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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不下去的贷款13

    “他指着我,说我是最容易攻破的那一个。”辛甜儿两腿翘在沙发上,仰天叹气,随后喝了一口红酒,“我表现得这么差吗?”

    “屁嘎嘎小毛孩的话,听了也就罢了,你居然还信了?”对面的蔡闳麟摆弄着自己的新乐高模型,闲暇之余看了眼失落的辛甜儿,似乎感觉她之前的计划,以及现在的反应都很好笑,他结束手里的组装,起身为辛甜儿加了点红酒。

    “他跟着戴励在外面跑了十年,吓唬人的本事肯定学了点的。”

    辛甜儿翻了个白眼,阴阳怪气地讲,“说得好真,吓死我了。”

    “有老爷子在,有我在,真有事也不会牵扯到你。”

    “你,我肯定会脱口而出。”

    看着茶几上两瓶快见底的红酒,蔡闳麟知道她喝多了,便继续半真半假的问她,“噢,那老爷子呢?”

    “老爷子?”辛甜儿嗅了下鼻子,神态似乎回到了更幼稚的年纪,不甘心又舍不得地语气,“讲啊,为什么不讲。”

    蔡闳麟第一回见辛庸是在上高二的时候,跟着母亲蔡晓钿,在一个烈日炎炎的中午,来到了位于闹市区的居民楼。

    这是辛庸刚当京官时分的一套房子,典型的老破大,中规中矩,比不上隔壁新建的小区来的华丽,谁会住在这里?正在打量房屋外观的蔡闳麟,被三两颗石子砸中,低头一看,三个只到自己胸口高度的半大孩子,如同守护地界一般,审视着陌生的自己。

    啊,小瘪三,已经有了定论的蔡闳麟撇过头,不再看他们。

    “哟,哪来的小孩?”胖乎乎的脸,一看就是家里好吃好喝供起来的独苗。

    “找辛大爷的。”花里胡哨的衣服,一看就是海关收缴的货。

    “呵,这刚坐上特委的椅子,就有人来舔啦?”嘴巴还可以,一看就是外交家的孩子。

    “谁不知道呀,辛田除了家里那一个,外面还有一堆兄弟姊妹。”

    “奋斗过程中不忘耕耘。”

    “哈哈哈哈,”

    “哎?你能排老二吗?”

    蔡闳麟站累了,蹲在了路牙上,看着仍然喋喋不休的三人组,露出了和蔼的笑容,“哪有卖冰棍的呀?我请弟弟妹妹们吃点解解暑。”

    “谁你弟弟妹妹?”三个人异口同声,仿佛身为辛庸非婚生子这事,很脏。

    “吃不吃吧。”蔡闳麟掏了掏口袋,拿出几张通用粮票,“应该可以换吧?”

    “土包子,现在都用钱…”

    蔡闳麟又掏出一叠现金,找了几张毛票,面色善良,卷毛一歪“走吧。”

    “天是挺热哈。”

    “我想喝北冰洋。”

    “我也是我也是。”

    叽叽喳喳的三个小家伙排着队跟着蔡闳麟走出了大院。

    可能是辛庸不想见,也可能是辛庸忘了见蔡家母子的事情,蔡晓钿站在小卖部翻着自己的笔记本,打了一个多小时的电话,才让辛庸派了一辆车过来。

    “闳麟!”蔡晓钿寻找着儿子,她是个温柔的女人,再焦急也没有撒开嗓子喊。

    “我在这,上厕所呢,马上好。”公厕里传来蔡闳麟的声音,蔡晓钿安心下来。

    “去路口,有人来接。”

    “好的。”

    蔡闳麟侧脸听着母亲离开的脚步声,然后冷漠回首注视前方,赤身站在粪坑里的三人,抖抖索索,难闻的厕所与触感恶心的屎尿,让他们反胃地呕吐,蔡闳麟一个抬手,搅屎棍便甩向三人,他捏着鼻子好声好气质问,“妈妈?刚才谁叫的妈妈?”

    “……”

    “你吗?”搅屎棍沾满了屎尿,离着女孩的嘴边很近,最终慢慢向下,点到了一干二净的雪白之处,“那你出来吧。”

    如蒙大赦的女孩爬出粪坑,想着怎么抱走自己的衣服,却又不会被屎尿粘上。

    “让你走了吗?”蔡闳麟踢开那堆花花绿绿的衣服,抽了一下那脏兮兮的小手,“躺下。”

    “躺哪?”

