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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清晰的春天(一)

    一个星期过后,也就是入职的第七天。当晚回到园林里上交老鼠的时候,许十明召集所有人在放着大圆桌的房间里开了个短会。

    “就到这里,从明天开始我就不再跟着你们了。”他像是在发表毕业训导一样,“你们要自己选目标,自己谈判,唯一不变的就是每天早晚各回来集合一次。”

    早就可以料到。他不是保姆,要把更多的精力放回到源源不断的新人身上,激发他们对社会的不满才是他的主业。

    “考虑到你们自己搞不定,所以今天的最后一件事,就是组好队伍再下班。”他命令所有人。

    斐东亚立刻就被预定了,被郑定紧紧揪住袖子,就像个挎包一样成了她的私人物品。除此之外,她还拒绝了所有想要加入的人,假装没有听到丁二宝操着浓重的口音一直在喊她的名字。

    “我的办法不需要别人知道。”有人在开他两的桃色玩笑,郑定一概无视,“再来个人就多余了。”

    她所谓的办法需要一条新闻和一块手表。

    具体的操作是这样的:

    第二天一早,斐东亚目送她走进店铺里,然后转身就去了最近的报刊亭。

    报刊亭里全都是老鼠。不咬人的,画在纸上的那种。最显眼的地方摆的是漫画,热血澎湃的少年漫画,主角是个永远裹着披风的小伙,在家乡沦陷之后,踏上了一条收集九百九十六根老鼠的尾巴的旅途。最新一期的科学故事也到货了,《老鼠血竟指向所罗门的宝藏》,本期主打用方正的字体大大的印在封面上。当然还有吴本实的《鼠道难》,最近刚刚推出镭射封皮的亲笔签名珍藏版。

    而斐东亚不买书,他只看时间,因为没戴手表所以就看手机上的时间。

    终于等到了十五分钟,他该登场了。

    他拿出手机拨打郑定的号码。

    “怎么了斐总?”电话刚接通,对面的人就用过于响亮的嗓门冲他喊。

    斐东亚随手翻开一本杂志从第一行开始念。

    “在防鼠洗发水大获成功之后,各大日化品牌继续称热打铁,推出多款驱鼠沐浴露。”

    “为什么你不早说,可我手里现在只有一件货了!”郑定用懊恼的语调说。

    “据了解,使用该系列产品之后,身上会长久萦绕老鼠天敌的气味,从而达到让老鼠不敢近身伤人,以及不敢入室偷窃的效果。”斐东亚平静的读。

    “不,这真的不行,就算你加价我也要按规矩来。”郑定平时说话从不这么规矩。

    “但综合多种不便明说的原因,截止本月第一周,猫头鹰味在销量上遥遥领先于狐狸味。”

    电话那边传来另外的声音,一男一女如拍卖一样喊出几个数字。

    接着郑定用非常遗憾地口吻说:“已经成交了,冷静一点吧斐总。你这样骂我也没用,还不如趁着难得的晴天赶紧出门转转。”

    完美完成任务的斐东亚把电话挂掉。在报刊亭店主瞠目结舌的注视下,把杂志工工整整的放回原处。

    郑定最后说的没错。今天是入冬以来最晴朗的一天,抬头往上看,仿佛有一颗摸不着边界的璀璨蓝宝石悬在空中。现在依然是凌冽的一月,这令人舒爽的气候无疑只是暂时的,要是想高喊春天来了万物复苏的陈词滥调恐怕还得再等等。但这是个很重要的信号,到了斐东亚与他的小个子朋友们约定的日期。

    它们不能再接着住下去了。因为一些很杂乱的原因,和交不交房租没有关系。

    就为了给它们提供饭食,斐东亚已经连着一周没在餐桌上吃饭了。他就像和谁耍脾气似的——虽然他自己完全没有这样的打算,每天把菜夹到碗里,就端去卧室把门反锁了。费觉的脸色愈发的难看,好不容易缓和的家庭关系再次面临崩析。

    还因为它们,斐东亚现在连袜子都不敢洗。

    它们毕竟不是貔貅,有东西从嘴巴进去就要有东西出来。往往等斐东亚上完一天的班,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屋里打开抽屉,眼前尽是最好不要描述出来的景象。那酸臭的气味在狭小的空间里日积月累,如利滚利一样越来越难以清洗。以至于斐东亚为了帮它们打掩护,不得不让自己也变得不太干净。

    此外就是日以继夜的读书。它们总是对人类语言保持着长久不衰的进取心,每天晚上都要听半个钟头的朗读,时间可以更长但不能更短。斐东亚干着家政的活却一毛钱的外快也赚不到。

    还有很多,比如昼伏夜出的时间差,忍不住啃木头的怪毛病。

    不过这些全都不是最主要的。

    最主要是的斐东亚担心它们会被发现,或者换种说法,他知道如此下去迟早会被发现。如果礼貌注定要倒在这个冬季,注定要在冻死和被打死之间选择一种,那么斐东亚希望它至少不要倒在自己的卧室里,至少不要是爸爸亲自动的手。

