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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讲逻辑的上午(一)

    虽然斐东亚现在看不见那个男人,但心里知道他就站在土坑边上。他想求那个男人帮最后一个忙,赶紧拿把刀来,在胸膛上给自己一个痛快。

    他拼尽全力张开嘴巴但却什么也喊不出来,喉咙里的空气早已消失殆尽,只剩下一丁点儿微弱且凄惨的□□。逃跑的念头也已经荡然无存,他真的很努力的尝试过,但困住自己的牛津布袋子绝不是靠努力就可以扯破的。

    土块接连不断的从上面砸下来,那重量越来越不讲人情,恍惚间他仿佛听见了自己骨头被压碎的脆响。

    原来活埋和很多人所想的完全不一样。这根本不是个安静的过程,不论对精神还是□□,不论是顺从还是逃避,在沉甸甸的黑暗中等待审判的来临都是种漫长的折磨。就像钝锯子在鲜血淋漓的骨头上来回拉扯,会让你恨不得早点解脱。

    在所有的意识完全归于混沌之前,斐东亚抓住最后一点清醒,用尽全力在脑海之中吮吸着。

    他开始怀念那些曾经以为不会怀念的过往,还有那些曾经以为并不重要的人。他开始在心里祈求宽恕,为了自己犯下的数不清的错误,即使他现在根本想不起来任何一个具体的错误。这大概是每个人都会做的事,在最后时刻努力把自己变成一个好人,我们没有想象中那么邪恶,同样也没那么善良。

    生命彼岸的呼喊声已经开始敲打他的耳朵。马上,也许就是下一个瞬间,他就要离开这个不讲道理的世界了。

    自己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想起所有的源头,他竟然忍不住在心中苦笑起来,说出去都没有人会相信吧,要了他命的居然是一堆不起眼的面包。

    没错,那只是个看似平常的上午,谁都没想到几袋失踪的面包会把整个世界都搅的天翻地覆。

    ……

    当天早上的敲门声很有问题,正常人绝不会那么着急。但斐东亚当时很不清醒,以至于完全没有察觉。

    他是被吵醒的,被一阵就算把头缝进被子里都躲不过去的巨大拍打声吵醒。他被迫从床上起来,两只脚正好伸进错误的那只拖鞋,懒散的蹭着地面从后堂走进前厅。

    前厅是间算不上大的超市,与绝大部分中产阶级家庭的客厅面积相仿,八排错落有致的货架昨晚在哪里,现在还在哪里。从货架旁路过,斐东亚忍不住羡慕上面的啤酒、羡慕上面的罐头还有泡椒。

    货物不需要睡觉,因此永远不会在起床后心情糟糕。

    卷帘门打开时发出洪水般的巨大响动,温柔的阳光洒进来……

    请稍微等一下。

    在这里我们要做个简单的修改。阳光并不总是温柔的,对于没睡好的人尤其不是。当斐东亚的眼角被照亮时,那种酸楚可真是要了命了。

    走进来的是位男士,低着头的斐东亚没正视他,只是看到了对方的鞋面和影子。他从鞋面上看出性别,从影子上看出那男士身材魁梧。

    “要点什么?”

    斐东亚揉搓着困顿的眼睛懒懒散散的问到。而对方的回答是,一巴掌结结实实打在他头上。

    因为这太过突然,他几乎短路般的呆滞在原地,一动不动足足好几秒。等他终于反应过来,怒气冲冲的扬起胳膊想要连本带利讨回来时,他看清楚了对方的脸。

    “你他妈的……早啊,寇老板。”

    斐东亚认怂了,本来高亢的语气如瀑布般急转直下。把想好的脏话狠狠咽回肚子里,手也老老实实的贴回裤缝。

    现在你可以从街上随便抓个人,只要他不是严重的视障,那就一定会高举三根手指承认寇老板比斐东亚壮硕的多。哪怕不算那黑草皮般的短发,也足足要高出一整个头,寇老板身上的每一个物件,包括指甲盖、牙齿甚至鼻孔都比他对面的年轻人大出一圈。

    如果在斐东亚身前放个灯泡,那寇老板就是他背后墙壁上大的夸张的影子。

    当他们靠的足够近,像此刻般有着鲜明的对比,你甚至会感叹不同尺码的衣服卖同样的价格是件很不科学的事情。

    寇老板用浑厚的指头捏住斐东亚的鼻子。

    “早?几点了,来,告诉我几点了。”他那愤怒的嗓音像是要吃人似的。

    “这个,呃……”斐东亚哼哼唧唧的。

    寇老板突然指向屋子的右上角:“怎么,眼神也不好了?”