    “就这么点地方,随便你,想怎么躺怎么躺。”

    蔡闳麟又盯上那白胖小子,手里的搅屎棍点上了他有些垂下的肚子,“你出来。跪着。”

    “跪跪跪跪哪?”

    “跪跪跪跪,跪她上面。哎呦,傻小子,谁让你跪她身上啦?”

    蔡闳麟摆弄好两人,一看时间呆的有些久,便叹了口气,“今天就这样,下回再来找你们玩。”

    还在坑里的女孩咬牙切齿地看着蔡闳麟,仿佛要将这里所有的大便小便都要塞进他嘴里,她终究忍不住咒骂起来,“你个有妈没爹的畜生,我爸妈绝对不会放过你!”

    蔡闳麟无所谓地看着她,一只脚将地面的水激起,直接进了伶俐的嘴巴里,“你知道我是谁吗?”

    “谁他妈知道你哪来的畜生!”

    蔡闳麟看着角落里的清水桶,蹲下身洗手,然后又将所有的水冲在了自己的皮鞋上,完全断绝了三人干干净净走出厕所的可能,“不认识还敢威胁我,脑子瓦特了。”

    在南方呆惯的蔡闳麟,本就受不了快四十度的气温,加上刚教训完三个小屁孩整个人大汗淋漓,没一会就靠在树旁干呕了几回,正好被赶回来找儿子的蔡晓钿看见,“蹲久了头晕?车来了,上车吧。”

    “没事,走吧。”

    司机站在车旁,已经打开了车门,即便母子俩大汗淋漓、样子略有些狼狈,但他依旧恭敬地、沉默地等候着母子二人。

    车开了很远也没有人讲话,蔡闳麟看着窗外景色由楼宇变为田地,由田地变为幽静山林,直到车停在了一栋别墅门口,司机才说了句:到了。

    看着深藏在山坳里的独栋别墅,蔡闳麟气顺了,这儿才是辛庸该住的地方,幽静的环境符合他故作深沉、忧国忧民的“仙风道骨”、“儒家圣贤”的人设,可谁不知道他是个为了权势放弃年少夫妻情分的背叛者呢?

    “哎。”蔡闳麟觉得自己有些笨了,情情爱爱对辛庸这种人,应该早是不值一提的赔钱货了,不然怎么这么些年也没见他来看过自己和母亲?搞不懂,为了这样的人,也算个官的母亲居然能放下身段来“觐见”,这不找罪受吗?

    看蔡闳麟面露不善,蔡晓钿拍了拍儿子的肩,又拍了拍他的脸,“马上成年人了,该做什么不做什么,要自己有数。”这算是母亲翻脸前的客气话,蔡闳麟虽然调皮,但也算孝顺,他咬了咬腮帮肉,点了点头,讨好又敷衍地笑了。

    “你在外面等等,不要乱做事情。”蔡晓钿嘱咐完便进了大门。

    没过多久,大门里便传来一阵阵对话。

    “你现在有大儿子了,不要再纠结我的辛田以后干什么了。”

    “我是坚决不会让辛田去当兵,他不喜欢。”

    “他以后想做什么都可以,我这当妈的话放在这里,辛庸,别给脸不要脸。”

    这应该是辛庸现任夫人在讲话,她是个大军阀的孙女,那位军阀后来成了关键时刻的友好人士,几个儿子、女儿也混到了某些党派的秘书长之类的职位。有后台的人,说话果然硬气,诶,辛田有这妈,也算是上辈子积德了。

    “什么味?”耳边传来一声疑问,蔡闳麟这才发现自己已经走到了后院。

    十三四的辛甜儿坐在摇椅上,脸上摆着一本小人书,一摇一摇的样子仿佛大宅里的争吵与她无关。见是个女孩,蔡闳麟理解了辛庸老婆说的话,怪不得不让辛田去当兵,原来是个小女孩。

    “你踩到屎了吗?”辛甜儿拿起书看了一眼蔡闳麟,“那边有水龙头,你可以去洗洗。”

    蔡闳麟站到水塘边,将皮鞋和袜子都脱了,“你知道我谁?”

    “大概又是一个烦人的哥哥?”辛甜儿直言不讳,今早她的父母为了辛田去不去参军而大吵一架,辛甜儿见他们吵得不可开交,便提议自己去参军,谁知道得来辛庸的一顿嘲笑。

    “小女宝,你就好好呆在爸爸妈妈身边就行了,以后找个好婆家……”

    这种带有封建糟粕、男女不平等的胡言乱语,是一个思想进步、开明大义的特委该说的话吗?

