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怜惜

    云何不知道林馥怎么会长成这个样子。

    她不像她父母先祖,亦不像京中的贵女朝臣,她像绞杀藤,依附榕树吸取水分和养料,等生长到足够强大的时候,也就是榕树彻底枯萎的时候。

    她没有心,有的只是欲望,想要活下去,想要活得更好,这种欲望云何在很多人身上见过,他们无一不是亡命之徒,偏偏不该出现在林馥身上。

    与此同时,宴会上的四人也在谈论云何。

    云何是左相,还是权利不小深得圣心的左相,林馥玩游戏的时候还没开发出这条路线,穆子言和白和昶是外臣,对于个中缘由不甚清楚,但是秦王是天子子侄,又蒙太后垂怜,他很长一段时间都是在宫里度过的。

    “云何是云妃一母同胞的弟弟,又差了些年岁,虽是姐弟,情分却如同母子一般,后来,云妃因小公主去世大病一场,不过短短几月就去了,那时候云相还只是个小官,陛下将他外放几年,他有能力,不过几年就升上了丞相之位。”

    “听说这位云妃娘娘身子康健,上马杀敌不在话下,小公主金尊玉贵的,也没听说生病,怎么就突发疾病去世了?”

    这也是林馥不明白的一点,游戏之中很多背景都含糊其辞,需要玩家自己探索。走北狄路线基本和胤和皇室无缘,隔着十万八千里,又不是家门口听邻居的闲话。走穆子言路线一是看透官场黑暗寄情山水,二是逆流而上改革吏治,最后被时代的潮流撕碎。

    说实话,皇家的八卦也是八卦,供茶余饭后闲聊,但是有时候,也不那么重要。

    “是皇后,”秦王深吸一口气,“是皇后害死了云妃的小公主,但是陛下杀不得她,也废不了她,臣子跪在门外苦苦劝谏,如果陛下真的一意孤行,百年之后,史书会怎么写,当下的朝堂又有谁来治理。”

    老板招人的时候都想招个有经验的,那些学了十几二十年四书五经的知识学到了理论知识,真让他们上手,那些圣贤书也未必能帮的上忙。

    这是皇帝和权臣的一次斗争,很可惜,他失败了,但是,他还有很多次机会,他并非傀儡君王。

    “陛下想废了太子,立云妃所出的小公主为太子?”

    “没错,公主虽然年幼,但其聪慧伶俐远胜其兄姐,陛下深爱之,常带了她亲自教导。公主虽然年幼,但是敢在陛下发怒的时候上前劝慰,又敏而好学。”

    皇后是正宫,但是她所出的太子说一句平庸就是在夸他了,简直就是司马衷第二,皇后爱子,而且她与云妃斗得你死我活的,自然不愿意眼睁睁看着她的孩子继承大统。

    小公主没了,还有大公主、三公主和太子,陛下膝下子嗣不丰,已经没了一个了,自然不能再让另外两个成为罪臣之后。

    “原来如此,竟然是这样。”

    皇后这么多年来里子面子都没了,大公主多病但是宫殿凄冷,怕是陛下有意磋磨,但是看样子陛下也不是很看重三公主。

    这位陛下,心里属意的继承人到底是谁呢。

    如果小公主没有死就好了。

    当然,这也只是想想,若小公主没死,林家和云家又素来交好,林馥可不想做什么纯臣,纯臣可没什么好下场。

    想也白想,小公主早就化成灰了。

    大公主歪在榻上看宫人进进出出,她这里很少有这么热闹。

    “蔓娘,你看看,这是今年新上贡的云锦,我让尚衣局做了两条裙子,你一条,你表妹一条,你们这些小姑娘,就该打扮打扮。”

    常蔓望着一点烛火,不知在想什么,自从太子死后,母亲把所有的希望和怨气都寄托在了她身上,活下来的为什么不是自幼体健的太子,而是她?

    太子是母亲的希望,也是舅舅一家的希望。

    承恩公府里男男女女不少,但是有能力的没几个,若不是出了个太后延续了府里的荣光,现在早就不知道落到哪里去了。他们也尝到了甜头,通过太后又千方百计的出了一个皇后。

    只是啊,光论裙带关系哪里能长远,前朝家族不给力,后宫皇后也不给力。

    常蔓的祖母听说是前朝皇室之后,一进宫就拉着常蔓说些令人生厌的话,照常蔓看来,祖母倒是应该去李家,他们教出来的孩子,一定比泥偶还温顺。

    “母后,表妹也长大了,秦王在太后跟前尽孝,表妹这些时候就别往宫里来了吧,冲撞了秦王谁面子上都不好看。”

    几个表兄弟走她的路子,表妹就去秦王跟前,承恩公府这是面子都不要了。

    “蔓娘,母后知道你心里有气,怪母后这么多年冷落你,我也只是个人啊,我的孩子死了我连怨气都不能有么?你和你几个表兄知根知底的,我也放心,你舅舅外公还能害你不成?”

