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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生一世

    许华羡表面淡定,内心已然烧得灼热。其实他想要同柳韵织当即亲密的心情一点都不比她弱。他从一大早就被迫与柳韵织分开,昨夜的别扭都没来得及化解,他这一整日心里别提有多七上八下。然而,他方才只能抑制和掩饰他的□□,否则若是被柳韵织瞧出来,定会加倍地引诱他,令他当场失去自控。

    柳韵织此时就挂在他脖颈上直勾勾地瞧着他,仿佛看穿了他的心思,朝他暗语:我那般坚持在马车上就要,你不情愿,现下轮到你如饥似渴恨不得就地泄欲了吧。盯得许华羡愈发羞恼急切。

    他抱着柳韵织迈步走到她的厢房,阖上门,将她放在桌上,动作急切粗糙,然后抵着她的身子,缠搂着她的腰肢,脸与她凑得极近,鼻尖几乎与她的鼻尖相碰。

    “阿织,你莫要惦念别的男子。你眼里和心里都只能有我,你可知晓?”语气像是卑微的陈述,亦像是恳切的哀求,而笼罩和逼近的姿态带着几分威慑。

    柳韵织察觉许华羡眼神迷离,脸颊酡然,气息是忽然松懈下来的粗重,声音低沉绵软。眼前之人似乎又一次莫名其妙地醉了,而且比上次在桃花楼醉得更为厉害。他整日好好在书院待着,一下学便同自己上了马车,并无机会饮酒啊?明明进府之前仍清醒如常,走进房内的此刻便已醉意朦胧,全身周围的空气旖旎灼热。

    “你这是醉了?”柳韵织手背碰上他的脸颊,果然有些暖热。竟可以不饮自醉,她正觉得此事有趣。

    许华羡抓住她的手,冰冰凉凉的放在自己脸上舒服得紧:“阿织,我是你的,只属于你一人。告诉我,只有我便足够,不再需要旁人好不好?”

    他虽知柳韵织想要的条件还未得到满足,暂且不会做出肯定的答复,但他此时晕晕醺醺,忍不就住将想说的话先说了出来。

    “阿羡,我是想问你为何如醉酒——唔……”

    柳韵织尚未搞清楚这是怎么回事,还欲饱览一回清秀书生的醉态,许华羡的唇就将她的话堵了回去,她索性闭上眼,感受他醺醉的吻如何挑拨。

    -

    “小公子,糕点到了。”唤春在门外道。

    许华羡在踏进许府大门之前,对身后的唤春嘱咐完后,顺便转身偷偷对她做了个口型,让她送些糕点来柳韵织的房间。她不明所以,小公子说柳娘子抱恙需要休息让她别去打扰,又叫她去房里送糕点,这是在整哪一出?不过她思来想去便暗自有所猜测。

    “进。”许华羡意犹未尽地离开柳韵织的唇,声音有些嘶哑。

    唤春将几碟糕点和一盏茶搁在外间桌上,余光瞥见里间二人的身影,更加笃定之前的想法,识相地头也未抬赶紧退了出去。

    许华羡仍是那般醺醉的语气:“先吃点垫垫肚子,若不然晚些会饿。”

    柳韵织刚想说“我不饿”,但又怕他饿着,而且瞧他的这幅样子,比自己还着急,应当是不会再用缓兵之计敷衍推托。

    “你喂我。”她道。

    许华羡去将托盘端进里间,放在柳韵织身侧的桌上。托盘上是一碟桂花糯米糕、一碟陈皮枣泥酥、一碟栗子糕和一壶西湖龙井。

    他拿起一块桂花糯米糕放在柳韵织嘴边。柳韵织咬住一角向他凑近,许华羡便将剩下三分之二的桂花糕吃进了嘴里。

    桂花芳香馥郁,萦绕齿间。糯米糕细软香糯,甜而不腻。柳韵织轻语:“味道不错,尝尝别的。”

