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奔跑如飞，他知道，这个时候，是万万拖延不起的，正如那句心灵鸡汤中最常见的话：“时间就是生命。”

    现在，对于他们来说，时间真的等于生命了，是老大和老二的命。

    一但追不上那大头鬼，老大二人的阴气散尽，他们就可能魂飞魄散，灰飞烟灭，那不是就把命丢了吗？

    那还不是一般意义上的丢命，是丢了命之后的又一次丢了命。

    人在拼命的时候，总是会有一股超脱平常的力量的，现在三人就是这样。

    第五感觉到，老大老二本来已经很虚弱了，在体力和希望都消散的双重打击下，他俩其实差不多已经奄奄一息，基本上是放弃了。

    但当发现前方还有一线希望时，他俩，包括他第五，就不知道突然从哪里又来了一股力量，让他们居然能够奔跑起来，还跑出去了很长一段路程。

    但慢慢地，第五还是感觉情况越来越不对了。他刚开始是被老大老二拉着奔跑的，他就像被人拽着的奔跑的风筝，自己并没有使多大劲，却跑得脚不沾地，飞起来一般。到后来，他的双手就感觉不到拉扯力了，他们是真正地在手拉着手跑。到现在，情况就更不妙了。

    “老大，你俩……还行吗？”第五喘着气，边跑边问。

    “还能跑……一段……。”老大没说话，老二代劳。

    “咬着牙，再坚持一会，我觉得他们应该不远了。”第五给两位鼓劲，这之前都是他俩常对他做的事，现在形势反转，老大和老二变得虚弱，他反而是三人中情况最好的了。

    “嗯……”老大回答，声音弱得都快听不见。

    这种感觉很不好，第五现在的双手，已经不是被拽着了，他现在早已拽着老大老二在跑，更让他心里发慌的是，他感觉手上拽着的两人，越来越无力，甚至是越来越轻了。

    如果说他俩跑不动，应该是越来越重的，怎么会越来越轻呢？

    第五皱着眉，很快就想明白。老大老二一定是变得越来越虚弱，就像烟雾变得越来越淡，就像一滴墨水掉进清水里，颜色变得越来越浅，他们可能正在消失，消失在空气中，和空气融为一体，然后无影无形，无迹可寻……

    “老大，老二，你俩忍着点，坚持住……你俩可不能再把我撇下了……我们马上就到了……”

    第五彻底慌了，他说话开始含混不清，思绪也开始混乱，也许，面对老大二人可能出现的死亡，他俩还没有崩溃，他就先崩溃了。

    “你要坚强……”老二的声音也很细微。他居然安慰起第五来。

    “你们……快看，我好像看见前面的一股黑气了……你俩快看，那薄雾中，正前方，有一股明显浓得多的黑气……可能就是他们。”

    绝望中，第五抬起头，睁大双眼，努力向前方看，令他精神为之一震的是，前方有动静。

    “还有那么远，我们……恐怕……追不上了。”老二的语气中没有希望。

    “我们能的，哥哥们，等等，我们一定能的。”第五焦急万分，他双手拽着的，还有一丝丝若有若无的气息，他知道他的两个哥哥快完了，但他还能把最后一点希望拽在手里。

    这个时候，还能做什么？跑，快跑，拼命跑，第五握着两位兄长的最后一点生命之力，疯了一样地狂奔。

    “喂，等等，等等我们……！”第五一边狂奔，一边大喊：“前面的，站住！等等……”

    假如那个大头鬼真的停下来，等着他，他又该如何呢？

    去借？

    去偷？

    去抢？

    …………

    第五把这些方法又在脑子里闪了一下，他还是认为不行。

    大头鬼如果等到他，可能不是要和他说什么话，可能主要是很生气，要对它报之以一顿老拳。

    但现在哪里还能想那么多，先把他叫停再说。怎么才能叫停他？这个家伙又傲慢脾气又暴躁，怎么能叫他站住就站住？

    “……等等，他很暴躁，他很爱生气……”

    第五突然想到了什么，然后他冲着前面更加卖力地大喊起来：

    “等等，前面的，等等我，那个大头鬼，那个丑八怪……”

    第五真的看见了薄雾中显现出来的一尊黑影，紧接着他听见了一声野兽般的怒吼。

    那个大头鬼真的停下来了，他听见了他的喊叫，也看见了一个小鬼在向他冲来。

    他觉得这个家伙在挑衅自己——这么小的一个小鬼，居然敢冲他大喊大叫，居然还喊他等他，真是岂有此理？

    ——他现在停下来了，在等着他。

    ——不过不是因为这小鬼叫他停就停，而是等着要给他一个教训。

    大头鬼双眼冒火，他的身上也燃烧着腾腾怒火，远远看去，就像一块烧得火红的巨大碳球，恨不得要毁灭它不喜欢的一切。

    第五冲着那大头鬼跑去，不知道咋的，他感觉身上发冷。

    那鬼身上的怒气和杀气，实在是太明显了！要在平时，谁要遇到这样一个杀气腾腾的家伙，一定都得绕着走。

    但现在他不能退，甚至不能慢，不能迟疑，因为他的哥哥们已经命若游丝。

    他要想尽办法，从这个危险的家伙身上找到办法，去救他的两个哥哥的命！

    “跑，快往回跑……”

