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布，咱们马上就要到了。”

    哈日吉看着上京，满心向往。

    北边天气寒冷，他们没办法种粮食，会被冻死的，也不能牧马牧羊，羊和马没有粮食吃，长不大，马不能上战场，羊也没有多少肉。胡羯部落有一种耐严寒的马，但是他们不外传，也因为这样，胡羯部落一直没有归顺加布。

    加布带他们征战，带他们掠夺，他们跟着加布从更北的地方来到了胤和的边界。

    守城的是个女将军，姓楚，哈日吉记得这个姓，她的父亲是从前的守城将军，把他们北狄赶到了更北的地方。他们花费了数十年才回来。

    加布体格健壮，是北狄的狼，他像狼一样凶狠又有耐心，虎视眈眈的注视着他的猎物。

    “加布要娶胤和的女子么？”

    现在不适合打仗，尽管天气暖和了，但是他们买的马还没有长大，虽然他们重新得到了一块草场，但是牛羊马匹不是一下子就能长大的，那些小马驹还没有受过训练，不能上战场。

    加布瞥了他一眼，北狄的女子会打仗，也会管理牛羊和部落，但是她们没有胤和女子的弯弯绕绕。

    北狄的祭司对他们说，那个胤和女人又漂亮又狡猾，绝对不能成为他们的王后。

    “在胤和，你们应当称我为王。”加布是王的意思，他想成为天下的王，他眼里看到的是物资丰富，四季如春的胤和。

    大父为他赐名赤诺，希望他能够像狼一样，他终有一天能征服这片土地。

    “是，王，我们的探子说胤和的皇帝想给您和一个没落世家的郡主赐婚，中原人最狡诈了。”

    “如果她足够聪明，她会生下我的继承人，如果她愚蠢，我会带着她的骨头回去北狄。”

    北狄强者为尊，赤诺杀死了自己的弟弟父亲叔叔母亲才成为北狄的王，他的心和他的武器一样冷硬。

    他会暂时屈服于胤和，但是，他也不会把胤和的贵女当做北狄的女主人，他不会永远臣服于胤和。

    他站起身，卷曲的头发顺着肌肉纹理滑落下来，他的眼中好像燃烧的一团火，他手里拿着一幅画像，画上的少女很美，但对他来说，这是临安帝对他的羞辱。

    “我们会有更肥美的牛羊，更华丽的宫殿，我要抢过来，我不接受施舍。”

    他是北狄的狼，不是胤和的狗。

    “咳咳咳，北狄王收到了郡主的画像了吧，算算日子也该到了。”

    “是，陛下，是宫里最好的画师画的，虽然比不得真人，但也有八九分像了。”

    临安帝让皇后召见了永安郡主，又派画师躲在后殿悄悄画像。

    “可惜啊，早知道她长成这个模样就留下她了。”临安帝摇摇头，他已年迈，现在修身养性，不近女色，但是他的皇后和贵妃年轻时也是绝顶的美貌，那些年龄尚小的才人贵人也各个玲珑可爱，他想留下林馥是有其他用处。他的几个侄子也到了娶王妃的年龄，手下的几个武将心思也不太安分。

    林馥身份正好，空有名头，没有任何家族助力，长得还好看，多合适的赐婚人选。

    可惜她姓林，林家不能有人活着，北狄王会替他杀了林家最后的血脉。

    他和赤诺打过很多次交道，只要林馥去了北狄，就不可能活着回来，至于林家的宝贝，要么献给他，要么和林家其他人一样，长埋地底。

    林馥自从回来以后就心事重重，首辅公务繁忙，也就停了二人的课业。

    “安澜，我们都想错了，临安帝并不在乎林家传说中的宝贝是什么，他是真的想让我和亲北狄，只是条件还没谈拢。”

    她想过很多种可能，临安帝可能会想杀她，但是，绝不可能让她远嫁北狄，自己不能掌握又忌惮的东西，要放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但是，如果临安帝和北狄达成了协议呢？北狄帮临安帝杀掉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和亲郡主再简单不过了。

    “他没有耐心了。”