    许华羡咬住一块陈皮枣泥酥喂给她,触到她嘴唇之时忍不住啄了一口。待他将自己口中的酥饼咽下之后,便迫不及待地去寻找那比酥饼更香甜的嘴唇。

    柳韵织嘴里的还没来得及嚼完,就被他的唇封得自己牙关无法咀嚼,只得配合他。

    许华羡吮吸过几番便松开了她的嘴唇,柳韵织借此机会随便摸了一块桂花糕塞到他嘴边:“阿羡多吃些。”怎料他紧闭双唇,根本不愿张口。

    “喂我。”他嘴唇微微翕动,从缝隙中说出两个字。

    柳韵织咽下枣泥酥后,咬着桂花糕送到他面前。“并非如此。”

    柳韵织一脸不解。“我要吃阿织嘴里的。”

    许华羡此时醉得眼帘都耷拉着掀不起来了,竟还有这么多小心思?

    “那你要多吃些。”柳韵织手捏着桂花糕咬下一半,然后去亲他。果然那半块桂花糕很快就被他卷走了。她如法炮制,又让许华羡吃了两块糕点,这样应该不会饿了吧?

    “渴不渴?”许华羡说着已经将龙井茶倒入杯中,一饮入口,不由分说渡入她唇中。

    霎时,柳韵织舌齿间全是龙井的香气。

    许华羡退回去,朦朦胧胧地瞧着她:“再多喝一口?”话音一落,他又饮入一杯。

    还没等反应过来,柳韵织嘴里的龙井香便浓郁许多,她心里纳闷,他这茶是何时倒上的?

    “甜食吃够了,要吃阿织。”许华羡白白净净的脸颊上红晕加深,眼神中闪过一丝凶狠,嘴角是狡黠的笑。

    “我还没尝栗子糕呢。”柳韵织装作不解风情,拿起一块栗子糕就要放进嘴中,但许华羡的唇抢在了前头。

    “唔……”栗子糕从指尖滚落,落在了高足碟的脚边。

    再次分离时,柳韵织眼里都是许华羡脸上的红晕,衬得他肤色白嫩眉眼娇羞,如同初尝情事的少年,扑面而来的是他缱绻滚烫的气息:“乖阿织,下回再尝栗子糕。”

    -

    许华羡手上轻车熟路地宽衣解带,二人身下只剩通透。

    他将柳韵织抱坐在自己腿上,迷迷糊糊地,在她耳侧说了很多自己后来也记不清楚的话。

    “阿织,你可是有何处对我不满?你可是心里还在生气但不愿告诉我?否则为何故意同他们眉目传情、谈笑风生引我妒忌?”

    柳韵织以为吃完糕点之后他已经将这事忘了,没想到他竟如此在意,还未翻篇,一秒将她拉回还未结束的苦情戏中。

    “阿织,你从前每日与卜籍在一起,是否也怀着那样的心思打量过他?”

    “阿织,说好的,结束之后便不能再对别的男子有非分之想。”

    “阿织,你知道吗?你与六年前的你不大一样。但无论你是何模样,无论你做何事,我都会接受的。因为是你……”他将这么多年的牵绕与执迷回想了一遍,在她后颈落下一吻:“只能是你。”

    “可是阿织,我也会难过愤懑,也会失去理智,我想要你只对我一人动情动欲,你能理解,不会觉得我是在强人所难,对吧?”

    “你若仍是不答应,我也会顺从你的心意,但我也难保证自己不会做出什么疯狂之举。也许,一回两回,三回四回,时日久了,我便习惯了,不会妒忌了,可眼下我还做不到……”

    柳韵织始终都未给予回应,所以一切只是许华羡的自言自语。

    即便没有得到回答,他还是将他想说的一股脑全说了出来。

    -

    喘息和碰撞之音逐渐急促迷乱。交错的身影从轻薄的窗纸后转移至厚重的床榻上。

    柳韵织没有回答,她的心或许已经给出了答案。

    生气只是暂时的,有些情绪早已扎根。

    她曾经脑子发热,抓着一块温暖和玉当作一根救命稻草,就想拼命攥住不放手,每时每刻不分离,但跟他回府之后面对的是无缘无故的冷漠之时,她的心还是被戳了几个口子。她置之不理,并不代表它们会自行愈合,所以她的心上还是会生痛。每痛一分,她便感到一分的恨、怨、抵触、排斥。

    可她没想到,自己竟对他依赖得那么深。她表面的无济于事竟都是自欺欺人。虽然他无法弥补伤口,但至少他的肌肤和温度能够镇痛不是吗?

