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

    李恨看着她明晃晃的拒绝,有些哭笑不得。

    “竹笙姑娘有没有认识这样的人?或者有没有认识的人知道招魂术?”

    “没有。”司静绾回得很干脆。

    “是本王考虑不周。”随后,他望向不远处的古树,“不知竹笙姑娘有没有听说过敬寒山的神树?”

    司静绾顺着他的目光看向古树,点了点头。

    李恨继续说道,“传说神树已有上万年,可通天地,应鬼神,遂人愿。竹笙姑娘有没有想见却见不到的人?”说着,他双眸望向她。

    有没有想见却见不到的人?自然是有的,当年素姨抚养她成人,她还没有来得及报恩,素姨就先离去,说没有感情是假的,更何况素姨也没有放任她不管,反而教会了她许多。不止是素姨,她还有很多想要见的人,自她三年前穿越到这里后,这些人就再也见不到了。

    想到这些,她的心涌出了些伤感。

    李恨见她抿唇不语,“看来竹笙姑娘也有这样的人,我曾经也有过这样想见的人……”

    司静绾抬头,迎上他的双眸,他的眼眸漆黑如墨,眸光似含笑意,直让她看得挪不开眼。

    “竹笙姑娘?”

    司静绾猛地惊醒,眸子里闪过一丝恼怒。

    李恨笑意渐深,“竹笙姑娘刚刚在想什么?”

    司静绾低眸喝了一口茶,镇了镇心神,才挥笔写道,“殿下可是相信神树真的有这么灵验?”

    “我信与不信又有何妨,若它真有这么灵验,大概这天底下也不会有这么多求而不得的人了。”他的眼睫垂下,莫名地落寞。

    司静绾静静地看着他,没有再问。

    她直到下山后还在想着今日在山上和李恨的一番话。虽然不知他为何突然会和她说这么一番话,但也能知道他心里确是有这样的愿望。

    珠儿见她神思恍惚,不禁出声问道,“姑娘?”

    司静绾这才回过神,望着珠儿担忧的目光,她随手沾过桌上的茶水,直接在桌案上写道,“无事,回楼。”

    珠儿应了声好,便不再打扰她了。

    司静绾坐在马车里倚着车壁,闭目假寐。

    回到花月楼时,一抹霞色挂在天边,映得天光一片橘红,笼罩在长安的亭台高楼上,渲染出几分少女的羞怯。司静绾不得不感叹,好久没有看过这么好看的晚霞了。

    似是想到了什么,她转身拿出墨笔,摊开一张纸,挥墨写字。不一会儿,她就把笔放在一旁,不等墨干就把纸折起来,随即召唤出灵鸟,把信挂在灵鸟身上后,走到窗边,一手轻轻地摸了一下它的脑袋,口中轻唤,“乖,回来给你好吃的。”

    灵鸟应是听懂了“好吃”这两个字,脑袋往她掌心蹭了蹭,懵懵懂懂的样子,看得她的心都化了。司静绾没有让灵鸟逗留太久,伸出一根手指摸了摸它的羽毛,轻声哄,“乖,早点把信送了回来开饭。”说罢手一扬,灵鸟翅膀扑棱一声,飞走了。

    司静绾静静地看了一会,抬手关上窗,走回桌案边坐下。

    正想要端起茶往嘴里送,屏风处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还没有来得及做出反应,耳边传来呼啸声,她的头一侧,一只枯槁的手映入眼帘。

    一击不中,那只枯槁的手倏地化为爪,又向着她的脸抓去。司静绾捏着茶盏掷向那只手腕,身子一闪,抬眸看向来人。

    来人是瘦削如皮包骨,发丝凌乱,周身煞气缠绕,目光空洞无神,虽和平时的样子变化很大,她还是一眼就认出是红烛身边的婢女珍儿。

    和平时的唯唯诺诺不同,现在的珍儿就像个被人操纵的傀儡一样,毫无神志,只会拼命地攻击她。

    司静绾并不惊慌,静静地望着她,唇角微翘,丹唇轻启,“竟然送上门来了。”说罢,便从衣袖摸出几枚铜钱,掷向她的四周,铜钱悬浮在半人高,形成一条金色锁链,锁链倏地收紧,将她捆住。

    珍儿被铜钱锁链捆住,拼命挣扎。

    司静绾走到离她两步远处停下,开口问,“是她让你来的?”

    珍儿挣扎得更加厉害了,声音像是从喉咙蹦出来的,只发出喀喀声,听着怪是瘆人。

    司静绾见她模样,也不指望她能开口说一句话了,开口道,“那就是了。”

    她正想要把人打晕带走时,忽生一计,干脆一不做二不休,趁着这个机会离开花月楼。刚刚打斗的一会儿功夫,暮色降临,房里就只有原来点的一根烛火,四周黑乎乎的,楼里灯火阑珊,正是热闹。

    门外有人走近,敲门声伴随着女子的声音响起。

    “姑娘,你怎么不点灯啊?”

    珠儿敲了许久,才觉得有些不对劲,猛地推开门,“姑娘?”

    房间只一盏烛火燃烧,一阵风吹进,烛光忽明忽暗,无端生出些阴森。她搓了搓手臂,连续喊了几声,走到桌案前,看见桌案有几道粗深的凹痕,茶壶杯盏碎落一地。

    她脸色霎时变白,脚步一转,跑出房门。

    “什么?”花妈妈听到珠儿的话,嗓子一下子尖起来,似是不敢相信,拉着珠儿又问了一遍,“你说竹笙不见了?”

