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没想到老大还有这么一出。
他匍匐在地，直接抱住了东升的腿，嚎啕大哭。
东升吓得手脚无处，嘴里一个劲地喊：“喂，喂，怎么回事？你这是怎么回事？”
胖子也醒悟过来了，跑过来拉老大，其实他是想把东升解脱出来：“我说，你还是老大呢，咋还哭鼻子呢？快起来，快起来，有话好说，有话好好说……”
谁知道胖子一靠近，老大不但没有松开东升，另一只手又抱住了胖子的一条腿，大哭着：“二哥呀，二哥，你也不认我了吗？你也认不出我吗？”
“这一辈子，你俩好了这么久，为什么不来找我？！”老大哭得情真意切。
“你到底是谁？我们为什么要来找你？”胖子被人抱住，很忸怩，很不舒服。
“我是老大，不，我是小三呀。”老大哭。
“什么老大？什么小三？”东升缓过劲来，也开腔问：“乱七八糟的。”
“我是阿三呀，你们都这么叫我的。”
“阿三？印X阿三？”胖子愣愣地。“我们还真没这样叫过谁。”
“我们兄弟三人，他老大，你老二，我老三的……”老大哭得还很伤心，“你是我老大的大哥，你是我老大的二哥，我是……”
“起来说吧，起来说吧。”“一条蛇”等人迷茫了半天，怯怯地在旁边劝道。
他们不知道老大为什么会这样，突然就装起小弟来？突然就大哭起来？还突然就跪了下来？要知道，他平时可是天不怕、地不怕，恶魔一样的存在，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谁敢在他面前说过“不”字，都得先好好掂量一下后果？
如今，在两个乡下来的小伙子面前，老大怎么就一反常态，自称小弟了？他们想问，不敢问；想劝，不敢劝；想这样立着，不理不睬，也不敢，假如老大后面嫌他们没有眼色，怪罪下来，又该受到怎样的惩罚？现在看看老大一句一句的在和乡下小伙说着话，很伤心很动情，也不太像平时那般厉害，就急忙上前来表现了。
王麻子凑过来，殷勤地建议道：“老大，要不先喝口水，请两位贵客也坐下来，一起好好说话。”
“你妈的啥贵客？他是我哥哥，怎么是客？”老大勃然大怒，跳起来直接就给了王麻子一个耳光。
东升没想到，这个家伙变脸怎么这么快，说变就变，一句话不对就给耳光，他一看这个老大还要打人，急忙拉住了他。
胖子见状，手疾眼快，也抱住了这个毫无由头就暴跳如雷的家伙，一边劝慰着，一边给“一条蛇”他们使眼色。
老大被胖子抱住，手不得出拳，双脚却有空间，怒气不止，还要对他的手下踹上几脚。
东升现在却是自由了，冷静了一下，眉头一皱，有了主意。
他喊一声：“老三？！”
“在，大哥！”老大突然就不又喊又叫了，任凭胖子抱着。
看来这个思路是有效的，东升心中一喜，没想到这法子一试就灵，看来这个老大或者老三，之前对“大哥”一定是唯命是从，现在骨子里还有一种服从的本能。
想让这场面冷静下来，也许得让他下命令才行。
怎么给他下个指令呢？
“老三，让你手下收拾一下，在这摆张桌子几把椅子，沏壶茶，我们坐下说话。”
东升故意放慢了说话的速度，大人物说话，一句一颗钉，得慢慢说，想着说，所以慢慢说话才有气势，也有权威。
“摆着酒菜行不？大哥。”自称小三的老大眨巴着眼，此时很乖巧地建议道。
“不，就是沏茶，马上办。”
东升没有给老大改变什么的机会，既然现在是大哥，就要说了算，不能想改就改，哪怕是改了更好也不行，这得让他养成习惯，服从也是可以养成习惯的。
还有，东升现在还不确定，这个老大叫他俩大哥、二哥，是不是发什么神经病，关系还没有好到那种程度，就不要去吃什么饭菜，喝什么酒，否则一翻脸，或者说是误会，那不尴尬得很。
“还不快去？！”
老大冲着“一条蛇”他们喊，这几个人吓得脖子一缩，居然齐整整地回答了一句“是”，然后一溜烟跑出去了。
“现在，你和你二哥，都去洗把脸吧。回来我们说话。”
东升冲胖子点点头，胖子二话不说，拉着这位老大就走。东升这样安排，一是还想试试，这个老大是不是很快就不糊涂了，他不是叫自己大哥吗？他还认不认胖子这个二哥呢？如果他突然都不认胖子了，那他这个大哥肯定也不会认了。
