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姜妈妈下午还要接姜夕放学,家里还有一大堆事情没有处理,姜晚便叫她回去了,反正她在医院待着,还是住在高级的单人病房,护士会把她照料得很好。

    护士今天也特意跟姜晚嘱咐道,稍晚庄先生也会过来。姜晚白天才和姜妈妈信誓旦旦地说了那些话,她不想让姜妈妈和庄偌谨直接碰面。

    姜晚无所事事,早早吃了晚餐,她刚打算吃药,病房突然来了探访的人。

    是两个高大的男人,浑身散发着一种威武的气息。

    一个稍微年长些的男人向姜晚报上身份,他们是负责调查阳隐村事件的警察,他们得知姜晚醒了,今天是来向她获取相关的信息。

    关于阳隐村的事件,涉及了绑架、火灾、伤人……甚至是谋杀未遂。

    一开始,姜晚的态度很积极,有问必答。

    但渐渐问话的走向,让她难以捉摸。

    警察似乎是把她视作了这一系列案件的嫌疑人。

    姜晚有了疑虑,回答的节奏放慢了。

    警察的目光像是敏锐的老鹰,紧盯着她的每一个细节。

    姜晚反问:“和我在一起的庄先生,他又是怎么说的?”

    两个警察交换了目光,没有直接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绕开了话题。

    很显然,问话都是单独进行的,以免他们留下暗号对口供。

    姜晚又问:“我不小心推下山坡的绑架犯呢,他情况怎么样了?”

    警察抓住关键点,“你确定是不小心?”

    “那是意外,我当时只是想逃跑,没有想过真的伤害他。”

    “那火灾又是怎么回事?”

    姜晚义正辞严重申:“也是意外,应该是其中一个绑架犯的烟头没有熄灭,才会引起火灾的。”

    “你认为和你完全没有关系?”

    “没有,我也是在挣脱绳索的途中,才发现外面起火的。”

    警方顿了顿,说:“那个掉下山坡的嫌疑人,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

    姜晚懵了。

    警方陆陆续续又问了些相关问题,姜晚却变得心不在焉。

    姜晚的胃部传来一阵剧痛,随即是她打着石膏的右臂、扭伤的左腿、身体各处的伤口都渐渐有了痛感。

    她冷汗直流,回答变得模糊不清。

    警方对她反复的态度有些恼火,语气越发严肃:“姜小姐,请你认真回答我们的问题。”

    我是认真的啊……

    姜晚想解释清楚,但她开不了口,身体上的痛太过沉重,压得她快要喘不过气。

    “别再问了,你们没看到她现在很辛苦吗?”

    这时候有人进来了,挡在了姜晚的病床边,中止了这场对话。

    接着是医生和护士也来了,医生给姜晚检查后,打了镇静剂,才让她缓和了症状。

    医生确认姜晚目前的身体情况无法承受长时间的问话,于是警方不得不先离开了。

    医生注意到姜晚的药袋还没开封,再三叮嘱她,饭后一定要记得准时用药,不然碰到惊吓,可能又会发生像刚才一样的情况。

    姜晚虚弱地躺在床上,说不出声音,从她发作起就守在床边的那个人主动回应了医生:“我知道了,我会提醒她的。”

    医生还有别的病人要看顾,率先走了。

    护士还有些事情处理,稍微多留了一会儿,她临走前,冲姜晚眨了眨,意思明显。

    ——你终于见到你梦寐以求的庄先生了。

    姜晚回避了护士的眼神,这时候,床边的庄偌恒问她:“还难受吗?”

    姜晚终于能够“嗯”一声了。

    其实在见到庄偌恒出现的那刻起,她什么都懂了,原来她一直在自作多情。

    那个传说中每天来看她、负责她至今所有医护的庄先生,不是庄偌谨,而是庄偌恒。

    庄偌谨由始至终都没有出现过。

    庄偌恒说:“下次警方再来问话,你不舒服就要通知医生,不要勉强自己。”

    姜晚点了点头。

    “前几天来看你,你都是闭着眼睛的,这次总算能看到你醒着了,虽然你受了那么多伤,但是……姜晚,幸好你还活着。”

    姜晚的心跳平复下来了,她清了清嗓子,尝试开口说话:“……让你担心了。”

    尽管姜晚当下的声音不太悦耳,但还是让庄偌恒露出了笑容。

    他和姜晚聊了几句后,注意到姜晚健全的左手一直按在腹部的位置。

    “肚子不舒服?”