    “哥哥是男子汉,他去当兵才能为国家为社会……”

    “你想找接班人也要问问儿子同不同意。”做了一辈子公主的辛夫人,从不觉得工作是必须品,早在祖父母那一辈,她的家族已经有了足够规模的海外信托,她的子女与她血脉相连,自然可以享受这一切。

    “他不同意?那拼了命投胎到我家做长子长孙干什么?”辛庸开玩笑地捏了捏辛甜儿的脸,“就像你这个小东西,来这里做什么?还不是来享福的?”

    辛甜儿认真地想了下,“我想做爸爸的接班人。”在她的意识里,工作是可以顶替的,既然哥哥一心扑在大象上,家里头又只剩下她一个,自然可以接收爸爸的工作吧。

    辛庸冷笑,接着淡淡地讲了四个字,“牝鸡司晨。”

    一旁喝茶的辛夫人愣了一下,确定这几个字是辛庸讲出来的时候,她扔掉了茶杯,不论他是在说辛甜儿还是说自己,这都不是玩笑可以带过的,因为这种试探性的话语背后,往往是已经着起来的叛逆之火。

    辛夫人面带不善地看着辛庸,质疑他,“辛庸,你脑子没病吧?自己当了个屁大的官就尾巴翘上天了?仳鸡司晨是吧?没有我爸妈的助力,你以为你能在这个年纪当上特委?”

    辛庸站了起来,坐回沙发,喝了口茶,“我不否认,我现在的一切都是受益于你的家族,但那是因为你的父亲为了延续他父亲的力量,找到的我,和你没什么关系。”

    “我父亲为了我在国内的生活,才找了你这个白眼狼,说难听点,你是就是负责我生活的佣人。”

    辛庸笑了,像是听到了一个十分好笑的笑话,“那为什么他不把权力移交给你呢?我这个庸人都能做的事情,你怎么不能?你不想呼风唤雨,不想在一方土地为非作歹吗?”

    “……”辛甜儿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为非作歹、呼风唤雨?他怎么能这么讲话。

    看着夫人无言以对的样子,辛庸失望地摇了摇头,这些受了新思想的女人,从来不知道什么叫世道、传统,也不知道美德、良心,说她们一句礼乐崩坏完全不为过。最近那个女副总理搞出来的什么内陆开放,与国际接轨的试验田,分明就是给境外分子渗透的机会,哪里是正常人能想出来的。

    女主内男主外,从古至今、国内国外均都如此,女人永远是男人的辅助,别看那英国是女王,她在家里还不是要听听亲王的意见?王位不最终要给儿子?所以这权力与力量从来都是在男人的手中过度,女人偶尔碰一下就行了。

    “那行吧,离婚吧,我收拾收拾去国外找爸妈去了。”

    “对,去找爷爷奶奶。”

    听了这话,辛庸挠了挠头,心里想,这权利最好永远不要女人碰,碰了就像现在这两人一样,不知轻重,不知身份。

    “哎呀,两个小宝贝。”辛庸换了副嘴脸,对着母女二人亲亲爱爱,“在一起了,就是一家人了,哪有因为丈夫、爹爹说句真话就分开的?难道真回到十几年年前,话都说不得的时候了?为父认错啦,甜儿谅解一下,为夫也错啦,夫人也请谅解。”

    见辛夫人还不满意,辛庸贴着她耳旁,稍稍压低了些声音,“今夜让老奴好好伺候夫人。”

    “行了吧你。”辛夫人被哄得开心,但还是甩开辛庸的怀抱,指着他教育,“辛庸,你要多亏你姓辛,否则,你都不配嫁给我。甜儿,和妈妈上楼,小提琴时间到了。”

    辛甜儿点了点头,十分快速地上了二楼,但她并没有走向练琴房,而是冲进哥哥辛田的房间,指着在床上看书的哥哥,有样学样地讲,“辛田,你不想当长子长孙,就赶紧去死,别耽误我发扬光大辛家!”

    辛田正处于青春期长得肥头大耳,他戴着一副厚厚的眼镜,手里端着野生象群实录的文献,看着半挑衅地的妹妹,一脸不明所以,只能用最朴素的语言回复,“发什么神经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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