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哥

    在我的记忆里,我和陆枫的第一次见面就是在那次饭局上。第二次见面就是在谢君雅和陆子健叔叔的婚礼上。

    他们的婚礼,并没有举办得特别的盛大,不过是邀请了家里人和几个他们自己的好友 ,在饭店包了席面,大家一起吃过饭,告知各位亲朋好友,她们就此结为夫妻。

    精致装饰的礼厅,丰富的席面,还有谢君雅和陆叔叔金贵而又内敛的装扮,配上两人喜庆的面容和宾客的祝福,还是可以看出她们对于这场婚礼还是十分用心的。

    在这样的场合里,两个新人自然成为了讨论的对象。当然我和陆枫也逃不了成为话题中心,他们摆出长辈的姿态,以一种他们自以为关切的口吻,对我们进行开解,要我们理解他们大人,他们也不容易。

    一席车轱辘话,一群人翻来覆去的跟你说,似乎他们今日不说出这些话,我就会想不通,立马变得要死要活的。或许只有说了这些话,她们才会认为尽了作长辈的义务,有解救年轻人脱离思想苦海的光辉成就感。

    席间的一切让我感到聒噪和压抑,不愿意再呆在这里,就准备出去透透气。

    酒店的二楼有一个平顶阳台,我刚从楼梯口出来,就看到倚靠在栏杆上的陆枫。他原是背对我的,应该是我上楼梯的脚步声惊扰了他。他微微转过头来往后看,正看到站在门口止步不前的我。他嘴里还叼着一根烟,我们眼神交汇,我没有想到他还有这样的一面。

    那一瞬间他有些局促,没想到在这见到我,还以这样的形象,原本穿着正式的白衬衫,领口上的领结拿掉了,上方的扣子也胡乱的解掉了,原本得体的穿着变得有些许凌乱,嘴里还叼着一根烟,和之前看到的形象大为不符,简直判若两人。

    我看到他的第一反应是要不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原路回去。我原本准备在他未发现我到来的情况下转身离开的,奈何他已经发现我,在他的注视下转身离开多有不好。

    我们两个虽说现在算是正式成为了一家人,却没见过几次面。我不知道此时我该怎么称呼他?要不就只简单的打个招呼?那我打完招呼后要不要与他说话?干巴巴的打个招呼,会不会太尴尬?

    我承认我就是一个矛盾的结合体。我最后决定我就冲他笑一笑,权当作打招呼了。他把烟掐掉,招手示意我过去。

    没有任何情绪的介绍自己,

    “我叫陆枫,枫叶的枫”

    “我知道”

    “我叫陈橙,橙子的橙”

    “我也知道”

    就这样我们算是正式的认识了对方。我们互相介绍了名字之后,我们都没有再讲话,就并排靠在栏杆上,呼吸着新鲜空气。

    在谢君雅结婚的当天,我就和她一起住进了陆叔叔家。房间是之前就装修好的,里面的生活用品及衣物都是谢君雅之前就准备好了的。我的房间原是陆枫的房间,原来的书房改成了他的房间。

    这离开学这没有多少日子了。这一段时间,大家的生活都回到正轨,大家都在忙着自己的事。

    谢君雅和陆子健叔叔有自己的工作,陆枫一天到晚也不见什么人影,我除了上兴趣课也就很少出去了。

    八中是分年级段开学。陆枫他们是毕业班,所以就比正常的提前半个月开学,我们是新生入学,有十天的军训,所以也提前半个月开学。

    这也就意味着,我每天必须和陆枫见面,比如我们每天就必须一起出门去学校。

    刚开学,我和陆枫在一个学校。陆叔叔就叮嘱他,说他是个哥哥,我刚去学校,和同学都不熟,让他多照顾照顾我。

    其实,我倒希望他在学校能装做不认识我。因为我不想和其他同学说我和他的关系,和大家解释我的家庭结构。

    特别是去学校后发现,他在我们学校完全就是风云人物的存在。陆枫长得好,学习好,热爱运动,还是班长,这说明什么,说明在这种种光环的笼罩下,她完全就是校园小说男主的配置。

    在学校是没有秘密的,哪个班的男生长得帅气,哪个班的女生长得好看,特别是对于学校风云人物的八卦,这些都是大家关注和八卦的重点。

    一座城市就这么几所重点学校,大家基本都来自这几所学校,所以消息流通得很快。大家刚进校这些消息就传开了,陆枫的名字也随之在新生中也是时常提起的。

    那是女生们喜欢用“男神”来表达对喜欢男生的爱慕之情,当然与之相对的就是男生们的“女神”。

    陆枫也被不少小女生奉为男神。

    我们新生第一天进校,就是领军训服,给班级搞卫生,下午直接开始军训。

    在这种人员大流动的活动中,也是一次信息大交换,如某某班的谁谁谁长得好看!谁谁谁的成绩好!谁谁谁特别厉害!那些特别的人就很容易成为话题中心,但我就只是喜欢听这些话题讨论,不发话,不评论,更不想成为讨论重点。

