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本王说过的话吗？”
她惊讶地抬头，对上了他的眼。
她又低下头，很快地回答了他的话，“草民记得。”
“很好，既然你还记得，那就麻烦你了，天师大人。”
“是，晋王殿下。”司静绾面上毫无波澜，似乎对这种情况早有预见。
李乐很是满意地点了点头，脸上的笑却没有让人放松半刻。
正想得出神，身后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阿兄要带我们去哪里？”
李乐大笑一声，“你们跟着我来就知道了。”说完，带着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李恨和司静绾重新上了马车，跟了上去。
马车停下，两人下了马车，司静绾看到面前大门时，身影不由得微微一滞，李恨察觉到她的异常，走到她身旁关心地询问：“怎么了？”
司静绾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没什么，我只是有点惊讶。”
李恨心下了然，没有继续再追问。
“上次和七弟一起下棋还是在几个月前，现在想起来，我与七弟都有几个月没有好好地下过一盘棋了。”
李乐似乎很高兴，从进门开始就一直说个不停。
说到这件事，司静绾也有印象，当时她和柳时生潜入晋王府寻找周晟的物件，她假扮府中的婢女，差点被识破，至今还历历在目。
好在当日没有被发现，要不然今日她也就不会站在这里了。
她的视线无意间扫过李恨，他脸上挂着常年不变的笑容，察觉到她的视线，他把目光投向司静绾。司静绾正好对上他的视线，她的目光澄澈坦荡，反倒是李恨的眼里闪过一丝诧异，只一瞬又恢复了往日的笑意。
真的没有被认出吗？
司静绾忽然心里闪过这个念头，冷不丁地冒出这样的念头，她再次抬眼看向李恨。
这一次他没有再看过来，司静绾暗自松了一口气。
“天师大人，本王今日请你来，确实是有事想请你帮忙。”还未等她开口，李乐就已经开口了。
果然。她心道。
“不知在下能帮晋王殿下做什么？”
李乐目光赞许地看了她一眼。
“本王曾听人说，之前是你把画灵收了……”
司静绾瞬间想起了前几天的京城发生的事，隐约知道他接下来的话。
果不其然，李乐继续说道：“京城最近有画灵害人，陛下将此事交由本王处理，并且要在三天之内将其捉拿。本王需要你的协助，你是天师。”说话时，李乐的目光紧盯着她的脸，不放过她脸上的一丝神色。
好在，司静绾早有准备，当他说出第一句话时，她就猜到了他的来意。
“请晋王殿下放心，画灵害人不浅，就算殿下不说，在下也会想办法将画灵找出来的。”
她的声音不大，却是莫名地让人信服。
李恨静静地看着她，脸上的笑意不知何时消失了，注视着她的目光里略有担忧。听到她的话后，唇角微微扬起，他垂下眼帘，掩盖了原来的担忧，再次抬眼看向她时，脸上恢复了往日的神情。
“我本以为阿兄今日会带我们去哪里？却没想到阿兄是为了静绾天师来的。”李恨说完这句话后还故作轻叹一声。
李乐听了，脸上露出一个神神秘秘的笑容，“等阿兄什么时候办完这件事，就带你们去一个地方，一个好地方。”似乎是怕自己说的地方不够说服力，他又强调了一遍，接着，他把视线移到司静绾身上，“也是本王给静绾天师愿意出手相助的一个小小的谢礼。”
司静绾没想到这件事她也有份。
“多谢晋王殿下。”
几人一番商议后，决定今晚就开始，留给李乐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必须尽快出手。
一直到出了晋王府，她都是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
宁王府的马车早已在门口等待，司静绾见到马车后，才恍然醒来，走到马车前，向李恨提出告别。
这次，李恨没有阻拦她。听她说完话后，轻轻地颔首。
司静绾正想转身离开，却听得身后传来一声呼喊，她转过身，看着李恨。
李恨面有犹豫，“你小心画灵，不要受伤。”
司静绾怔了怔，意外于他的话，她看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多谢殿下提醒，我会注意的。”
李恨静静地看着她背影，半晌后，他才收回目光，帘子垂下，张进听到他的声音传出。
“回府。”
马车徐徐地往前行驶。
司静绾找到柳时生，将今天发生的事情和他讲述了一遍。
“我也要去。”
