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庄偌谨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威力极大。

    瞬间就把姜晚的内疚、委屈、恐惧,各式各样的负面情绪彻底压制了。

    在姜晚的心目中,庄偌谨是最好的人,他的认可,便能让她拥有了信心。

    她知道未来还有很多事情要面对,但那都是以后的事了,她不能回头,她必须要往前看。

    姜晚用力地闭上眼,好一会儿后,她再次睁开双眼,尽管眼眶泛红,但已经没有了泪水。

    “我不哭了,庄先生,我要省点力气,带你出去。”

    庄偌谨看着姜晚,现在的她浑身都是伤痕和泥土,头发蓬乱,比他见过她之前醉酒的时候还要狼狈,但她的双眼却很明亮。

    昨天晚上他烧得不省人事,偶尔睁开眼,便能看到她小心翼翼地搂着自己,那时候山洞里很暗,宛如没有边际的地狱,但是他却觉得自己在那个时候看见了灿烂的太阳。

    庄偌谨笑了笑:“你知道吗?我现在特别后悔,前天你递给我的那根玉米,我居然没有接过来。”

    姜晚愣了愣,没料到庄偌谨还记得这件事,把话题跳得那么远。

    “当时你吃得特别香,笑得很满足,一定很好吃吧?”

    “好吃的……”姜晚还记得那份清甜,是他们在阳隐村为数不多的安稳时刻,虽然很平淡,但因为有他在,也很美妙,“庄先生,我们出去以后,一起去吃顿大餐吧,什么玉米和白萝卜都先走开,我们要吃大鱼大肉。”

    姜晚不由得畅想起了未来,这再次给了她信心。

    “好,一言为定。”

    姜晚闻言,勾了勾他的小指头。

    庄偌谨像是贪恋着她的温度,拉住了她的手。

    过了一会儿,姜晚反应过来,“你的手好冷。”

    “嗯。”庄偌谨的音量变小了,“你好暖和。”

    姜晚也就正常的体温,她摸了摸他的额头,居然又变烫了,他发着烧,却喊着冷。

    时间拖得久,他又变得有些神志不清了。

    姜晚怕真的应了那一个她不给他说出口的字,她不愿让那一切的温存成为回光返照。

    姜晚又给他喂了药,但他的胃难受,好不容易吃了下去又吐出来。

    “庄先生,求你,一定要活下来。”姜晚语无伦次地哄着他,一边耐心地喂药,“没有你的话,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姜晚避开了他的伤口,抱着他,尽量让他暖和起来。

    这次庄偌谨没有再把药吐出来了。

    姜晚想给他继续擦身体降温,但山洞里的存水已经用完了。

    姜晚不得不再出去取水。

    每一次离开庄偌谨的身边,姜晚都极其惴惴不安。

    她一直都害怕这是看他的最后一眼。

    这一次,她的不安上升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她再也无法压抑住内心对他的依恋了,她倾身吻了他的额头。

    此时已经入了夜,姜晚不得不摸黑来到小溪边。

    周围又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声音。

    姜晚害怕是老鼠或是其他的野生生物,但她现在更怕的,反而是人类。

    但她的第六感今天仿佛特别准,她越是害怕什么,就来什么。

    姜晚看到了手电筒的光靠近,有人正在搜寻着这片山林。

    更何况不知道来人是敌是友,姜晚希望是沈戈的人,但她也不敢随便前去相认,生怕会掉入敌人的陷阱。

    偏偏这条小溪的附近相对空旷,附近没有可以躲避的地方,她才挪动了一下,声响就惊扰到来人。

    眼看着手电筒的光越来越近,姜晚不顾一切往远处跑。

    如果是沈戈的话,一切好说。

    但如果是敌人的话,就算她被抓住了,至少能把他们引到离庄偌谨更远的地方。

    姜晚跑了没多远,前方突然又来了别的人,手电筒直接照在了她的脸上,她不得不眯起了眼睛。

    “姜晚?”

