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宴

    “这是……血?”

    怕李乐不相信,司静绾继续说道:“我之前在一个小村子见过,在一棵树妖身上见过,和那具木偶一样。”

    李乐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木偶人,木偶身上挂着灰色的衣服,想必在此之前,它和平常所见到的人没什么区别,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出现在这里。

    “这和画灵有什么关系?”

    “木偶身上有画灵的气息。”

    不仅有画灵的气息,还有魔的气息,和她那天遇袭的一样,后半部分她没有说出来。

    吱呀——

    许久没有人来过这里了,今日却是个例外。

    男人推开大门,堂内登时燃起一盏烛火,随着大门的打开,火光不可抑制地跳动着。

    唯有一直背对大门的黑衣人没有动。

    “你这是什么意思?”

    不同于上次那般,男人的语气带着明显的杀意,似乎还有悔恨在其中。

    黑衣人转过身,手里把玩着小小的白色瓷瓶,丝毫没有将他的话放在眼里,他扬起手,周围的蜡烛全部点燃,昏暗的地方顿时变得亮堂起来。

    见他不回答,男人的语气带着明显怒意,面色焦灼,“你要把她带去哪里?你把她还给我!”他咬牙切齿地说完这句话,一步一步地朝里迈步。

    “还给你?”黑衣人冷笑,目光阴森,“周回,你说的她究竟是哪个她?”

    闻言,周回身形微不可察地一晃,脸色茫然,即便是瞬间发生的事,黑衣人还是立刻察觉到了。

    “看来你还没有忘记,当初是谁为了一个女人去求起死回生之术,现在有两个女人在你面前,一个是你结发妻子,一个是你当初想要复活的人,还是……”他顿了顿,慢悠悠地补充后半句,“还是一个都不救?”

    周回猛地抬头,眼睛瞪大,面色惨白,好半晌,一声惨笑从喉头溢出,渐渐地变成了仰天大笑。

    “哈哈哈……这世上哪里有什么起死回生之术,不过只是自欺欺人罢了。”

    黑衣人手上依旧把玩着白色瓷瓶,目光盯着周回,就像在看一个疯子一样。

    可不是疯子么,从一个凡人变成如今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你把她的灵藏在哪里?”

    周回的脸上还残留着泪痕,笑意荡然无存,眼神冰冷杀意更甚。

    黑衣人故意扬了扬手上的白色瓷瓶。

    “你想要的东西都在里面。不过……”他看了一眼白色瓷瓶,又看了一眼周回,不怀好意地笑道:“你可要快点,别怪我没提醒你,两个灵在一起时可是会吞噬另一个灵。要是你喜欢的那个被吞噬了,那你永远也见不到她了。”

    周回目眦欲裂,疯了一般冲上去。

    黑衣人嘴角勾起,后退一步,避开了周回的手,地面发着刺眼的光,面前竖起一道法阵,阻隔了周回前进的步伐。

    周回被困在法阵中,进退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黑衣人将白色瓷瓶放在法阵外,只一道屏障之隔。

    黑衣人将瓶子放下后,瓶子开始不停地震动,黑衣人也看见了。

    “看来她们已经迫不及待了,我也很好奇,最后到底是谁赢了呢?对了,差点忘记告诉你,这个法阵是我专门用来困住有修为的人,倘若半个时辰之内你还没有出来,你就会被我炼化。”

    不等他回答,黑衣人略感遗憾地摇了摇头,“可惜了,这么精彩的一出戏,我是看不到了。”说完,黑衣人转身离开。

    黑衣人走后,瓶子晃动得越来越剧烈,在寂静的夜里显得异常清晰,却如同一根刺狠狠地扎进他的心里,隐隐作痛。

    他捂住胸口,死死地抿着唇,嘴角溢出一淌血,紧盯着瓶子的眼神逐渐迷离,却也不愿意挪开视线。

    周回再也支撑不住了,跪倒在地,吐出了一口血。

    他拖着身体来到法阵的边缘,当他伸手触碰到法阵时,一股弹力将他的手甩开。

    他喃喃道:“璋儿,等我。”

    说完这句话后,他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倒卧在地。

    京城繁华,不仅是上流官宦聚集之地,也是谋仕途的好地方。

    阿爹是这样告诉她的,他们举家搬迁,准备在京城久住。

    阿爹说,家里为了让大哥谋取一个官位,下了很大一番功夫。大哥当了官以后,张家就和以前不一样了。

    张柔被一道雷声惊醒,外面下了整整一个晚上的大雨,她坐在床榻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刚刚做梦了,梦到两年前,她们搬来京城的时候。