    他听见老大的声音轻如蚊蝇，透着焦虑，用了命令的语气道。

    老大一定是憋着最后一口气，对他发出了危险警示。

    “老三，你居然惹的是……他，阴差头儿……鬼头儿……”

    老二话说得很艰难，但他还是坚持在说，估计他真见了阎王，该说的话还是要说的。

    “他很厉害？”第五跑得更快，他直接就是一飞蛾扑火的状态。

    “这鬼头儿又狠又坏……你惹不起他，我们绝无生理……”

    老二一声叹息，情形已经明显，这是个死局，没有什么希望了。

    “你还是快逃吧。”老大居然奋力再挤出了一句话。

    “不……”第五一声大吼，拼命一蹦，冲到了大头鬼面前。

    “呵呵，小子。”大头鬼冷冷地笑。

    “是你让我等你？”大头鬼阴森森地瞪着第五，手里抖动着铁链，咬牙切齿地又道。

    “是呀。”第五勉强笑笑，脑子里急转着，想着该怎么上手。

    要是有个棍子，也许还可以尝试一下，能不能一棍将它打晕过去，可是现在自己手里空空如也。

    “凭什么？”大头鬼冷笑道。

    “因为你是好人。”第五开始拍马屁。

    “我不是好人，也不是人，我是鬼，还是抓鬼的鬼。”

    大头鬼拽一下铁链，拉得铁链拴着的那个瘦弱鬼一声怪叫，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这效果不错，让大头鬼抖足了威风，他乜斜着眼看第五。

    “这位鬼大哥，我……”第五畏畏缩缩地，他说话的声音有些发抖，当然，他是装的。

    “谁是你大哥？”大头鬼怒喝。

    “这位大叔，鬼大叔……”第五又换了个称谓。

    “谁是你大叔？”大头鬼又怒喝。

    “那你是我的啥？”第五发觉这个大头鬼虽然身强力壮，但脑子反应却慢，有点傻，他开始试探用话绕他。

    “我是你啥？是啥？”大头鬼摸摸脖子，拍拍脑门，“我是你大爷，不，我是你的冤家对头……不，我是你的追命鬼，我要你的命……”

    第五发觉自己开始冷静下来，面对这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的傻大个，他不再那么紧张了，他现在紧张的是，自己手里握着的老大老二的气息，越来越弱，半天都没有动静了。也许他们是虚弱至极，没法有动静了；也许他们是隐藏自己，不要让大头鬼发现，以方便自己设法解困，但现在做什么都可以，就是不能拖延时间。

    大家等不起呀。

    “哼，什么追命鬼？你追得了我的命？”第五一开口，自己都吓了一跳，他是直接把话题引到了命上，他是拿自己的命来说事，来冒险。

    “咋？你还不相信？那你等着——拿命来！”大头鬼怒不可遏，挥舞着铁链一端，就要动手。他可不是耐得住性子的鬼。

    “等等！”第五大喝一声，双手握拳：“你说你是我的追命鬼，我就和你赌一把如何？”

    “你要赌？怎么赌？”

    十个莽汉九个好赌，一听说打赌，大头鬼停了下来，挑衅地瞪着第五：“你要赌什么，老爷还怕了你不成？”

    “我要赌赢了……”第五停了停，突然眼睛一亮，很有兴趣地看看大头鬼的铁链：“你这铁链黑黑亮亮的，很不错呀，我若赢了，你把你铁链借我一天耍耍，如何？”

    “你赢不了的。”大头鬼怒气冲冲地道：“你赢了，借你半天。”

    其实一个时辰可能就够了，第五故意说一天，没想到大头鬼上了道，居然答应半天。

    “行。”第五冷笑一声，撇了撇嘴道：“我若输了，你就拿铁链把我捆了去。”

    第五心里暗暗紧张，他生怕自己抛出的赌注，引不起大头鬼的兴趣。

    如果大头鬼对赌注不感兴趣，那么打赌就不成，如果不能打赌，那就不可能“借”到铁链，也就帮不了老大老二。

    “他不感兴趣，就加注……直到他感兴趣。”第五心里狠狠地道。

    可是，第五现在几乎就是“裸奔”，还有什么可以作为赌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