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时生

    另一边,司静绾正站在荒郊野岭的一片空地上,静静地看完这段记忆——月铃变成怨灵的过程。

    良久,才缓缓低下头,望着手中握着的石头,上面残留着一滴血。

    师父说过,她体质天生就与平常人不同。于常人来说,是能肉白骨起死生的“药”,于她,却是一道隐在暗处的“催命符”。

    但也并非没有好处,别人需要练十几年才能掌握住的术法,她练几年就有所成就。不然,当时柳褐也不会这么快就放她下山。

    也比如,她将她的一滴血滴在这里的任何一物上,再施以法术便可重现当日情境。刚刚她就这样使用了,时间越久需要耗费的精力就越大,如今她脸色略显苍白,鬓边微湿。

    几个时辰前,灵鸟带回消息,寻到郊外有招魂术残留的气息,同时,还有月铃的气息。

    灵鸟是她在山上时,柳褐给她的,据说是当初托他来收她的为徒的故人送的。这个还是柳褐醉酒的时候说的,待他酒醒后无论司静绾怎么问,他也不愿意再说,她就不问了。

    即便过去了这么久,这里依然还残留着招魂术和聚灵阵的气息。刚刚她看了这么久都没有看清那人的脸,却也能看出那人更善于阵法。她曾听过师父说过聚灵阵,不过也没有见过聚灵阵会有这么大的威力。

    招魂术不容易使用,能用聚灵阵把十里方外的怨气都聚集起来更是不简单。何况聚集这么大的怨气容易引来其他天师的注意,可见此人根本就不怕天师。

    既如此,这个人到底是谁,又为何要把月铃炼为怨灵呢?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忽然,一阵脚步声响,有人来了。

    司静绾只来得及躲到大石头后面,来人就到了她刚刚站住的地方。

    今天恰好是十五,此时月圆白如昼。来人是一名男子,头发绾成一个道髻,身背长剑。

    天师!

    司静绾正暗暗惊叹,刚刚才想着会不会引来天师,这边马上就来了个天师。只见男子似是发现了什么,低头,弯腰,捡起一块石头。

    糟了!

    早不来晚不来,偏要等她来的时候才来,真是倒霉!

    正当司静绾心中懊悔时,男子的目光如有实质般投向她的藏处,大喝,“谁在那里?”随后,一把拔出长剑。

    “咣当”一声巨响,她刚刚跑出大石头处,男子就把石头给劈了。她啧啧了两声,暗道,脾气真不小!再看地下碎成渣的石子,又庆幸自己跑得快,要不然就和这石头一样碎成渣了。

    复又抬头看向男子,眼神冰冷,怕是来者不善。

    只见男子又道,“是你在这里招魂聚集怨气?”

    “不是。”

    “不是你又是谁?为何深更半夜鬼鬼祟祟地出现在这荒郊野岭的,还有这块滴血的石头,你倒是解释解释。”柳时生望着面前的少年,摆明是不相信她说的鬼话。

    “我……”司静绾一时口结,她总不能直接告诉他是因为月铃的事才来这里寻找真相的吧!如今敌我不明,他看她的目光满满都是不相信,且不说这件事会牵扯到更多人,若是让别有用心的人听到,又是一番灾难。

    就算说了,他也不一定相信,反而觉得她在撒谎。眼前的这个男子看着就是个冥顽不化的,司静绾莫名地头疼。

    柳时生看着少年神色变幻,有些不耐烦道,“既然没想好怎么说,那就跟我回去好好说道。”说完,不等司静绾反应过来,举剑挥来。

    司静绾一惊,闪身躲过,口中不停地道,“你又是谁?我来这里自是有要事,与你何干。你又为何深夜出现在此地,我看你也鬼鬼祟祟地,是不是你使用招魂聚集怨气?如今是怕被发现了急着要杀人灭口了是吗?”

    “你……”柳时生差点被她气得吐出血了,勉强咽下涌上喉头的腥味,又挥下一剑,才咬牙切齿地道,“我是天师,斩妖除魔、保护苍生是我的责任。”

    “是吗?既如此,我就不妨碍天师斩妖除魔了。”说完,不等他反应过来,一副要拼命的样子使出一击,后施展轻功跑了。

    柳时生见她使出的轻功,脸色大变,连忙追上。

    柳时生自是不肯放过她的,她今晚会出现在这里,可见是知道些什么。更何况,她刚刚施展的轻功是那么的熟悉。

    司静绾跑得气喘吁吁的,她本来想用轻功甩开他,再回到花月楼。他却在后面穷追不舍,每当她以为就要甩掉他的时候,他又追上来。

    柳时生也是追得上气不接下气,每次眼见着就要追上了,结果她又跑了。从城外追到城内,体力早以大不如前了,且城内已经宵禁了,城中时不时有金吾卫巡逻,他们还要避开金吾卫。

    司静绾也有点恼了,忽从地上捡起两块石子,一块往金吾卫的方向一掷,一块击中柳时生,随后纵身一跃,跳上墙头,很快她的身影就消失在墙头上。

    柳时生不防她偷袭,脚步来不及收起,被她得手。正当他想要继续追的时候,远处一声喝,“何人在此?”