    “真的到了那一日,承恩公还不会尽力助你?到时候你再生个孩子......”

    “到时候我再生个孩子?我身体这样怎么生孩子,让我去死么?生的下来最好,表兄可以以我产后虚弱为借口独揽大权,生不下来就从府里抱一个,假装是我的,反正我难产而亡,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常蔓因为体弱,不见喜愠之色,这话落在皇后耳朵里却是另一种意思。

    “这天下姓常,我是常氏子孙,承恩公这么做就不怕后世唾骂。这满朝文武忠的是常氏君主,拿一个身份不明的孩子,你真以为我那几个堂兄堂妹是吃素的不成?”

    “常氏先祖又怎么不是乱臣贼子,现在谁还记得前朝?”皇后幼时常常听母亲说,若前朝未亡,她也是郡主县主的女儿,自然不必为了名利汲汲营营。

    “就凭他也配和常氏先祖相提并论?”常蔓清凌凌的目光扫过,皇后呐呐无言。

    “母后,你当初选择了太子,看着父皇给我灌下毒药的时候也像今天这样么?口口声声为了我们,实则心心念念的都是母族。”

    皇后呼吸一滞,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时候。

    她在母亲的挑唆下想弄死小公主,又怕陛下发现,于是把小公主给了母亲,让母亲处置,陛下发现后大怒,把两个孩子拖到她跟前,让她选一个。

    她没有多犹豫,把太子揽进了怀里。

    她不敢看女儿的表情,她必须要做出选择,陛下失去了一个公主,她就赔陛下一个公主。

    陛下也没叫人,亲自把毒药喂给了常蔓,让人把皇后拖出去,但是,最后活下来的是常蔓。

    她像个疯子一样厮打常蔓,问活下来的为什么是她,最后又紧紧抱着她放声大哭。

    常蔓一言不发,毒药的苦涩还留在她口腔里,父皇告诉了她一切,她们常氏的子孙,可以死,死于战场刀剑,死于宫廷斗争,但是小妹,她还那么小,死的还那么屈辱。

    外祖母把小妹卖到了烟花之地,等父皇的人找到小妹的时候,那孩子已经死了,死的时候衣不蔽体,身上没有一块好肉。

    小妹性子烈,宁死不屈,被活活打死了。

    常蔓没想到母后能做这样的事情,她不相信母后不知情,母后就是这样的性子,她该恨谁,父皇母后?还是云妃和小妹?

    皇后在看到常蔓的那一刻就明白了,陛下想把她的希望都夺走,要看着承恩公府自取灭亡,要把和这件事有关的人一个个揪出来。

    他不相信单凭承恩公就能在皇宫之中偷走他的公主,如果皇后母家真的有这样的能力,何不直接弄死他,让太子上位。

    所以哪怕他再恨也按兵不动,他在等,等一个能把所有人一网打尽的机会。

    马车上,林馥乌黑的眼珠盯着穆子言,二人距离极尽,穆子言甚至可以看到她耳后细小的绒毛。

    “穆家真的和小公主的事无关么?”

    “公主身份再尊贵也只是个孩子,祖父不会对稚子下手,况且,先太子那样实在不能算是合格的太子。若小公主还活着,祖父也不必如此忧心。”

    穆家根深叶茂,穆首辅如同树干,其他人如同树枝树叶,这其中难免有长得不好的枝叶,穆首辅狠不下心来处置,但是穆子言必须快刀斩乱麻。

    如果先太子只是平庸还好,这么多朝臣足以辅佐他。

    “祖父曾教过先太子一段时间,陛下和先太子不亲近,是以并没有人发现,先太子小小年纪,暴虐成性,常以虐杀幼猫雀鸟为乐。”

    他在课业上的小毛病反而微不足道了,品行如此,哪怕再有帝王之威也决不能让这样的人上位。

    后宫妃妾前朝群臣又何其无辜,又如何能在这样残忍的君父手里活下来。

    林馥秀眉微蹙,不听一家之言,不信一面之词,穆子言今日所说未必是假,但是,也未必可信。

    他只是站在穆家的立场上说出了这样一番话。

    太子为何而死,小公主又怎么能在宫人的看护下被偷出宫,林馥只能自己去找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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