这些毫无反抗力的年轻生命并不会让人愉悦，玩家们一路沉默。
在即将踏上回圣殿的岔路口时，白芷忽然停下脚步。
“怎么了？”林子渝不解。
白芷不答，而是望向那两个默默抽噎的圣女，问道，“你们叫什么名字？”
圣女们虽然不解，但被“惩罚”过后，她们显得尤为温驯。
“马安安。”
“周鸳。”
白芷问周姓姑娘：“深渊的渊？”
周姑娘想了想：“鸳鸯的鸳。”
江阿花同学于是重重一叹，“所以我真的很困惑！如果桐花镇里每个人的名字都和动物有关，为什么我会叫江阿花？”
林子渝漠然道：“知足吧江女士，至少你还有个名字。”
贺七发出三连问：“说不定是巧合呢？你知道镇上所有人的名字吗？他们的名字都和动物有关吗？”
闻野沉默半晌：“或许小时候你父母给你改过名，但是你不记得了？”
江阿花觉得这个猜测还有点靠谱，接着望向她的饲养者，目光期待。
谢沉秒懂：“你想回江家看看？”
白芷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