    在学校里都有一个这样的默契,别的班的人好像比自己班的好看,这些好看的人总是会吸引其他班的人在班级门口晃悠。似乎人们都对于新鲜的人更有吸引力,比如其他班相对于自己班,新生相对于老生。所以新生开学,不仅新生在讨论老生,那些老生也对于新生比较关注。

    我和陆枫从出门开始就没说过什么话,我就一路跟着他来学校,到学校,他给我指了教室方向,就去班级集合了。

    我们教室不在同一栋楼,我们每栋楼五层,大概十几个班级,班级的划分都根据成绩来,我在这边的顶楼,他在那边的顶楼,两栋楼之间有大大的长廊连接着,顶楼只有三个班级,他在一班,我在三班,两边是顶层阳台,一般是学生下课的休息场所,所以只要我们不是特意的去找对方,我们在学校也遇不到对方。

    今天不是我第一天上初中嘛,陆叔叔他们就说,今天早点回来,我们一起吃晚饭庆祝我们第一天上学。

    原本我以为我们在学校应该不会有什么交集的,陆枫应该也和我一样,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我们的关系,我也会尽量配合他。

    没想到下午我们的关系就曝光了,更没想到的是这还是他主动的,我原以为他应该不想在学校和我有太多的牵扯。

    我们学校下午两节课,外加一节自习课。我们新生第一天一般都是提前他们结束的,所以我应该是早他一些放学。

    我们第一天的军训,就是一些基本的训练,站站军姿,踢踢正步什么的。

    下午第二节课下课,我们正好就是也在休息。

    大家都是成小集体的方式坐在树荫下。她们大多是刚认识就有着说不完的话题,我有些和她们不太合群,我不喜欢和不太熟的人进行深度交流,分享自己的感受,无论是喜欢还是悲伤,我都不太愿意在他们之间提及。

    我习惯作为一个旁听者,在她们讲得兴起的时候,进行简单的附和。休息的时候,我正坐在她们的旁边,游离在她们的话题之外,沉浸于自己的世界里。

    旁边的一个女同学突然就扯了我一下我的军训袖口,我回过神来。

    她说对面有人叫我,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见陆枫站在对面,比划着手势,示意我过去。

    可能是我们这边的树荫下都是坐满了新生,他不方便过来,我也只好顶着众多好奇探究的目光走过去。他也直奔主题,叫我放学等一下他,待会一起回去,说是害怕我找不到路。

    我当时有一点紧张、不自在,也没仔细听他在说什么,就连声答应,虽然我站在他面前,但是我总感受后面有一道道炽热的目光在盯着我。

    我不习惯,也不舒服。不出所料地,刚回去就被一群人围住,她们认出了陆枫,毕竟他也是学校的风云人物。

    大家都很好奇我们怎么认识的?是什么关系?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这关系,也并不想向他们解释这些,可看着她们刨根问底的阵势,不说些什么,她们誓不罢休的样子,我只能尽量保持平和的语气说:

    “他是我哥!”

    可她们并没打算就此结束,还想继续刨根问底。幸好集合令来的及时,年少的我们兴致来的快,去得也快。

    训练结束大家对这件事的关注也就没有这么高了,见我也不太想多说什么,也就没再问。毕竟训练了一下午,很想回去休息,也都散了。

    我坐在教室等着陆枫下课。我们回去的路上,原本也是一前一后的走着,不知什么时候,他突然骑到我的左边,问我第一天上学怎么样?班里人怎么样?还跟我说要是有人欺负我,记得跟他说。我心里其实感觉有些奇怪,不太习惯他关心和过问我的生活,不过还是没有拒绝他的好意。

    这一路上,因为陆枫提前跟我说话,我们之间的距离感,要比之前缩小很多。

    我们之间的关系也在我们一趟趟一起上学和放学之间拉近了。他会跟我说他们班的事,数学老师布置了很多作业,英语老师又霸占了他们的体育课,他们快有一学期都没上过体育课了!有分享他的一些事,

    最近的考试成绩,班级里的排名,一个年级里的竞争对手水平分析。他也会嫉妒他们年级有两个学霸,基本稳占年级前三的位置,还有和他排名不相上下的一个女生,那个女生的努力程度让他也是十分有危机感。

    最开始我只是听着他跟我分享他的生活,我们两个慢慢熟悉后,我也会渐渐开始跟他搭话,跟他说我这一天发生的事。

    我们关系彻底熟络后。放学的这一路,就是我们两相互吐槽、互吐苦水的时光。

    陆枫别看着阳光开朗大男孩一个,其实有些嘴碎,话比我的还要多,只不过平时装的比较好,要保持他男神的形象。不过喜欢他的人确实挺多的,我们同校的这一年,总有人想从我这打听他喜欢什么,我怎么会知道呢?