    为什么,毒也是他,药也是他。

    因为喝了他的毒,所以来寻他的药。

    所以她今日才会去书院找他,为的只是尽早见到他。这是她不由自主的举动,她明明应该坚守自身,等他归来,等他主动,不去想念,可是她焦灼不安,总觉得心里空空荡荡的。

    她回想着,这毒也并非回许府之后才喝下的,而是那日在桃花楼他无情地走后还留下一张多情的字条。

    她不解的是,自己对他的依恋到底从何而来。

    是因为过往吗?就目前的回忆来看,自己当年当真是费尽心思在勾搭邻居家的少年郎,但她没有感受到自己的痴情,而只像是花了心思的玩弄。

    那便是因为如今?因为初夜过后自己在他面前已然毫无保留?可为何偏偏是他?难道是因为在桃花楼自己见过的男子还不够多?而他偏偏出现得有些早……但又如何解释,自己明明失去了记忆,却还是对六年前的同一人动了心。

    方才他说,无论自己做什么他都能接受。的确,柳韵织不敢确定如若换作是别的男子,还能否对她全盘接受。正因如此,她才敢为所欲为、耍小性子。她在别的男子面前根本无法做最随性真实的自己,而在许华羡面前,她想如何便如何,反正他都会宠着哄着附和着。像他说的,就连自己意淫甚至越轨别的男子这种事,他都能容忍。只要她想,没有何事是他不能妥协的。

    她还未思索出答案之前,听见许华羡低声道:

    “阿织,我们做一世相守的夫妻好不好?一生一世只有你我二人。”他在柳韵织身后嗅着她淡淡的奶香,触着光滑细腻的肌肤和柔嫩水润的软肉。每一缕每一寸都是这女人独有的,越是沉醉其中,越是难以舍离。

    柳韵织这才想起,她似乎说过,欲同身下的他长相厮守。

    她说这话之时,一半期愿,一半权宜。但有多少真心呢?她自己也不敢肯定。

    在直面这个问题时,她犹豫了。她无法再度承诺,是因为她的心在隐隐退缩。

    他会是那个值得托付终身的可靠之人吗?她会愿意与他一生羁绊吗?

    她觉得,如同现下这般便很好。夫妻之名,厮守终生,一生一世一双人,是她渴望而期许的,但她却早已不再相信此情此景会在自己身上发生。

    柳韵织最终选择默然,只当许华羡是在自言自语,无需回应。

    所幸的是,许华羡清醒之后并不记得自己作过此问,更不记得对方是否有过回答。

    -

    这一下午折腾了两个时辰到晚上才结束。这本在许华羡的计划之中,将昨夜亏欠的和今日原本的一并算上,至少要这么久才足够。

    末尾之时许华羡像是烂醉如泥,恍恍惚惚伏在柳韵织身上睡了少顷。其实他是觉得,他的阿织与他缠绵如此之久也并无偃旗息鼓之意,是对他宠爱的表现,所以他才搂着她安心地睡去。

    浅眠醒来,许华羡面上红晕褪去,神色如常,还对自己依偎柳韵织怀中的姿势暗觉惊讶,他居然像是睡在娘胎里一样娇小安宁?不不不,这不像他。然而他对先前发生的事记忆模糊,似乎自己当时意识不清,只记得睡着之前的片刻心情是从未有过的愉悦宁静。

    柳韵织则是看着他又恢复往日的正襟危坐、腼腆矜持,宛若一个仪态板正、心境澄明的小道士。她的阿羡,还是醉时比较顺从本心轻浮放浪,一清醒就开始装道貌岸然的正人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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