    鼻子失去了自由的斐东亚被迫转过头去,他没有选择余地,不情不愿的的瞄到了那里挂着的钟表:“11点09。”他的声音微小的就像条鱼无意间吐了个泡泡。

    “我记得是你亲口说的,就上回,就在我现在站着的地方。你拍着胸脯向我保证绝对没问题!”寇老板狠狠指着脚下的地板,忿忿不平的鼻孔冒着蒸汽。

    斐东亚捣蒜般的点头,不过因为鼻子被紧紧揪住,使得他看起来更像是冻的发抖。

    “那你们凑齐了吗?”寇老板说完之后脸上突然流露出夹杂着愤怒的苦笑,他耸了耸肩膀,又无奈的摊平双手,这反倒解放了斐东亚的鼻子,在它彻底失去弹性之前。“我这都问的什么蠢问题?肯定还没有!那我们换个问法,你有在想办法吗?”

    “当然……”

    “当然个屁!”寇老板怒吼道,耳朵被他自己的声音震的像蒲扇似的来回晃悠。他把袖子捋起来,做出一副随时准备不文明的架势,“所以你把我的话全当耳旁风是吗?可真是有你的啊!快中午了刚刚开门,还是我来催的,怎么的?你这开的还是间法国超市。”

    斐东亚谄媚的赔着笑脸,这猥琐劲儿十足的表情,永远不会在电影里的正面角色脸上出现。

    “这不是还没到中午嘛,那阵才是高峰期呢。”他冲着门外大力的拱拱下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的生意主要靠对面的学校。”

    这个苍白的解释并没有让寇老板的怒火散去。他的眼睛比之前瞪得大出一倍,把手掌伸到胸前又用力捏成拳头,犹如捏死一只在眼前嗡嗡乱叫的蚊子。然后他伸出一根指头,使劲戳在斐东亚的胸膛上,像是一颗重重的子弹,几乎把他的胸口钻出个眼来。

    “我不管你是靠太阳还是靠月亮。但我再给你提个醒,就延到这个月底,这次我真的是认真的,非常非常认真!如果再不还钱,我发誓我绝对对你们两个不客气。”

    除了用假笑掩盖心中的苦涩斐东亚没有任何办法。

    “当然,明白,呵,还用说吗,都是知道的。”他活成了一台录音机,把这些没有实际含义的说辞在嘴里循环播放,眼珠如调频钮一样尴尬的左顾右盼。

    这时候店外响起熟悉的刹车声,一辆再常见不过的蓝色三轮停在了正门口。很快,也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有个深色的身影扛着整箱的锅巴呼哧呼哧的走进来。

    “老实人来了,来的正好。”寇老板带着怨怒大声的吆喝着,“给我说实话,孔岭,你们还差多少?”

    孔岭有一身并不常见的古铜色皮肤,反正在这座亚洲城市很不常见。他比同龄的男孩子们都更矮小一点,身上胖乎乎的却没有赘肉,每一块都长得足够瓷实,整个人有种火腿般的紧绷绷的感觉。

    至于具体原因,不知道是小时候误服了瘦肉精,还是被没轻没重的保姆抱得太紧。

    作为斐东亚的搭档——他们为了要面子也常常厚颜无耻的称呼对方为合伙人,孔岭平时不住在店里,像只老实又勤奋的蚂蚁一样,每天遵循着同样的路线,从家里赶去市场补够了货再绕过来。但今天有些事情是他意料之外的,这突如其来的访客令孔岭异常紧张,锅巴直接掉下来砸在他的脚上。

    斐东亚使劲给搭档使眼色,连口型都带上了,这才让这位舌头不会圆滑的男孩说出该讲的话。

    “差不多了。”孔岭的脸绷的像块铁板。

    他极其不擅长说违心的话,于是赶紧扛起锅巴向超市的深处走去,脚底下慌里慌张的像是急着要去隐居似的。

    斐东亚抓住机会接过话题。“看吧,我早就说了没问题,我们怎么可能不想赚钱呢?您没必要起个大早辛苦来当监工。”

