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庆

    来大学的第一个国庆,学校为了避免意外,准备提前放寒假,就进行调休,给了我们三天的假期。

    现在疫情没有那么严峻了,谢君雅和陆叔叔还有周航的爸爸妈妈之前没有送我们过来,也趁此机会过来看我们。

    我和周航准备在学校吃过早饭再去机场接他们的。放假后的校园显得有几分冷清,来食堂吃饭的人也少了。

    我们在食堂窗口挑菜的时候,我们旁边又一对夫妻,原以为是学校老师过来食堂吃饭,也就没有在意。

    “可以借一下你们饭卡用一下吗?待会微信转给你们”

    他们过来借饭卡,说明他们应该不是我们学校的人,不过现在放假,有外面的人进来也不奇怪,而且这是我们学校食堂,环境也比较安全,饭卡也不是什么贵重物品,出了这个学校就没用的东西,我也就把我放包里的饭卡借他们了。

    他们买好饭,过来还饭卡的时候,就顺便和我们坐一桌了。

    那个女生问我们,

    “你们也是情侣”,是一种肯定的语气,

    “对,他是我男朋友”,我就冲他们礼貌地微笑点头回答,

    这女生倒是自来熟,跟我们说起他们的故事来,她和她老公之前也是南大的学生,他们也是大学的时候就在一起了,现在在苏州安了家,结婚十周年,孩子都五岁了,今天从苏州过来,回母校感慨少年时光,可叹那时光飞逝,岁月不饶人。

    他们那时候的食堂饭菜几角钱一个菜,但没有我们现在的丰富,校园很多地方都大变样,之前的篮球场变成了宿舍楼。

    他老公说,他老婆以前最喜欢在篮球场偷看他。

    这时候他老婆就不同意了,明明是他每天去她宿舍楼下等,追的她。

    眼看一场家庭纷争就要燃起,我就适时的笑出声,打断一下他们的辩论。

    他们问我们现在几年级,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我们大一的,是高中同学”

    周航不太喜欢这种场合,我们也就速战速决,快速吃完饭,就先行离开了。

    出来我就跟周航感慨那对夫妻,

    “他们结婚十年,在一起十多年,身边一直是那个人,好浪漫”

    “我们以后也会一起过十周年、二十周年,一直一直在一起”

    我不太确信,在这个什么都快的时代,我们能够慢慢来,一直陪在一个人的身边。不过,因为是周航,我想试试。

    我坚定地回答道,

    “嗯!”

    “不过我们比他们幸运”

    “嗯?”,周航在说什么啊,

    “你看他们在大学才遇见在一起的,我们不一样,我们初中就遇见了,高中就在一起的,这样算我们比他们幸运”

    听他这么一分析,好像我们是要更幸运哎。

    谢君雅和陆叔叔他们过来的第一站自然是我们学校,一家人难得团聚,所以陆枫也从上海那边赶过来。两家人一起吃完午饭,赏校园风光。

    陆枫和我走在一旁,看着前面四个已经是不惑之年的大人,对着我们学校在追忆往昔,

    “你们俩这就算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我知道陆枫的意思,我和周航的关系,原本只是两个人谈个恋爱,因为一些原因,两家大人都心知肚明,而且也都见过了,这有点直奔结婚过去的意味。

    陆枫见我有装傻,试图蒙混过去,也不肯就此放过我,

    “嗯——”

    “你怎么不把诗语姐带过来”,陆枫有一个女朋友,准确来说,我们知道的,他上大学后有一个女朋友,看他的朋友圈两人倒也是很甜蜜的,但陆枫很少在家里提到这个女朋友,

    “她工作比较忙”

    “哦——”

    我知道这也是他的借口,邓诗语的工作是陆枫帮忙找的,怎么陆枫实习就有时间过来,她就没时间了。再说,要是陆枫真有心带她过来,就是请假也能来见一面,更别说是放假期间,而且上海和南京也就一两个小时的车程,怎么就来不了。

    “你知道的,我们两个没结果”,陆枫没有任何情绪的说,好像只是在陈述一件众人皆知的事实。

    陆枫倒也坦荡,物质陪伴和工作他都可以给邓诗语,但他不会和她有一个结果,他未来的伴侣应该是一个跟他条件匹配的人。

    陆枫渣吗?其实作为他妹妹,我认为我哥还好了,当然他这样的行为算不上君子,但比起那些劈腿,画饼给女生,骑驴找马,虚耗女生青春的人来说,我哥还算不错,他不过是谈了一场明知没有结果的恋爱,他也没有虚假的给对方承诺未来。

    陆枫感情的事,他不愿多说,我也就不多问。我哥肯定能处理好他的事。

    “感情这种事是没有结果的,结婚算结果的话,还有离婚呢,我想和他试试”

    “你呀,以后被欺负了可别找我哭”

    “我不找你找谁啊”

    周航听见我们这边打闹,

    “谁哭啊?”