    手电筒往下挪动,姜晚得以睁开了眼。

    她顿时泪流满面。

    她认出了沈戈的声音。

    本来在身后追着姜晚的人,似乎察觉到前方来了另外一拨人,立刻折返回去。

    沈戈叫了一部分人去追,他则迎上姜晚,然而他还没开口,姜晚就泄了气,倒在了地上。

    沈戈赶紧扶起她,姜晚紧紧地抓住了他的衣袖,迫切地说:“赶快去救庄先生……”

    ——

    姜晚昏睡了整整三天。

    这个时间,自然是医生告诉她的。

    她醒过来时,天色昏沉,她的视线模糊了好久,才终于看清了顶上雪白的天花板。

    姜晚闻到了浓郁的消毒水味道,她看了看四周,是她看不懂的医疗仪器。

    她确认自己躺在了病房里,而不再是那个阴森的山林里了。

    她似乎睡了很久,身体很僵硬,她想要坐起来,却力不从心。她这时候才发现,她的右臂打了石膏,左手正在输液,左脚也包了厚重的绷带,她才动了一下,牵扯到身体不知道哪处打哪处的伤口,使得她不得不发出了一声难听的叫声。

    正是这叫声,引得巡房的护士察觉到她醒了,叫来了医生。

    医生过来给姜晚检查后,确认她无碍,给她说了目前身体的大致情况。

    姜晚听着听着,逐渐走了神,也太多问题了。

    对于目前只能躺着的她来说,这些情况就像是一串数据,她已经痛得分不清具体部位了。最明显的,莫过于是右臂的骨折和左脚的扭伤,是当时为了避开追捕的人摔下山坡造成的,她那天就一直在疼,也有些使不上力了,但她知道呼痛也于事无补,甚至还会徒增庄偌谨的担心,她便咬着牙坚持下来。

    姜晚想问庄偌谨的情况,然而医生说他只负责她的治疗,其他人的事他都不清楚。

    医生离开后,护士又进来给姜晚拔掉了输液管。护士很善心,看得出来姜晚忧心忡忡,主动安慰她:“我已经通知了你的家人你醒了,但今天时间太晚了,他们说明天一早过来看你。”

    “谢谢。”

    “至于你整天喊着的庄先生呢,他说把手头上的事处理好之后就会过来看你了,他交代过了,让你不用特意等他,累了就先睡也没关系。”

    姜晚一听,险些鲤鱼打挺就起来了,但她现在动弹不得,臆想中的她早翻滚了好几遍。

    护士的话到处都是槽点,姜晚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我……整天喊着庄先生吗?”

    “是啊,你睡了这三天,不是说好痛,就是在喊庄先生。”

    丢脸死了。

    姜晚也无处可逃,只好硬着头皮问下去:“他都听到了吗?”

    “肯定听到了呀,他天天都来看你,再晚也会来的。”

    “医院不是有门禁时间的吗?”

    “庄先生是贵宾,待遇自然是不一样的。”

    姜晚想了想,既然庄偌谨比她早醒,还行动自如,还能去处理工作,那就说明他没事了。姜晚放下了心中的大石,待会庄偌谨来了,她要跟他说什么呢……他说让她先睡,知道他要来,她怎么可能睡得着呢……

    姜晚又猛地一惊,喊住正要离去的护士,“请问我现在……很难看吗?”

    既然睡了三天,那就是三天没洗头洗澡,她肯定油光满面,又臭又憔悴。

    护士委婉地说:“你是病人,稍微不整洁,是人之常情。”

    她在昏迷时让庄偌谨看到了这副鬼样子就算了,现在让她清醒着还这么邋遢,她恨不得立即消失。

    姜晚拜托护士给她打了盆水,她本来行动不便,但如今内心有了强烈的念头,居然就真的坐起来了,用着不习惯的左手,依然仔细给自己整理了一番。

    过去那些天造成的憔悴自然不可能短时间就恢复好,但姜晚至少擦干净了脸,把油腻的头发扎了起来,总算稍微有了个人样。

    收拾好了自己,姜晚便静待着庄偌谨的到来。

    但他真的很忙,姜晚磨磨蹭蹭地吃过晚餐,他还没有到。

    姜晚手边什么东西都没有,而她吃的药有安眠的作用,她等了又等,不知不觉就睡了过去。

    姜晚是坐着睡去的,她睡着睡着,脑袋就不停往下坠。

    恍惚间,似乎有人托着她的头,无奈地说了一句:“都说了让你先睡,怎么就这么倔。”

    姜晚觉得这手掌很温暖,于是情不自禁地蹭了蹭。

    他笑了,随后小心翼翼地帮她调整好姿势,挪入被窝之中。

    姜晚喃喃道:“庄先生……”

