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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清晰的春天(二)

    斐东亚被重重的推搡到一旁,仿佛他才是这间屋子里的客人。两个大人紧紧的凑在衣柜前面,如栅栏一样难以逾越,斐东亚只能透过他们手腕旁的间隙焦急的往里望,他看到礼貌它们吓得抖如筛糠,把笔尖朝着外面像标枪一样抱在怀里。

    “看清楚了吗?要不要拿个手电。”付桐言在问。

    “不用,很清楚,就是两公两母。”

    明明看不到脸,但斐东亚居然可以听出爸爸脸上狡黠的表情。

    “这几只老鼠心肠不坏,我也给它们洗过澡了,你们就放它们一马吧,它们本来也就打算走了!”

    斐东亚急忙替它们求情,他隐隐感觉到羞耻,就好像刚刚通过广播向全人类宣布了自己是个汉奸。

    “快点去把炉子点着。”婓觉很果断的冲自己的太太讲。

    “不,不要。”看到妈妈转身去厨房,斐东亚顿时乱了阵脚。

    “马上,再稍等一下,一小下。”

    婓觉自顾自的和老鼠们沟通,冲着柜子里阴森森的说到,之后他毫不遮掩自己的喜悦,开怀大笑。斐东亚觉得自己听到了脚步声,那是牛头马面已经进了小区大门。

    “爸,你就听我说一句……你真的不能杀它们。”斐东亚拼命拖拽婓觉的肩膀。

    “杀它们?你在乱说什么呢。”

    婓觉终于有功夫搭理儿子了,还很是诧异的样子。仿佛斐东亚应该立刻做检讨,检讨自己的脑子里怎么会有这么不人道的想法。

    “你刚刚明明说要把火点着。”斐东亚和他争辩。

    “当然,总不能让它们吃凉的吧。怎么,它们昨晚做了那么多体力活,难道不需要好好补补吗?”

    他的字里行间充斥着对儿子的谴责,然后转过就完全变了一副嘴脸,很是和蔼的和老鼠们讲。如此一对比,柜子里那几只倒更像是他亲生的血脉。

    “我们家最近经济出了问题,你们就凑活一下吧。”他把姿态放的很低,就差给老鼠道歉了,“肉菜实在没有,就将就吃点素的。”

    “这么说,你没有打算……”斐东亚在脖子上做个了割的动作。

    “我们可是讲究待客之道的,不止今天给它们吃好的,明天给它们吃好的,后天还要给它们吃好的!”

    斐东亚把爸爸现在的说话方式归纳为广告腔调。就是一种虽然注视着你,但其实希望所有耳朵都能够听到的,夸张且谄媚的腔调。

    “你前几天明明说……”斐东亚嘀咕道。

    婓觉立刻捂住了他的嘴,不允许再有一个字从那里迸出来。他拽着斐东亚的衣服把他从卧室里拽出去,离开的时候还很是真诚的冲老鼠们报以微笑,顺便替它们关上了柜子的门,就和仆人替主子把窗帘拉上一样。礼貌依然不敢把笔放下去,它被这种说不通的示好吓坏了。

    一出门斐东亚就挣脱了。把被爸爸揉皱的衣服捋平。

    “我明白了。你也挺吃惊的对吧,所以被感动了,没见过这么友好地还帮人做家务的老鼠。”他一口气说完。

    婓觉伸长了脖子盯着小卧室的门缝,又弯下腰去,虽然检查了几遍确定那里没有老鼠在偷听,但他还是不放心。他又拽着儿子往更远处走了几步,直到小腿顶着沙发无路可走了。

    “是,不过,这只是一个小方面。”他说话的时候脑袋还是瞅着背后。

    接着他从茶几的下方,那放牙签和茶壶垫子的隔档里抽出来一个笔记本。他把本子翻开到其中一页,那里密密麻麻的全是数字,又往后翻了两页,全都是细密的,令人眼睛疼的巨额计算。

    斐东亚不知道他爸爸还有这么厉害的数学功底。这些年婓觉和数字唯一的交际,就是计算距离周五还有几天。

    “我老早之前就有这个想法了,但下水道里那些实在不行,脏兮兮的没法谈合作,而且一见面就龇牙咧嘴的非要拼个你死我活。”他脸上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我本来还以为没戏了,但不论你是从哪里找来的这几只真的很合适。”

    “你到底什么意思?”斐东亚觉得自己懂了但好像又没有懂。

    “当然是饲养它们了。”

    所以一切都没有改变。婓觉还是要捕老鼠的,只不过他从养鸡场得到了启发,找到了一条比杀鸡取卵更高效的可持续发展道路。

    婓觉指着笔记本上的其中一行,那里有条简单的一元二次方程。

    “这就是那两对老鼠。”他戳了戳最头上的数字,“如果它们现在顺利怀孕,那么三周之后,我们就会多出来十二只老鼠。但别急,这时候千万别急!”