    陆枫顺势把他拉过来,一脸严肃地说到,

    “她说你欺负她”

    周航一下觉着有些冤枉,

    “没有,真没有,她不欺负我就算好的了”

    陆枫一脸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贱兮兮地说,

    “快快快,快说说她是怎么欺负你的,说出来我给你评评理”

    周航也做状,认真思考的样子。我也在一旁不依,

    “我什么时候欺负你了”

    “我忘了,橙子好像没有欺负我”

    “什么叫好像,就没有好吗。只是我们两之间有独属于我俩的交流方式,陆枫怎么会理解我们两的事,你说对不对”

    周航这么认真地思考,最后也就给出这么一个回答。

    陆枫对这个回答可不满意,就又问周航,

    “你和她会一起下棋吗?”

    “会啊”

    “那她输了,不会耍赖?生气?”

    “我们都各有输赢,有什么好生气的”

    陆枫是在说我棋品不好,之前和陆枫下棋的时候,我就总输,到最后我就会生气。我生气也不是因为输赢,但是总输就显得我很笨,我不是在气陆枫,我就是在嫌弃我自己,我为什么这么笨,就会自己跟自己生气。

    学校的枫叶开始变黄凋落。

    我们大一是有晨跑的,每个同学每学期都有必须晨跑的次数,这也算入第二课堂学分之中。

    每天早上,我们晨跑的时候,学校还没有来得及打扫,学校的梧桐大道,两侧的梧桐叶掉落,铺满路面。黄灿灿的梧桐,给校园增添别样的秋日风情。

    我们晨跑踩在上面还会嚓嚓作响。

    今年的第一场雪。我们正在教室上着英语课,大学的英语课比较无聊,大家基本都是在低头做自己的事,没有几个人在意上面的老师在讲些什么。班级里开始发出躁动的声响,大家都在好奇发生什么事,抬头看向窗外,教室外面下起了鹅毛大雪。

    我们在南方是不常见到雪的,并且我们南方的雪与这里的质地也不一样,我们南方的雪,形状更小,质地更加坚硬,应是我们南方温度比较高,太过松软的雪,还不等飘落下来,就已经融化在途中。

    这场雪我们下课的时候都没有停,地面上已经有一层积雪。大家对于初雪感到兴奋,这场雪给校园带来了不一样的景致。

    有人用拍照的方式试图留住这场初雪的记忆,大家在自己的朋友圈里分享自己在校园的不同角落看到的风景。校园表白墙出了一个话题,你最想和谁一起看今年的第一场雪。

    我最想和周航一起看今年的第一场雪。

    “下雪了”

    我发消息给周航,

    “待会我来接你”

    下课我就看见拿着伞等在教室外面的周航。今天来上课的时候并没有下雨,也就没有带伞。我跟周航说下雪了,他就害怕雪落在身上,待会把人冻感冒了,就拿了伞过来。

    “我想去看雪”

    校内有一条河,据说是连着京杭运河的,河的两岸并不宽,大约有十几米,河的一岸在我们校内,对岸在校外。我们沿着运河路走,这条路不是教学楼回宿舍区的主要路径,所以路上的同学比较少。

    “周航,我不想打伞了”

    “不行,待会冻感冒了”

    可我现在就是不愿意打伞,我想和周航一起,一起在这场大雪下漫步、拥抱、接吻,看着大雪飘落在我们的身上,演绎着属于我们自己的浪漫故事情节。

    “就一次好不好,我想和你一起淋一次雪”

    我拉着他的胳膊,一脸可怜巴巴的模样,软声软气地苦苦哀求他。周航总是受不了我这样对他,最后他无可奈何地答应我。

    雪花零星地飘落在周航的头发和眼睫毛上,湿润的眼眶,让周航这张清冷的脸上,多了几分楚楚动人。

    在无人处,我紧紧环抱着他,两人隔着厚厚的冬衣,依旧能感受到对方的温度。

    我们之间的默契已经不需要言语,我扬起头,周航就领会到我的索吻,我们炽热的爱意好像足以抵挡这寒冬。雪花飘落堆积在我们的衣襟上,染白了我们的青丝。

    周航用手弹掉了落在我身上的雪片。

    “待会回寝室,你先去洗一个热水澡,之后泡一杯红糖姜茶,晚饭后再喝一点感冒药提前预防一下。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跟我说,别自己拖着”

    回寝室前,周航又一次叮嘱着流程,就怕少说一句,我就又不听话了。

    “知道了、知道了,我先上去了,你回寝室也要照顾好自己”

    “你记住了,待会我监督你”

    是不是我之前给周航很多不爱惜身体的印象,所以他才变得比我还操心。

    我从高中开始,吃鱼会过敏,脸上会红肿发烫,不过吃了药过几个小时就消退得差不多了。

    我这过敏不是先天性的,是因为长时间吃一种药物,导致的后天过敏。但是学校的食堂做的鱼又很好吃,我就想着不就是过敏吗,每次也没有很严重,就会在偶尔嘴馋得不行的时候,吃一点。