    她梦到阿爹对她说的话,大哥要准备当官了,他们家再也不用看别人的脸色了……

    自从她来到京城后,阿娘总会带着她一起流连京城贵女圈,每次她看到阿娘费尽心思想要讨好那些衣着华贵的妇女,回到家后,都会问阿娘为什么。

    还记得在扬州时,她也没有见过阿娘去讨好刺史夫人,如今搬到了京城,怎么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明明阿爹说过,只要到了京城,大哥当了官以后,他们家就会好起来。

    为什么她见阿爹阿娘的眉头越皱越深,每天的叹气声也比以往的还要多。可她每次问他们的时候,他们总是用怜爱的目光注视着她,手掌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发顶。

    “柔儿,不用担心,现在只是暂时的,以后就会好起来的。”阿爹这样对她说。

    这样的事发生了好几次,她也不再天真地问出这样的问题了。

    他们家从商,是扬州数一数二的富商,他们家不缺钱,但是缺一个官。阿爹很早就开始做打算了,为大哥谋一个官位。有一段时间,她见阿爹和大哥总是忙进忙出,她总是见不着人。

    后来才知道原来阿爹的打算。

    按当朝法律,商贾子弟不得入仕为官。

    她不知道阿爹是怎么做到的,但她知道,为了给大哥入仕当官,家里变卖了不少东西。

    一年过去,他们家也确实诚如阿爹所说的,比刚开始到京城时要好很多。

    当然,除了贵女宴会。

    她每次和阿娘同去总会免不了被一群贵女嘲笑、排挤。

    她不喜欢宴会,参加宴会很无聊,还总是让人嘲笑,她还是喜欢在扬州的日子,无忧无虑地玩,她在扬州还有很多好朋友,一点都不孤独……

    “笃笃笃——”

    一阵敲门声将她从回忆里拉回来。

    “谁?”

    她抬起头,目光盯着门。

    门外敲门声止,忽然,一道声音传来进来。

    “是我,云娘,夫人让我来叫你起来了。”正说着,门打开了。

    十四五岁的少女身着一件单薄的白色里衣,赤脚站在门里边,双手还维持打开门的状态,睡眼惺忪。

    云娘见到她的模样,忍不住笑了。

    “小姐,夫人让我提醒你,今天不要忘了宴会。”

    张柔一听,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云娘暗叹一声,正要开口劝说,就被她抢了先。

    少女扬起笑脸,朝她点了点头,“嗯,我知道了,你让阿娘放心,我很快出来。红豆,你进来。”她朝云娘身后端着水盆的丫鬟喊道。

    红豆是她的贴身婢女,也是和她一同长大的玩伴。红豆知道她不喜欢京城,却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变得越来越沉默寡言。

    有红豆在身边,张柔很快打扮好,她在镜子面前再次看了看自己。

    一头乌黑的长发绾成双螺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两道弯弯的柳叶眉,一双干净澄澈如水的杏眸,稚嫩的小脸蛋上透着健康的红润。

    张柔对着镜子看了半晌,确认自己没有哪里不妥后,旋即转身离开。

    又是无聊的宴会,张柔坐在马车上,一手撑着下颌,目不转睛地盯着角落。

    张母一瞧心知她又在发呆了,伸手将她揽进怀里,另一只手很轻很轻地拍着她柔软的发顶。

    张母脸上洋溢着笑意,“柔儿,来到京城这么久,可有看中的男儿,若是有,可以跟阿娘说一下,阿娘帮你看看。”还未等张柔回答,她继续说道:“你阿爹说了,今年会给你找个好郎君,阿娘心里也希望将来有人替我们照顾好柔儿。”

    张柔从张母的怀里挣了出来,她脸颊通红,急得话都说不清楚,“我、我我,才不想嫁人,阿娘不要我了吗?”她可怜巴巴地望着张母,抓着张母的手臂轻轻地晃了一下。

    张母望着她的目光不由得柔软下来,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她抚摸着张柔的头发,“胡说什么呢?阿娘怎么会不要你了?你长大了,总不能一直待在爹娘。”

    张柔好半晌都没有再开口说话,其实她一直都知道,只是她不愿意而已。

    倘若是在扬州,好看的男儿大把,喜欢她的男儿更是排满了整条街都不止,任她挑选都可以,不像现在,左右被人排挤,她对这里的人实在提不起兴趣。

    她一头埋进张母的怀里,双臂紧紧地抱着张母,闷声说道:“阿娘,我知道了。”

    此时的她可能永远都不会想到,在这一次的宴会上,她见到了他。

    那个让她一见倾心的郎君。

    一个会弹箜篌的乐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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