    林馥打开窗户，眺望着皇城的方向，临安帝到底和北狄达成了什么协议，不可能是割让城池。

    他年轻时是雄狮，是猎鹰，老了依旧精明，只是没有了斗志。

    如果知道他的筹码，林馥就可以说服其他人。

    穆家，白家，云家，她总能找到和自己利益一致的人。

    “郡主，今日北狄王进城了。”安澜端来一碟果子，从林馥拜见过皇后之后，宫里便时常有东西赐下来，今日两匹布料，明日是罕见的果子。

    “不过，是四方馆的大人招待他们。”

    本朝有鸿胪寺接引外官，鸿胪寺治下又有四方馆、主客郎等，按理来说应该由鸿胪寺负责招待北狄一行人。

    “那位北狄名头正盛的王亲自来了。”

    “安澜，我想念陶姐姐的手艺了，你去说一声，我要出门。”

    穆首辅位高权重，穆子言年少成才，这两个人自然不能时时刻刻看着林馥，再加上不知这对君臣私下达成了什么协议，穆家放松了队林馥的监视。

    皇城位于中央，宫门有侍卫把守，侍卫每日轮岗，每天每队的暗号都不一样。四方馆位于皇城西边，西边热闹，多是酒楼商贩，鱼龙混杂，哪个国家的人都有，朝中官员多在东边买宅子，东贵西富。

    “胤和的皇帝太看不起我们了。”

    “我们曾住在被天神遗忘的极北之地，我们部族的婴儿甚至活不到下一个冬天，胤和有美味的食物，广阔的土地，他们却喜欢杀自己人，王，这是我们的机会。”

    赤诺一路走来，胤和的美好超乎了他的想象。

    而且临安帝许诺他，只要他娶了那个郡主，把她带回北狄，他就会得到更多，丝绸茶叶种子，甚至可以在胤和的土地上耕种。

    他知道其中有诈，但是，北狄的狼不惧任何阴谋。

    “王，有一个女子要见您，她自称是永安郡主。”

    北狄人欣赏勇士，这位胤和的郡主敢孤身来见王本来就是一件令人钦佩的事情，他们不会阻挡，但是，如果她敢有任何不敬的地方，他们也会把这个女人剁成肉泥。

    郡主生的很娇小，似乎很容易被风雪摧折，但是，从呼吸行走之间可以看出来她会功夫，并不像表面一样柔弱。

    “北狄王。”她并没有行礼，语气也没有多恭敬，兜帽遮住了她的脸，听声音是个年轻女孩。

    “永安郡主，”赤诺几乎要嚼碎这个名字，他和临安帝的约定就是这个胆大的郡主。

    她摘下兜帽，微微一笑，满室生辉，“我是来和您谈判的，无论陛下说什么都不要相信他，朝中文臣有穆首辅，他绝对不可能割让城池给你们，也不会以己之富资敌，边关楚家军会永远挡着你们，陛下给你们的只是空头承诺，永远也兑现不了。”

    赤诺挥退了其他人，霎时间，原本还满满当当都是人的房间一下子空旷了起来。

    “他是胤和的皇帝，许诺给我的当然会兑现。”

    “不可能，无论是首辅还是楚将军都不会养虎为患，棕熊需要冬眠，虎狼也需要休息，但是，一旦拥有充沛的体力和充足的粮食，北狄将会是胤和最大的威胁。无论胤和内部有什么矛盾，都不会允许外族践踏这片土地。”

    赤诺很高大，又常年行军，身上的肌肉也很结实，他站在林馥面前，像一座小山，让人很担心他会不会因为愤怒杀了林馥。

    林馥玩游戏时很喜欢这个人物，曾经一次次的选择他，也一次次的打出死亡结局，这个男人，他眼里的是万里江山，是北狄的子民，他的野心容不下爱意。

    他绯红色的眼睛盯着林馥，却突然大笑起来走进几步。

    但是林馥感觉更加紧张了。

    “我知道你的名字，林馥，在汉语里是香草的意思，你也像花儿一样，只要风雨稍微大一些就会连根拔起。”

    她后退几步，这个男人给他的感觉太危险了。

    不管是穆子言还是白和昶，都能维持在智斗的范围之内，轻易不见血，但是，赤诺给她的感觉太血腥了。

    她就像置身于冰天雪地之中，不远处还有一匹狼对她虎视眈眈。

    她玩过很多次赤诺线，哪怕再最接近HE的走向里，赤诺和她始终保持着对彼此的戒备，他们不信任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