    我知道她们没什么恶意,可她们的行为真的影响到正常的生活,所以我的态度比陆枫还要冷。

    陆枫面对她的粉丝,不能说是笑脸相迎,也是一脸和煦、彬彬有礼。

    我面对她们,一群陌生人,虽说是一个学校的同学,但真的不熟。刚开始还是勉强笑着拒绝,但可能是我这样太没有威慑力,后来就是完全把冷脸焊死,把不想理你写在脸上,久而久之也就没什么人再来向我打听陆枫的消息了。

    我初次生理期就在初一上半学期来的。家里其他人对于这件事可能都没什么印象,陈楠就不用说了,我跟他其实一个月也就见几面,有时候一个月都见不了,谢君雅我没有跟她说,她也是后来才发现的。但是陆枫,他一定印象深刻。

    我们学校对于校服的规定是,非必要场合不用穿全套校服,但是上衣必须穿校服,我们校服是很经典的四件套,上衣外套和体恤,下身也是一长一短,两套校服,四件衣服。

    我们无论夏冬,基本都是里面穿着自己的衣服,然后在外面套上校服外套。

    学校的校服短袖的面料比较清透,很容易印透出内衣的形状,所以刚步入青春期的我们害羞,会为这样的事情感到羞耻,就不太喜欢穿校服短袖,用宽大的校服外套,把正常发育的身体遮盖起来。

    后来,随着我们认知的加深,我们明白,我们不应该为我们身体正常的发育感到羞耻,应该感到羞耻的是,那些恶意的眼光,和下流的语言。我们敢于不再迎合别人,去自由地展示自己。

    那天早晨,我和陆枫还是一如既往的出门,也没有什么不适感。到了学校,下车的时候,他跟我说我裤子上有脏东西。

    我初一的时候喜欢穿浅色较紧身的牛仔裤,所以看上去就很明显。陆枫估计也是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待他看清是什么东西后,一瞬间脸颊发红、面色窘迫,降低声量说:

    “你好像来那个了”

    刚开始我还没反应过来,这是第一次,所以之前也没这种意识。待我反应过来,血气上涌,从脸到耳根开始发涨、发烫,我一时也不知所措,脱口而出的话是问他怎么办?问他的时候,心里有几分着急、害怕,语气听着有点委屈,眼角挂着泪水,看着还有几分可怜。

    陆枫可能是年长我几岁的缘故,很快就冷静下来。他让我呆在别动,就在这等他。

    对于生理期,我并不是不知道,我们这个年纪的女孩子,都开始陆陆续续开始来生理期,就算父母没有给我们进行教育,我们同学之间也不可避免地会聊到这个话题。

    可是终究没有经验,而且现在还弄得有些狼狈,我更恐慌和无法面对的是弄脏的裤子,我这个样子,不愿意见任何人。

    在等他的那一段时间,时间似乎变得十分漫长!我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办?也不知道陆枫他去哪了?

    我脑海中涌现各种乱七八糟的想法,恐惧和不安被等待一点点放大。我想回家!但我们学校,进校后没有假条就出不去了,我就只能在那坐着等陆枫。

    当我再看到陆枫的时候,就蹭的一下,有一种鼻头一酸的感觉。第一次对他有了见到亲人的感受。他来了,我好像没有那么无助了,不安和恐惧也在慢慢褪去。

    他给我拿来一个袋子,里面装着一包卫生巾。我们校内是有超市的,想来他刚刚就是去买卫生巾了。

    我给他指了指我的裤子,无助的说,

    “这怎么办?”

    裤子这样我根本没办法去卫生间,他看了看,这有污渍的地方恰好在我校服衣摆下方。

    他就把他的校服外套脱下来给我,他的校服对于我来说有点太大,整件衣服空落落地挂在我身上,像偷穿大人衣服的小孩,多少有点滑稽。

    我们的校服是按身高分发的,从145开始5厘米5厘米加上去的,我的校服是155,陆枫的是180的校服,所以他的校服外套对于我来说足以挡住裤子上的污渍。

    好在他里面还穿了校服短袖,只是早上比较凉,所以他也穿了校服外套。

    我们找了一个较近的卫生间,我去里面整理衣衫,他在外面等着我,以防我再有什么事。

    出来后,他不太好意思地叮嘱我,

    “你今天早上就尽量不要到处乱跑,中午我们再一起回去换个衣服。你要是有什么事就打电话给我。”

    我和陆枫的兄妹感情就是在我们长期相处中加深的。我们从之前的客气疏远,到后面的熟络亲密,越来越像一家人、亲人。我们见过彼此尴尬不堪的一面,还是一边嫌弃,一边接受。这个突如其来的哥哥好像还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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