    珠儿望着花妈妈,点了点头,又有些不知所措的站立着。

    花妈妈神情恍惚,随后摆了摆手,让她下去。

    珠儿的唇动了动,似有什么想要说,最后还是没有开口,应身离开。

    花妈妈一手按住眉心,正是烦躁。两个月前,一个披着黑袍,戴着黄金面具的女子闯进她的房间,说要进花月楼卖艺。她一听是要入楼卖艺的,目光满是审视地扫视面前的女子,“你要进花月楼?”

    女子声音清越,“花娘子可是不相信?其实我要的很简单,有吃有住就行了,若是有赏钱?”说着,她狡黠一笑,“花娘子可与我五五分成,如何?”

    花妈妈一听就不愿意了,一口拒绝,“不行!”似又觉得拒绝得太快了,遂又解释,“我花月楼的姑娘都是有卖身契在这儿的,姑娘没有卖身契,又想要分五成的银钱,还想要包吃包住,这哪里有这么便宜的事?”

    女子往椅背一靠,眼眸低垂,一手把玩着桌案上的瓷杯,漫不经心地开口道,“花娘子可是嫌少了?听说楼里新来了个绝色美人,不到一个月就当上了花魁,花楼也比之前更为热闹。想必楼里的东西也很喜欢这里吧?”她故意在“东西”两个字上加重语气,说罢,就要起身离开。

    花妈妈一愣,追问,“什么东西?哎,你别走啊?”见她要离开,再也顾不得其他,拽住她的手臂,“你把话说清楚,我花月楼什么时候来了这种东西?”

    女子把她的手从自己的手臂拽下,嗤笑,“你没发现最近楼里很热闹吗?”后面的“热闹”语气稍重。

    花妈妈愕然,她说得没错,这半个月来,一到半夜就会听到类似恶鬼嚎叫声,听得人毛骨悚然,还有好几个楼里的帮仆说半夜闹鬼不干了……

    为了这件事,她还找了好几个天师,可惜该来的还是来,她也闹得头疼。可这女子又怎么知道的?心念一动,她捻帕摁了摁眼角那不存在的泪水,声音哽咽。

    “姑娘有所不知,最近楼里确是不太平,我也请了好几个天师,也不知那邪祟是如何厉害,天师也没有办法收伏,再这样下去,恐怕用不了多久楼里就要关门了。”

    正当花妈妈以为女子真的要离开的时候,女子开口了,“我可以帮你驱赶楼里的邪祟。”

    花妈妈转悲为喜,“姑娘真愿意相帮?”

    “我有一个条件。”女子目光盯着她,“我要以哑女琴师的身份进楼里,吃的住的,包括我得来的赏钱,你都不能问我要,关于我的事也不能透露给任何人,你可同意?”

    花妈妈哪里还敢有异议,连声应好,又问,“不知天师叫什么?”自女子答应要帮她驱赶邪祟后,连称呼都改为天师了。

    女子不管她的称呼,只开口答,“竹笙。”

    在花妈妈转身为竹笙安排厢房的时候,女子唇边泛起笑意,眸里闪过一丝狡黠。

    果然,自竹笙来了后,花月楼里果真太平了一段日子,花妈妈平时也多了点笑颜。当初无缘无故地出现,现在又无缘无故地消失,真的是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她干脆也不管了,反正她也管不了。

    夜幕降临,天上的繁星多如牛毛。

    司静绾一手枕在脑后,躺在屋檐上看星星。

    身侧瓦片微响,男子的声音传来,“司静绾,躺在这里,就不怕摔死你?”

    司静绾没有转过头,慵懒地答,“怕什么?这么点高度还摔不死我,我要的酒呢?”

    “我大老远地去打探消息,回来还要给你带酒,你有没有心啊?”柳时生一把将酒坛扔过去。

    司静绾一手接过,身子坐起,另一只手拔开酒塞,浓郁的酒香扑面而来,她靠近酒坛,鼻子轻轻一嗅,“好酒!”

    柳时生坐到她身侧,目光扫过树下被捆住的女子,“那个人怎么办?”

    “能怎么办?打哪来回哪去。”她说得随意,并不管别人如何想。

    女子坐在地上,从清醒到现在一句话都不说,问什么都不搭理,目光呆愣。司静绾也恼了,干脆就捆住什么都不问。她刚刚说话没有刻意压低声音,珍儿听到了也没有半分反应。

    “你真不打算再问问?万一她真知道些什么……”

    司静绾仰头灌了一口酒,末了还不忘赞道,“好酒。”

    “司静绾……”柳时生见她这副模样,忍不住问,“你怎么了?”

    “想家了,所以打算借酒浇愁来了。”她的脑海闪过今日在敬寒山的场景,莫名地烦躁。

    “你爹娘一定对你很好,像我这样从小就是个孤儿,连爹娘是谁都不知道,要不是师父收留我,恐怕我早就被林子里的野兽吃了。”柳时生想起过往,难免生出些感慨。

    司静绾闷闷地反驳,“我也没有爹娘,我是被别人收养的。他们就是我的亲人,如果没有他们,也不会有现在的我,可我也再回不去了……”

    “同是天涯沦落人。”柳时生感叹了一句。

    司静绾惊讶地望着他,就好像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他一样,“怎么把诗都念出来了,白居易的《琵琶行》,这句话真的好适合……”

    “《琵琶行》我没听过,琵琶曲我倒是听过几次,还蛮好听的。”

    “真看不出来,你还会去听曲,明明看着不像啊?”

    柳时生想要反驳,司静绾就转了话题,“周晟的事怎么样了?”

    “找到周晟的埋骨之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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