    “嗯……”

    “我去叫医生?”

    “不用……是姨妈。”姜晚平时就有点痛经,但这次身体损伤大,加上在阳隐村的疲劳奔波,今天早上月经一来,就疼得厉害。白天她的药物有止痛作用还好,但刚刚受到压力和惊吓,反而让月经的疼痛增强了。现在刚吃了药,其他伤口的痛楚都有所减轻了,偏偏月经的存在感还很强烈,“应该再缓缓就好了。”

    然而姜晚惨白着一张脸,这句话相当没有说服力。

    庄偌恒看了她一会儿,手钻进了她的被子里,姜晚吓到了,“你、你干嘛……”

    庄偌恒的手掌盖在了她的下腹的位置上,“以前你痛经的时候,我都是这样帮你取暖的。”

    姜晚没有料到庄偌恒会突然扯出以前的事。

    他们以前多亲密,姜晚在他的面前从不避讳任何事,他也任劳任怨,她哪里说不舒服,想要什么,他通通都乐意满足。

    “现在……这样不好。”姜晚只能用左手去挣脱他,但她现在力气不够,然而他的手掌严防死守,挪都不挪一下。

    “为什么不好?”庄偌恒笑了笑,“以前你这里还有点小肉,现在瘦得什么都没有了。”

    庄偌恒以前确实时不时会调侃她腰间的小赘肉,但她因此说要减肥时,每次吃饭时把她喂得全饱的人也是他。

    姜晚的脸开始有了血色,是因为害羞而产生的,“你放手……”这个位置,以前是情侣的时候,让他摸是撒娇、是情趣,现在虽然他的手掌规规矩矩的,但一旦往下,就不合时宜了。

    庄偌恒柔声说:“放心,你现在是病人,我不会胡来。”

    庄偌恒的掌心很热,尽管隔着病号服,但热度依然持续地传递到姜晚的腹部。

    也许是心理作用,也许是药效发挥了,姜晚确实没有刚才难受了。

    “姜晚。”

    “嗯?”姜晚做好心理准备,以应付庄偌恒随时爆出的骚话。

    “幸好你还活着。”

    姜晚怔了怔,“这句话你刚才说过了。”

    “是啊,但我觉得说几次都不够。”

    姜晚注意到他居然哭了。

    比起上次在他舟市的家那一滴泪,没有那么唯美,却更加打动人。

    “还好你活着。”他第三次说,掌心越发炙热。

    姜晚本想挣脱的心,终究是犹豫了。

    她总觉得“庄偌恒”是一个樊星恒戴着的面具,但此时此刻,她终于看到了他的一刹那真心。

    ——

    接下来的日子,姜晚一边在医院接受治疗,一边还要面对警方不时的调查问话。

    警方那边换了人过来问话,态度比最初的两个男人还要严肃,不时对姜晚步步紧逼。

    自从得知那个绑架犯如今有生命安危,姜晚就坐立不安起来,但她什么都不能做,警方也不让她私下接触和阳隐村事件有关的人。

    姜晚和外界几乎是断了联系,她的手机和证件财物当时全部被绑架犯拿走了,如今下落不明。她记得的几个手机号,通通都是家里的人,在当今信息发达的社会,没有了手机,姜晚发现自己谁也联系不了。

    姜晚想让家人帮忙打听下情况,家人一致的想法是让她专心养病,不要分心去想别的。

    姜晚没有料到,和自己要好的任斯麦和蔡萱居然也不过来探望她。

    姜晚别无他法,只好打起了庄偌恒的主意。

    他作为庄家的人,他肯定知道的多,只是,他也不一定愿意告诉她。

    姜晚下定决心,那天迎接庄偌恒的笑容尤为灿烂。

    庄偌恒打量着她,“说吧,想从我这里要什么好处?”

    姜晚噎了噎,一早打好的腹稿反而开不了口。

    庄偌恒拿了个苹果,一边削起来,一边说:“我十六岁就认识你了,能看不出来你这点小心思?”

    姜晚纠正他:“十六岁那时候,我还没和你说过话呢。”

    “但你那时候就暗恋我了。”

    “住嘴。”

    庄偌恒笑了一下,又问:“想问我大哥的事?”