    斐东亚想说他没有急,明明是婓觉自己激动的不行。

    “这并不是结果,只是个开始,你需要有点耐心震撼的还在后面呢。”他兴奋的一直搓这几天忘了刮的胡子,难以想象他最初计算时得亢奋成什么样子,“我专门查过了,这十二只老鼠,大概再等两个月就可以再次怀孕,等等,这还有一行,我们差点把前面这四只给忘了,加在一起就是十六只老鼠,也就是八对,而这些老鼠们每次可以产仔六只,只需要再等三周,就可以多出来四十八只老鼠。加在一起一共是……”

    婓觉之前早就把答案写好了,他现在只是搞不清楚纸上一堆数字里哪一个才是。

    “你这算法也太理想了。”斐东亚听了直摇头,“这代表诞下的六只老鼠必须都是三公三母,而且不能出现任何意外必须全部存活。”

    “你不要纠结细节,概念通就可以了嘛!”找不到计算结果的婓觉脾气也跟着变坏了,“你怎么不往反方向想,它们以前都是生活在野外,吃的都是垃圾动不动还成了蛇的点心,现在有我们照顾着存活率不高就不正常了。”

    他忽然惊呼了一声“找到了!”然后赶快小心翼翼的观察了一下小卧室的门缝。把声音压低了接着讲:“等这些老鼠全都长大,也就是再过两个月后……”

    斐东亚没有细算,但怎么都觉得这时间太勉强。

    “……那时候我们就有了六十四只老鼠,一共是三十二对!这时候咱们的基本盘就搭建好了,你知道吗,这些老鼠一次产仔就是一百八十多只!每个月足够抵扣咱们家所有的水电费,燃气费,网费,物业费和日常开销!”

    “关键是早点把那台洗碗机换回来。”

    付桐言在厨房里插嘴说,她做饭的时候耳朵也竖的高高的。

    “真棒。”斐东亚用低沉的语气表达自己的态度,“你打算让一百八十多只……不止,算上前面的应该是二百二十只左右老鼠,这么多老鼠住在哪里?我的刷牙杯里吗。”

    “你这是什么态度。”婓觉被气的从沙发上站起来,两只手插在腰上,他现在必须要俯瞰着和儿子讲话,“车到山前必有路不是吗?你看这瓷砖,这么大一块住二十只没问题,它们又不需要居家办公。”

    “那伙食费呢?这个大问题你考虑过吗。你有没有想过二百二十只老鼠每天得吃掉多少东西?”

    “声音放小点。”婓觉诚惶诚恐的压低嗓音冲儿子吼,“那不是还有玉米秸秆吗,大白菜也不贵,土豆,对,土豆多便宜呀。”

    “它们爱吃的是玉米但不是杆子。”

    婓觉干脆走开了,气急败坏的绕着茶几转圈,咕噜噜的说了一长串话不再给斐东亚犟嘴的机会。

    “你每次都这样,你什么时候听过我们的?怎么,我们年纪大了就成废物了,提的建议就不顶用了?我现在被旅行社炒鱿鱼了,你就看不上了,不对,是更看不上了,以前说的那么多好话你也没当回事。我这岁数出去是没人要了,可尽力帮家里做点事,还总被泼凉水。你尝试过了吗,没试过就先这不行那不行,弄超市的时候你倒是一根筋天不怕地不怕……”

    “怎么又来了,你简直是……”斐东亚把‘不可理喻’咽回到肚子里。你可以和家里人讲述一切除了道理。眼下纯粹是因为不想吵架,他退让了。

    “行,随便,你想怎么整都行。”斐东亚哼哼哼很是敷衍的笑着。

    “这样就对了嘛。”

    婓觉洋洋得意的说,脖子高高的昂起,整张脸已经快与天花板平行了。他现在占到上风嘴就更停不下来了,滔滔不绝的讲述各种陈谷子烂苞米似的老道理,什么做人要三思而后行,什么不要被假想的困难吓得失去了勇气。付桐言没多久走出了厨房,她用轻快的语调念叨着:“午饭到。”先不管丈夫和孩子,径直把热腾腾的饭菜和纸巾送去了小卧室。

    老鼠们终于光明正大的住下了,享受的还是让卧室本来的主人都羡慕的贵客待遇。斐东亚经过一段时间的耐心观察,逐渐分清楚了它们四个。

    首先是礼貌,斐东亚之前就注意到了它的眼睛是最大的,如两颗硕大的松子一样嵌在它相对狭小的脸上。当然,大多数时候他不需要靠这个特征去辨识它,礼貌现在几乎和它的笔形影不离,它还有了一根红色的腰带——实际上是根鞋带,每天都把纸笔缠在腰上。它用笔传递想法,把它当临时枕头,还像使用叉子那样用它在滚烫的菜汤里捞番茄丁。所以一眼扫过去很轻松就能找出它。

    当初后腿受伤的母老鼠是最容易饥饿的,单纯的胃口大,每次吃饭都是第一个冲上去。它的伤口愈合之后还是留下了后遗症,步伐很不协调,每走三步路就要小小的停顿一下,所以斐东亚就顺势给它起了个隐晦的名字——麻将。

    而另外一只母老鼠则非常难办,她的尾巴中间带有一个三角形的小豁口,就是之前洗澡的时遮遮掩掩的那只。长久的接触之后,斐东亚意识到那不过是它学到的众多坏毛病中的冰山一角。它天生就有着极高的警惕性,每次开餐都排到最后面,等其他老鼠吃饱了,她会把它们的眼皮全都扒拉开,直到确定每一只眼珠都还能灵活的转动,它自己才会放心的进食。

    斐东亚给它起过两个名字,但持续时间都很短。就像小女生对漂亮的手机壳很没有耐心一样,它对于自己的名字也如此,才刚刚用了三天,就失去了新鲜感迫不及待的想要换新的。当斐东亚自己都记不清之后,他就用‘那只’来形容它。

    最后的公老鼠是上进心最强的,也是文化底子最弱的,几乎一点人话都听不进去——这里并没有任何侮辱的意思。它是睡前读书活动的发起人,当然,对它们来说应该是起床后读书。它迫切的想要摆脱现状,学的也很努力,不过论语言天赋和礼貌差了不是一点半点。

    至于它的特征,总共就两只公老鼠不是吗,只要其中一只足够好认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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