    他暗骂一声狡猾。

    巡逻的士兵已经来到眼前,拔刀将他团团围住。

    司静绾虽没有看到,也能想像到外面是什么情况了。他穷追不舍,她急于脱身,只能出此计。

    她翻过墙头后,本想在墙下等柳时生走了以后在翻过墙头出去。终究是人算不天算,她恨她今晚出门没有找个算命的看一看,真是倒霉的事一桩接着一桩。

    远处有人提着一盏灯笼,不紧不慢地往这边走。

    司静绾趁来人还没到之前,急忙挪了个地方,借着黑夜翻墙逃走。

    不防耳边一阵呼啸声,她心下一紧,侧身避过,一支箭羽擦耳而过。转头,看向来人。

    一袭白色中衣,黑发披散,眉眼温柔,月光洒落在他身上,他就像踏着月色走来,清冷得不似凡人。

    好一个月下美人!

    只不过,美人身后多了一个侍卫,手上还握着弓箭。

    李恨看着她,“来者是客,何不进来一坐再离开?”

    司静绾才不相信他真把她当作客人,如今被发现了,说不尴尬都是假的。

    无奈,她只得编了。

    她抬起一只手抵在唇边,咳了一声,神色有些不自然,“我本与友人相约在山上饮酒赏月,却不想一时兴上,竟是喝醉了。忘了现下已经宵禁,回到城中不慎惊动了金吾卫,慌乱中,翻墙躲过。我知此番非君子所为,司某醉酒忘事犯下过错,如今酒醒后更是感到懊悔。”

    她今晚被柳时生追到酒坊时,不小心碰到了木架上的酒,虽然接住了,还是勉不了酒倒出了些,让她在逃跑时都要带着一股酒香味。

    现下正好可以用得上。

    李恨静静地听她辩解,然后朝她走去,一步两步……

    司静绾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越来越近,原来还有些模糊的面容也清晰起来。

    怦怦怦——

    她心跳莫名加快,脸色有点不自然。

    直到距她还有两步远时停下脚步,隐隐地嗅到酒香,他望着她微红的脸庞,似是真的酒醉归来的样子。

    良久,才出声询问,“既是客,我府上也不是没有解酒汤,何不妨留下吃过一碗解酒汤再离开?”

    竟是不愿让人走了!

    司静绾自是不愿留下,如今都快五更天了,宵禁也将要结束,她要赶在没人发现之前回到花月楼。

    “公子的好意,司某心领了,今晚确是有要事不便在此逗留,来日再见,定当奉陪!”说完,不等他回答,纵身离开。

    这次李恨也不再拦着,眸子静静地望着她离开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

    “殿下。”

    “回去了。”他的声音淡淡,听不出一丝波澜,就像刚刚真的只是和旧友叙旧而已。

    依旧是来时的模样,他提着灯笼,踏着月色离开,张进紧跟而上。

    花月楼中,静悄悄地,楼里的人大多沉睡在梦中。

    司静绾就是这个时候回来的。

    她回到房里时,又疲又累,换了身衣服,擦了把脸就躺在床上睡了。

    天边翻出鱼肚白,城中街道上吆喝声渐起,花月楼里仍是静默无声,但楼里的小厮也早早地起来在楼里打杂。

    与花月楼的安静不同,对面的茶楼早早就开张,大堂里坐满了人。即便说书人还没有到,堂内人就开始了八卦闲聊。就比如昨晚发生的那件事。

    “哎,听说昨晚金吾卫抓到一个天师。”

    “天师?”

    “可不是呢,大晚上的,不好好回家睡觉,在城里到处乱逛。听说张大娘家的酒坊里的酒都洒了一地,坊间的小厮说昨晚离开时都已经锁了门,张大娘也看过了,门没有坏,里面其他东西也没有丢,只有酒架子上有一坛酒被动过,地上还有好几个鞋印呢。”

    “身为天师,不去斩妖除魔,大半夜跑去偷酒喝,这和盗贼有何区别?”

    “这不,肯定是昨晚喝醉了被金吾卫发现了,今天早上被打了二十大板才放出来。”

    正说得起兴时,门口处来人一只脚刚踏进门槛时听到他们的一番话,脚步略微趔趄。

    偷酒?盗贼?他什么时候就成了偷酒的贼了?

    明明那坛酒是昨晚那个人碰倒的,昨晚他被抓也是拜那个人所赐,今天一早他刚刚被打了二十大板出来就被酒坊的人找上来,硬是要他赔一坛酒的酒钱才肯放他走。

    他下山三年多了,从没有这么冤过,这一次算了长教训了。被打了二十大板的地方现在还火辣辣地疼,可怜他本就囊中羞涩,现在更是住的钱都没有了。

    为了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他强忍着二十大板带来的疼痛把刚刚踏进门的一只脚收回去,转身朝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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