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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知旧国西州远(2)

    她悄悄来到齐歌平日里办公的书房,但她找了半天,只看见齐歌的令牌。

    苏盈深知,谨慎如齐歌,若是想向她隐瞒什么,绝对不会在家中留下任何蛛丝马迹。

    想起齐歌最近都在京兆府议事,她生出一个大胆又荒唐的主意。

    然而即便再怎样荒唐,苏盈仍旧收好令牌,戴上帷帽,从后门悄悄出了齐府。京兆府尹廖桦志今日在齐府参加晚宴,故而苏盈来到京兆府的时候,门口只有两个侍卫看守。

    表明身份后,苏盈亮出齐歌的令牌,道:

    “我夫君有东西落在这里了,我进去替他拿一下。”

    守卫没有怀疑,很轻易便让苏盈进去了。

    上次来京兆府,苏盈记得他们平日议事的地方,进屋以后,苏盈走到书案前,第一眼看见的便是以青玉镇纸压着的信笺。

    信笺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时机已到,西州可破。”

    看到那行字,苏盈整个人恍如雷劈,巨大的震惊之中,苏盈看到旁边还放着一本册子,她颤抖着手,拿起册子,快速地翻阅了一遍,发现里面详细记录着西州这些年以来的情况。

    原来,原来,两年以前,她在南荒休养的兄长霍因,便已身亡!

    除此之外,光明圣教,也早在两年以前,便已覆灭。

    苏盈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出京兆府的。

    她的脑海一片空白,意识还停留在信笺与书册里的内容上。

    兄长身亡,奎琅重伤,光明圣教倾覆,西州诸国混战……

    这一切的一切,她都不知道。

    她甚至不知道兄长被葬于何处。

    错了,全都错过了。

    这两年的时间,身为光明圣教曾经的日圣女,圣因教王嫡亲妹妹的她,竟活得像个傻子!

    神思恍惚之间,苏盈一脚踏空,整个人直接滚下了台阶!

    剧痛之中,她瞬时失去了所有意识。

    “你可是日圣女,说过要庇佑我们的日圣女啊……”

    “如彼日月,万景攸正。为什么,直到最后,天神也没有派他的使者来救我们呢……”

    “再也没有什么西州了,神从未祝福过这片土地……”

    隐隐约约,无数杂乱的声音,一齐涌入她的脑海。

    她好像做了一场很长很长,无比真实,又无比悲伤的梦。

    梦里,她看见奎琅只身返回光明圣教,在西州苦苦支撑,维系诸国之间的平衡,然而终是难以挽回颓势。

    不久,南荒幻花宫传来兄长霍因的死讯,奎琅在奔丧途中,遇险重伤,只能回到北疆风炎部。

    兄长的死,奎琅的离开,也宣告着光明圣教的彻底覆灭。

    很快,西州诸国各自为战,狼烟四起,经年累月的混战过后,西州元气大伤,无数绿洲化为沙漠与焦土。

    随后,在五姓七绝的推动下,翌朝趁虚而入,举兵进犯西州。

    得知这个消息,苏盈试图返回西州,不料她还没走出齐府,潜伏在她体内的毒素突然发作,令她武功尽失。

    那时她才知道,原来她平日的饮食里,早已被齐家的人下了药。

    从她嫁给他之日起,这段不被所有人看好的婚姻,便是个错误。

    一个,所有人,都欲除之而后快的错误。

    悲怒交加之中,苏盈注视着门口阻拦自己离开的齐歌,一剑刺向他的胸膛。

    他没有丝毫反抗,只是扶住剑刃,死死看住她,血从指间的缝隙淅沥落下,打落在地,如同晕染开的艳丽的花。

    长剑哐当坠地,她仅存的意识里,看到他跪在自己身边,眼眶通红,如同是在哀求。

    又如同,是在挽留。

    隆冬的大雪一层一层铺下,掩盖住了这场两败俱伤的姻缘。

    不知过了多久,苏盈自床榻之间,缓缓睁开双眼。

    才睁眼,便看见齐歌坐在自己身边,不知守了多久。他胡子拉碴,眼下一片乌青,神情憔悴更胜于她。

    见她醒来,他先是一愣,随后紧紧握住她的手,眼神仿佛在看一个失而复得的珍宝。

    她却冷淡地将手从他的手中抽出,然后翻过了身子。

    恰逢叶初走过来,低低地向两人道歉:

    “孩子……对不住。”

    听到叶初的话,虽然已有心理准备,苏盈的手仍旧不自觉地抚上腹部,一滴泪水自眼角缓缓滑落,打在枕头上,很快被丝绸吸收,只留下小小的泪痕。

    看到这一幕,叶初悄悄退出了房间,留他们两个人独处。

    害怕她过于伤心,齐歌连声安慰她:

    “阿盈,没事,我们还年轻。我们还会有孩子的。”

    “我们会好好过完一辈子,将来儿女绕膝,子孙满堂。”

    但不管他怎么说,苏盈始终不曾开口,始终不曾看他。

    许久,他仿佛察觉什么,小心翼翼地问她:

    “阿盈,你……你是不是在生气?”

    见她不语,他一迭声地道歉:“怪我,是我不该疏忽,让你一个人出门,都是我的错!你,你别生气了好不好……”

    说到后面,向来高傲冷漠的黑衣青年,表现得就像生怕被人抛弃的孩童,无助而可怜。

    终于,她哑着嗓子,开口:“我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他微微一怔。

    “所有。两年前我重病的原因,以及——”她顿了顿,缓慢而清晰地道:

    “你们现在攻打西州的计划。”

    “阿盈,我,我……”他凝视着她,慌乱地解释,“给你下毒的人,我都杀了。只要我登基,你便是唯一的皇后。”

    听到他的承诺,苏盈一声冷笑,没有说话。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着,他试图打破沉默,“阿盈,西州战乱已久,此次中庭举兵,也只是……”

    “只是什么?提前帮西州结束战乱,然后一举将它纳入自己的版图?”气急之下,她不怒反笑,质问他:

    “你要我说什么?西州的百姓只不过失去他们的国家,失去他们的亲人,饱受战火的摧残。可我——”

    她扬起唇角,讽刺地一字字道:

    “我却赢得翌朝王妃,甚至是翌朝皇后的宝座呢。”

    语毕,她闭上眼睛,语声里有深入骨髓的悲哀。

    “我,从未对自己这样失望。”

    “我已无颜再回西州,无颜再面对那里任何一个国家的子民。”

    “你走吧,我不想见你。”

    话一出口,齐歌的身子不易察觉地颤了颤,他低下头,握紧了双手,指甲深深地抠入掌心。

    他没有告诉她,两人想长相厮守,想实现曾经对齐光的承诺,他就必须攻打西州,凭借赫赫战功,登上那九五至尊的位子,拥有睥睨天下的权势。

    如此,他才能在虎视眈眈的世家与权臣面前,护住她。

    而不是两年前那样,眼睁睁看着她身中剧毒,却无能为力。

    可他也知道,一旦他攻打西州,此生此世,她绝不会原谅他。

    所以他就只有不停地隐瞒,不停地欺骗。

    就像一个走到穷途末路的赌徒。

    用最后的筹码,小心翼翼地守护一个脆弱却美丽的梦境。

    如此卑微,又如此渴求。

    然而自始至终,这些话,他一个字都没有说出来。

    他一个字都没有向她解释。

    窗外天色渐渐变黑,落日的余晖洒满房间,他站起身,低声道:

    “我还会来看你的,你好好休息。”

    低垂的床帘中,苏盈依旧背着身子,从头到尾,不曾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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