    “嗯?嗯……是。”

    “他没事,他一从阳隐村出来,家里就安排他去了舟市的私人医院,他能够受到最好的治疗和护理。”

    “哦……”

    姜晚闻言,庄偌谨确实是不需要她担心的。

    姜晚看了看庄偌恒的脸色,他的神色寡淡,似乎是不太高兴的。

    姜晚知道,她目前的治疗都是庄偌恒一手安排的。虽然香城的医院比不上舟市,但也足够优秀了,而且留在香城治疗,她能够每天见到家人,医生也说对她的身体恢复更加有效。

    庄偌恒削好了苹果,塞到她完好的左手里,“关于警方的调查,你也不用担心我哥,庄家怎么可能会让他出事,必定有办法把他的嫌疑撇得干干净净的。”

    “哦……”

    “你与其担心他,不如更关心下自己。”

    姜晚咬了口苹果,苹果很香甜,但她食之无味。

    经过连日来的问话,姜晚意识到了她的处境。如果不是身体情况不允许,现在她或许已经在警局接受调查了。

    在外人的眼里,她涉及了阳隐村的绑架、纵火、杀人未遂,像是一个无恶不作的坏女人。

    她会知道这些,是某一天她在花园晒太阳时,无意中听到别人对她的窃窃私语,她也明白过来为什么家人不让她去窥探外界的消息了。

    姜晚说:“我还是认为,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又没有做过那些事,再怎么问,我也是清白的。”

    庄偌恒眼里有些情绪,他没有做声,默默地陪着她吃苹果。

    就像是掐着时间点来一样,他们吃完了苹果,警方又到了。

    姜晚深深地呼吸一口气,准备迎接接下来新一轮的问话。

    庄偌恒起身,对她说:“我在外面等你,有什么事随时叫我。”

    姜晚感激地点点头。

    他那么忙,却每天都从舟市折返过来看她一面。

    以前姜晚觉得他这些付出都是自我感动,但现在她孤立无助,他的陪伴显得尤其珍贵。

    姜晚原以为自己做过美食博主,口才还算不错,口齿也算清晰,没想到面对警方的盘问,她是越说越没有底气。

    主要每次盘问的走向,都是往她不利的一面走去。她反复解释,但只要稍微有和之前某一次的回答有所出入,便又会遭到警方的加倍质疑和施压。

    因为目前没有还证据表明,那两个绑架犯对姜晚和庄偌谨有任何实际性的伤害行为,之前那些“干掉他们”的言论,都是来自姜晚的一面之词,不仅如此,哪怕是同伴出事之后,那个高个男人还呼吁了村民和其他人一起来搜寻他们的踪迹,以免遭遇不测。

    姜晚听出了潜台词。

    这是说她把人家的良心当狗肺了?

    她被绑架,她还有错了?

    她为了自保,还随时可能成为杀人凶手?

    姜晚想起刚刚她还在庄偌恒面前信誓旦旦地说什么“身正不怕影子斜”,她突然觉得自己无比可笑。

    她的世界像是崩塌了。

    姜晚又觉得腹部一阵绞痛,她的月经已经走了,她今天也吃过药了,她这次终于明白,这是压力造成的心理作用。

    姜晚以不舒服作为理由,第一次主动结束了问话。

    警方没有继续为难她,默默走了。

    走廊上似乎有交谈的声音,姜晚无心理会,她整个人缩进了被窝里,把脑袋捂得死死的,她不想去面对这个世界的质疑和不公了。

    姜晚逃避了好一会儿,直到头顶响起了无奈的声音:“姜晚,别哭了。”

    姜晚用力地咬唇,然而止不住哽咽。

    庄偌恒掀开了她的被窝。

    姜晚的右臂还打着石膏,她只能往左边侧躺,庄偌恒正是站在她的左侧,让她无处可逃。

    姜晚赌气地说:“别管我了,我是坏人。”

    “我可从来没说过你是坏人。”庄偌恒凑近去看她,“除了对我特别狠心那方面,是挺坏的。”

    姜晚一噎,随后轻声说:“如果我真的坐牢了,你就……”

    “我不会让你坐牢的。”庄偌恒笃定地说。

    “……万一没有证据的话,我只是在设想最坏的情况。”

    “我已经叫了人全力去找线索,一定有办法能证明你的清白。”庄偌恒伸手帮她擦泪,“我怎么可能舍得让你吃不好、睡不暖的。最坏的情况不会发生的,我保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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