    刚开始周航还是明令禁止我再吃鱼的,甚至在学校食堂做鱼的那天,就带我出去吃,就怕我控制不住,偷偷吃鱼。但是,学校也不是每天固定的菜式,我们又不是每顿饭都在一起吃,他也就不好管我了,而且我也就偶尔会吃一两次。

    周航最后就只好常备过敏药在学校,以防我又控制不住去吃鱼。

    周航不知道的是,我有几次不是控制不住才去吃鱼的,而是心情不好就故意去吃鱼,然后看他生气、紧张、着急的样子。

    最近我特别怀恋我的高中,那时的我是那么骄傲,鲜活。高中的周航会为了一个竞赛而半夜失眠,他虽然不会跟我们说什么,但是他憔悴地面容还是出卖了他。

    有天晚上我就发消息给他,

    “周航,我们明天一起去看日出吧”

    周航总是会在他的范围内配合我的奇奇怪怪。

    第二天我四五点钟趁着谢君雅和陆叔叔都还没有醒的时候,就偷摸着出门了。这时候夜色还没有退尽,不过能见度也相对提高了。

    我们乘车过去,等爬到山顶的时候,已经六七点了,这时候的太阳已经越过地平线,再缓缓升起,我们没有看到完整的日出。日气的蒸腾,峰林间涌现云海,翻涌磅礴。

    早起之后一路奔波,之前身体上的疲惫,换来了现在精神上的神清气爽。

    刚爬完山,原本沸热酸软的身体,被山顶上的清爽的空气抚平。看着日出,赏着云海,听着山间的鸟鸣。

    “周航,我给你算一算你这次的竞赛结果怎么样?”

    周航是不信这些的,不过还是会配合我,

    “好吧,那你就算一算”

    我学着电视剧里算命的,闭着眼睛,掐指一算,

    “公子这次是有惊无险,十拿九稳”

    我紧接着故作神秘地说,

    “不过,此番还差一点——”

    周航也被我引起了好奇心,

    “差一点什么?”

    “差一点轻松,公子你能力超凡,只要正常发挥,没有问题。但有一点精神紧张,不过不碍事,毕竟,做人不能太优秀”

    周航听着我胡说八道,也是笑了,

    “大师你这算得准不准啊”

    我也是还演上瘾了,

    “大师我这也是老招牌了”

    最后我还一人分饰两角,

    以女朋友的身份跟周航说,

    “还不快谢谢大师,你可不能砸了大师的招牌”

    周航也是很配合的,

    “那就谢谢大师了”

    我跟周航说现在想看那次没有看成功的日出,我知道现在不太可能,学校还在严控着,不能随便外出,而且南京这边五点过天就已经亮了,我们根本就来不及。

    “那我们明天就去看”

    “明天,怎么可能?”

    我虽然对这抱有怀疑态度,但是周航向来不会骗我的。

    第二天,周航四点过就叫我起来了,让我到二楼的电梯间来,我看到周航就站在楼下。我们不是有门禁吗?我们寝室楼要六点才开,他怎么就过来了。我看到他示意我看手机。

    “你怎么过来了?”

    “你不是要看日出吗?”

    我们二楼的电梯间的窗户没有锁死,外面是一个延申的阳台,从阳台再顺着阳台,踩着空调外机,就可以够到一楼的护栏,拉着护栏,就可以下去了。

    我是有一点害怕,但更多给我的是一种刺激的快感。我盘算着,这外面的阳台离地面也就三米左右,那个空调外机两米左右,这点高度,危险系数不大。我也就顺着这条路爬下去,周航就在下面接着我。好在这是真的有惊无险。

    “我们去哪?”,我问周航我们去什么地方看日出,这时候肯定不能够出校的。在特殊时候违规出校,这可比偷翻出宿舍的问题严重多了,这不值得。我相信周航也不会的。

    周航没有直接跟我说,

    “跟我走”

    我们到学校的行政主楼文理大楼,是我们学校最高的一栋楼,楼高二十多层。

    我不太知道来这干什么,难道到里面去看日出。周航和我来到顶楼,他拉着我还要继续往上走,上面是顶层天台,不过学校为了安全起见,是锁起门的。

    周航从兜里拿出一把钥匙,居然就打开了。

    “你怎么会有这的钥匙”

    “之前他们说我们学校的安全门都是一个锁,我就实验了一下,没想到还真是”

    在大学教室的顶楼,我们总算把之前没有看完整的日出给补上了。

    出来的时候太早,害怕影响室友,我们两个都是还没有洗漱就出来的。我们都是很少见到彼此这种形象的,日常都是整理一下才见面的,不过我们都没有丝毫的嫌弃,毕竟,比这更糟糕的形象,早就在兵荒马乱的高中见过了。

    看完日出,我们又趁着校园还没有完全苏醒,悄悄回到寝室,这是一场独属于我们两个人的一趟秘密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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