    他愣了一下。

    “我是。”他应道,“我不会离开你了。”

    ——

    姜晚终究是错过了和庄偌谨的碰面。

    她再次醒来,又是第二天的中午了。

    她的家人都在早上来了一趟,当时她睡得沉,大家看她病得这么重,舍不得叫醒她,看了她没事后,又赶回去上班上学了,剩下了姜妈妈在看护她。

    姜家的人谁都没有想到,姜晚在老家出个差,也能差点丢了性命,一家人接到消息,这几天纷纷都睡不好吃不好的,幸好现在姜晚无事醒来,就是这浑身的伤,也看得家人难受。

    姜晚醒来后用了药,目前还不觉得有多疼,就是清醒地躺着很郁闷。得到医生的许可后,起码可以坐着轮椅到花园逛逛。这是姜晚久违地可以放松下来,她充分地感受着阳光、呼吸着新鲜空气,无比深刻地体会到这些普通的日常究竟有多么得来不易。

    姜妈妈给姜晚推着轮椅,试探性地说:“我们做父母的,居然一直以来都不知道,原来你这份工作这么危险。”

    姜晚立刻嗅到了危机,“不是的,这次真的是意外。平常我基本都是做些文职上的工作,出差也就两三次,都是很安全的地方。”

    “但你现在的老板是庄氏的继承人吧?他的身份这么特殊,你经常跟他接触,别人不知道具体情况,万一又像这次一样,绑架他的时候又把你牵扯进来呢?”

    “妈,绑架的事又不会经常发生,你不要危言耸听。”

    知女莫若母,姜妈妈直截了当地问:“晚晚,你该不会对你的老板有意思吧?”

    姜晚急了,“妈,话不能乱说!”

    “虽然我知道你一直对工作认真,但也没见你这么维护过老板。”姜妈妈看过庄偌谨的采访视频,外表无可挑剔,谈吐优雅,加上那卓越的身家背景,别说是涉世未深的姜晚了,恐怕是任何一个女人面对着这样一个男士也会容易动心。

    “我也没碰过几个老板。”姜晚据理力争,“我就打过三份工,庄先生就是我唯一碰过的好老板,我当然会维护他啊。”

    “也没让你维护到连命都差点丢了。”

    “那几天庄先生也有保护我的。”

    “晚晚。”姜妈妈停下了轮椅,语重心长地说,“我不是怀疑你对上司的忠诚,我只是怕你太过认真,分不清楚感情……陷得太深。”

    姜晚明白姜妈妈的意思,她的小心思其实早就被参透得一干二净。

    在阳隐村相依为命的时光,充满了危险,但如今时过境迁,他们都平安无事了,姜晚确实是该把这段偷来的时光归还了。

    但姜晚也不能轻易松口承认这份感情,这是她唯一的倔强。

    她何其明白,这份坚持如果有了一个小缺口,她的理智就会被那份感情侵蚀到溃不成军。

    她不想成为自私自利、感情用事的人。

    “妈,你放心吧,我清楚我自己的事。庄先生也是公私分明的人,他从来没有占过我的便宜。”

    关于以前亲密的接触,姜晚认为是你情我愿的事,她不觉得是冒犯。至于在阳隐村的那个吻……反正占便宜的人是她,而除了她自己,谁也不知道。

    姜妈妈看上去还是不太放心。

    姜晚唯有使出杀手锏。

    “再说……庄先生其实是有女朋友的,他们门当户对,很般配的。”

    虽然庄偌谨声称夏芷晴不是他的女朋友,但按照他们的发展趋势,网上的报道都说就此联姻的可能性极高。

    但毕竟不是事实,她这么说,貌似算造谣?

    不对,庄偌谨这么好,总归会有女朋友的。

    她不过是把未来的事情挪到现在说罢了。

    姜晚迅速做好了心理建设,继续说服姜妈妈,“妈,难道你不信我,认为我会糊涂得插足别人的感情?”

    姜妈妈立刻否认道:“我当然知道你不是这样的孩子,刚才那些话,你当我随口提点一下,别往心里去。”

    姜晚勉强地笑了笑。

    她倒是必须往心里去。

    不然,她怕自己永远都放不下庄偌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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