再者，继续给他下指令，让他也服从胖子的牵引，习惯是多次重复养成的，服从也不例外。同时呢，让胖子带着他，去变换一下空间，让他换换脑子，看看有没有啥变化。很多人都有经验的，在某个地方买东西，被商家煽惑得晕晕乎乎的，但只要走出这商店，在外面转转，很快他就会“如梦方醒”，清醒过来。
这一试，老大还会不会叫他俩“大哥二哥”呢？
此时东升却站在原地没有动，他需要一点时间，来梳理这件事情。
这一天真是怪事连连，一个卖瓜的计划，结果出了这么多事。
这梦瓜很蹊跷，这个老大好像更蹊跷，梦瓜莫非是奔着老大来的？或者说，这个老大一直在等着梦瓜带来的机缘？
这个老大，看年龄已经快三十了，比自己和胖子都大不少，手下还有十几号人，是这个镇上的“土皇帝”，可谓镇中一霸，怎么会问了他俩几个问题后，就咬定和他俩是兄弟？还坚称他是老大，而自己是老三？听那说法，好像还是很久很深的兄弟？……这到底是这位大叔脑子有问题？还是期间真有什么内幕？或者是不解之谜？
看这位老大的神情，倒真不像是装的，一个大男人哭得那样伤心，怎么装得出来？何况还是在他的那些小弟面前？那么就只能看他的精神状况了，一会一定要测试一下，仔细观察他有没有妄想症什么的。如果精神状态没问题，那就得探究他这样干有什么目的？有什么利益？他是玩弄他俩吗？有必要吗。
他是要骗钱吗？就那几个西瓜，他还出了几倍的高价，对方都不在乎，好像也不像是为钱……不行，还是得想法试探他……
就在东升还心乱如麻，没有理出个什么头绪来时，“一条蛇”他们已经搬着桌椅进来了。
这几个家伙估计都是从乡下来的，虽然极力要装得像混混和流氓，但总还是有些乡下人的好习性，例如手脚麻利。
也许几个人还经常在这里做这些杂事，他们配合得倒也不错，搭桌子的，摆椅子的，烧水的，沏茶的，没有一会就齐整了。
张鸭子很机灵，桌子上还摆了一束野花，用一个可乐瓶子插着，一下子就让屋子里有了一些亮色。
胖子和老大也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老大不仅洗好了脸，还梳了头，长长的头发往后梳着，估计摸了油或者水，头发一缕缕地，锃亮锃亮的，像极了港台中的某些明星。他还换了一身干净衣服，居然是一尘不染的唐装，一身藏青色，很有些□□老大的派头。
“到外面去候着。”老大对战战兢兢站在屋子里的手下说，他语气平静，却不怒而威，就像有股冷气直冲脖子，这几人一听，如临大赦，急忙点头哈腰地退了出去。
“大哥……”老大一转脸，面对坐在桌旁的东升，神情一下就变出尊敬，脸上写满了复杂，眼睛红红的，一声大哥，叫得情真意切。
“你坐。”东升指了指面前的椅子，很随意地坐着。“你是说，我们是兄弟？”
“嗯，我们是兄弟，几生几世的兄弟。”
“你说，是几辈子了，几世了？”胖子也坐下来，在旁搭腔，很八卦地问。
“九世，九生九世。”老大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听见这，听老大说话这语气，东升和胖子不禁脸上变色。
“你是说，我们是九生九世的兄弟，这些事，你都记得？”
“这，这个……”饶是胖子口齿伶俐，也结巴了。
停顿半晌，三人一时都说不出话，东升自认脑子反应快的，也愣着，喝了口茶，才觉得缓过劲来，半信半疑地追问。
“是的，我都记得，但我也是刚刚记起。”老大说到这里，神情又激动起来，他坐不住，站了起来。
“你相信吗？大哥，我刚刚想起来，就是吃了那梦瓜，做了那些梦，我就想起来了。”
老大蹦着站起来说话，东升和胖子也蹦了起来。
不是因为老大先蹦起来，而是因为他说的话，让二人直接也要蹦。
“什么？刚想起？”胖子问。他眼睛瞪得大大的，就像要跟谁吵架。
“你是说那瓜让你想起的？那梦瓜？”东升长喘了一口气，尽量用平静地语气问。
东升和胖子的反应如此强烈，让老大有些茫然失措。
“我，我……我真的是刚想起来的。”老大结结巴巴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