司静绾看着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他。
“你不能去。”
“为什么？”
司静绾看了他一眼，一瞬过后别开眼，“我协助晋王将画灵收伏，你去盯着周回，我怀疑这件事和周回有关，至少要搞清楚这幅画为什么会掉在小巷里？还有原本封印在里面的心魔去了哪里……”说到一半，脑海里有什么一闪而过，她抬起头，说出的话又急又快，“你去长公主府，看看李华璋现在在哪？”
柳时生见她一下子变了脸色，也跟着紧张起来。
“发生了什么？”
司静绾神情凝重，“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李恨交给我的这幅画应该就是封住心魔的那幅画，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人丢在巷子里，心魔也不见了，我担心它会回去找李华璋。”
柳时生顿时明白，“好，我去看看，如果有什么事，记得传信给我。”
司静绾点了点头，“我想，今晚应该就能知道答案了。”
天色渐渐被浓墨侵染，夜幕来临。
李乐骑着马从夜色中缓缓走出，接着，又有几个人从黑暗中走出来。
司静绾早早就等在这里了，她背靠着大树，手上拿着一块手帕正低头细细地擦拭着。
她早就察觉到声响，手上擦拭的动作不断，眼神却变得锐利起来。
“让天师等久了。”
司静绾的手一顿，她抬起头，看向不远处的男人。她收起匕首，快步走上前。
“晋王殿下。”
李乐翻身下马，玩笑道：“让天师等久了，倒是本王的不是了。”
司静绾连忙低下头，“晋王殿下言重了，殿下事务繁忙，自然是有很多事情需要处理。在下听闻，画灵只会在夜里出现害人，所以天一落黑我就在附近潜伏。”
李乐敛起玩笑，颔首以示认同，“你说的这些本王今日也打听过了，听说昨晚又有人被画灵杀害，再这样下去，就算陛下不说，本王也不能袖手旁观。”
说完，他的视线又落到司静绾身上，“天师，有劳了。”
司静绾迎上他的目光，轻轻地点了点头，旋即越过李乐走在前面。
李乐看着她的背影，跟上她的步伐，原本藏匿在夜色中的侍卫也在不动声色地跟上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但全部人都离开后，司静绾原本站的地方此刻被一团黑影笼罩。
黑色的斗篷下，一缕白发垂落在胸前，在漆黑中显得异常扎眼，一声长叹在沉寂的夜色中消逝。
一盏挂灯掉落在地上，顷刻间便被里面的火苗吞噬，化成一堆灰烬。屋檐下还剩下一盏灯笼在空中摇曳，少了一盏灯笼，周围变得愈发昏暗。
一条长长的黑影清晰地映在地上，空气中飘荡着血腥气味，一个灰色衣服的男人被掐着脖子，双脚离地。
“你们真的该死……”
男人的目光阴戾，语气间似乎还有一丝悔恨在里面，却也有着滔天怒意。手上的力度逐渐增大，极其微弱的挣扎声在这道力度中断了声息。
灰衣男人死了。
男人眼里的怒意并没有散去，他随意地将人甩出去，转身便要离开，不料周围涌现打量的黑雾，黑雾似有意识般，宛如藤蔓般缠绕着他的四肢。
他低下头，皱起眉头，双手微微一挣，黑雾缠得更紧了几分。他脸上愈发不耐，似乎想要快点挣脱这些惹人烦心的东西迅速离开，只是黑雾似乎察觉到他的想法，越来越多的黑雾在他身上缠绕。
眼见黑雾越缠越紧，他手心蓄力，不过一瞬便将黑雾打散。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黑暗处，随即抬脚离开，直到他的身形完全消失，地上血红的血迹化作一滩绿色。
原本死去的灰衣男人也变成了一具木偶人，木偶人的脖子断开两截，一团黑雾从脖子断裂口飘出，旋即消失，灰色的衣服松垮地裹在木偶身上，衣领处沾着绿色的血迹。
男人离开这里没多久，就有人来了。
司静绾刚一来到，似曾相识的气味扑面而来，但她看见面前的景象，眼里闪过短暂的诧异，她走到木偶人身侧蹲下身，视线停留在木偶的脖子断开口上。
她掌心蓄起法力，试探般地伸向断口，手心翻转朝上，一缕黑雾在她手心拼命挣扎，似乎想要挣脱她的掌心，她的掌心合拢，另一只手从怀中拿出白色的小瓷瓶，随即把手心里的东西装了进去，无人看见这一幕。
忽然，她的目光被衣领上的绿色痕迹吸引。
“这是什么？”
司静绾听到声响，站起身走到那摊绿色的液体边上，她盯着那片绿色看了一瞬，很快得出结论。
“这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