    他已经有太多的自责了,不需要在羸弱不堪的心坎上再增加重量。

    今天的推销很是顺利,所以他提前就回了家。而在路上他的思绪一直都没停过,他在寻找一种最合适的说词,能够让它们不要记恨的说法。他现在有点理解自己以前的班主任了,那个总把腰带提的比肚脐眼还高的老男人,口头禅便是:“你现在觉得讨厌,总有一天会回来感谢我。”

    可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刚迈进家门的那一刻斐东亚就注意到了不同寻常。付桐言的眼圈红红的,似乎是刚才哭过。他们面对面坐在餐桌上应该是在进行讨论,但看到儿子进来又不约而同的沉默不语,复杂的眼光凝望着门口,似乎是想要他先开口讲话。

    斐东亚当然能预感到发生了什么,他来不及多想,三步并作两步跑进卧室里。抽屉被拉开之后,那里果然空空如也。

    一切都无可挽回,也无法逃避了。现在他必须顶住压力去做解释,要把所有惊恐的臆测扼杀在爸妈的脑海里,这是他冒天下之大不韪接待老鼠必须要付出的代价。

    他怀着沉重的心情走出卧室。“你们都知道了……”说出一句他自己也明白的废话。

    “那不是明摆着的嘛。”

    婓觉用很是压抑的声音说。

    “和你们想的不一样,如果你们想听,我可以慢慢的说。”斐东亚有些着急。

    “儿子,没有什么不一样。”付桐言摸摸湿润的鼻唇沟,“我们都看的清清楚楚。”

    “你们也许觉得这很危险,但它们并不是那种……那种……”

    “危险?我们只是感到很欣慰。”

    不等儿子把话说完付桐言就站了起来。她走过来,一个紧紧地深情的拥抱,斐东亚猜不到这背后的用意,他只是缩着脖子一动也不敢动,不敢挣脱也不敢多问。

    “我今天真的很开心,虽然对于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来说肯定称不上壮举。但我能够感受到你想要的分担的心,完完全全能感觉到。不过,还是休息好更要紧,你不用起个大早专门做这些的。”

    “这是……什么意思?”斐东亚倍感困惑,轻轻推开付桐言往后退了一大步。

    付桐言不打算用语言回应他,而是把他拽到厨房里。斐东亚立刻就发现了异常。

    水果刀的把手上多出来一个毛茸茸的绒布套子,在寒冷的冬日里乍一看还挺贴心,不过仔细观察之后就能发现那是袜子。蚝油和酱油的瓶子再也不用担心滑手了,它们同样被套在袜子里,唯一的麻烦就是变得难以分辨。还有本来用来挂抹布的挂钩上,都不用多说,目光所及之处除了袜子还是袜子。

    付桐言打开微波炉,从里面取出一盘像是千层饼的东西。但千层饼不会湿漉漉的,也不会滴水,这是一盘层层叠在一起还没烘干的男士短裤。

    她之所以没有大发雷霆,没有宣布厨房被彻底污染了,是因为袜子都是洗过的。婓觉丢在各个角落的袜子此刻都汇集在这里,大多数他自己都没想过还能再见到。它们每一只都被洗衣粉精心的照料过,整个厨房都飘着工业薰衣草的味道,要是再拿红颜料染一遍,完全有资格挂在十二月底的壁炉上。

    “虽然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不用晾衣架,但……心意终归是好的嘛。”

    斐东亚心里当然知道是为什么,因为礼貌它们觉得厨房里更暖和。

    “这都是我做的?”斐东亚惨笑着说。

    “嗯,是啊……是的吧。”付桐言很久都没有回答过这么古怪的问题了。

    “小意思,应该的,你们也不用太放在心上。”斐东亚说着就往后退去,走过餐桌旁和婓觉不好意思的眼神做了短暂的接触,“我的确要去先补个觉,实在是起得太早了,你们先吃吧不用等我。”

    他逃回到卧室之后用后背顶住门,闭上眼睛念了一句“天呐。”随后就赶紧在所有能想到的地方翻找,他前面把自己吓坏了,好在一切似乎还没那么糟,最后他终于在衣柜里发现了它们。

    礼貌和其他三只老鼠都在,它们把一件旧T恤如帐篷般顶在头上,想要彻底隐藏自己,但是那帐篷的四个角明显高高的凸起。

    礼貌把纸和笔也带了进来,而且在斐东亚打开衣柜之前,它就已经写好了一张。

    ‘抽屉里太太太闷’

    “是味道太难闻了吧。”斐东亚很直白的戳穿它,那抽屉完美的诠释了什么才是真正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你们该走了。”他指着窗外说,虽然老鼠们藏在阴暗的柜子里,但正午的光线在不知疲倦的折射后还是能够钻进去。

    礼貌唰唰唰的快速书写。‘我们能干,有用,不要走’。

    “这太冒险了,你们下次不能再趁我睡觉的时候干这种事!下次,什么下次,我都晕了头了,怎么可能还有下次。”他告诫自己要冷静一点,停止这种没头没脑的对话,“我顶破天留你们到天黑,路上光线不好的时候再走,但咱们说好,绝对不能超过十点……”

    房门是被大力撞开的,婓觉横着冲了进来。

    “逮到了!”他冲着客厅大喊,让付桐言也快点进来,“我就说嘛,咱们儿子洗不了那么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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