    这令寇老板的愤慨缓和了一点,此刻更像是个带着情绪的小媳妇。

    “我有那么闲?”他斜了下眼睛,阴阳怪气的口吻颇为幽怨,“我经常在家里说,两个孩子借钱创业也不容易,没必要天天催。早晨把媳妇送到公司之后,我肚子饿了还想来支持一下生意,结果可真是惊喜。”

    他叉着腰站在那里也不说要走。多么的明显,斐东亚怎么可能不懂这话里的意思。

    “早说嘛!您是没吃早饭吧。孔岭,快从架子上拿点吃的。要选最贵的。”斐东亚故意大声的喊。

    “一码归一码,怎么个价?”寇老板把手伸进口袋。

    而斐东亚则抓住他的胳膊,把他的手抽了出来。

    “必须算我们请客,至于那债的事,您再给……”

    寇老板没有多说什么,抿着嘴巴喉咙里发出一声轻微的咕哝,得意洋洋的双眼往天花板上瞟着。他现在的行为叫做,享受被人央求所带来的巨大愉悦。

    眼看着一切还有商量的余地,但孔岭的回答出乎意料之外,不讲情面的飞来一句。“店里没有吃的。”现场立马沦为了冰窖。

    可真是个帮倒忙的好手,斐东亚气的牙齿都陷进了肉里。“你是失忆了吗,面包不就在第二排货架上!”赶紧想方设法补救。

    “我说没有就是没有。”

    孔岭硬邦邦的拒绝从后面接二连三的传过来,如砖头一般迎面砸在寇老板的脸上。斐东亚确定自己目睹了他变脸的全过程,先是变成阴暗的铁青色,后来又成了愠怒的深红色,最后则是一片坚决的煞白。

    “这什么意思。他,他是嫌我占便宜?!。”寇老板脸上的肌肉肉眼可见的僵硬了,嘴角被气得出现了抽筋的症状。

    “不是,误会,他当然不是那意思。”斐东亚很难看的笑着。

    “行啊,我还不稀罕呢!”扯着嗓子吼完这句话之后,寇老板气冲冲的甩着手,迈开硕大的步子扭头就往外面走,“反正你们记好还钱的时间,延期是没得商量了,绝对,说什么都不行!”

    斐东亚慌慌张张的追出店外,他语无伦次的道歉,说孔岭绝对没有恶意,他只是患有一种罕见的疾病,病症就是嘴巴常常不服从脑子的管理。但所有的解释都无济于事,寇老板除了无情的后脑勺什么都没有留下来。

    带着沮丧回到店里之后,斐东亚果断走到最深处,发现不给面子的孔岭蹲在地上正不知在研究什么。

    “我说你能不能有一点点,一点点的眼色!”斐东亚实在是恨铁不成钢,咬牙切齿的在搭档屁股上踹了一脚,“抠这点小钱有用吗?重要的是把他给哄高兴,明白吗。”

    “不是的,是真的没有了。”

    孔岭站起来转过身,露出了他身前空荡荡的那节货架。原来他没有撒谎,那本来满满当当的货架此时干净的让人害怕,但这并不是幻觉,也不是两个人的记忆同时出了问题。空气中还能嗅到一丝若隐若现的麦香,足以证明不久前还有糕点在上面摆放过。

    “怎么可能呢,我昨晚反锁大门的时候还看过,那么大一堆呢,全都……全都摆的好好的。”

    “会不会是有贼撬了门?”

    “我又不是聋子。”斐东亚莫名其妙就急了,“再说了,锁早上还好好的。”

    丢东西并不罕见,但在一间有人看守并且大门紧锁的房间里让东西悄无声息的消失,那就绝对是另一种说法了。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令斐东亚感觉到手心发湿,汗液开始不听使唤的在掌中流淌,周遭的空气仿佛都凉了几分。他前后左右来来回回四处打量,下意识的捋着脖子,但上面的汗毛却如触电似的怎么都压不下去。

    他开始期盼是自己梦游时把它们挪了地方,真是一言难尽,为了能够安心他甚至巴不得多得种病。在沮丧的意识到自己足够健康之后,他的目光停在孔岭不寻常的手上。

    “你拿的是什么?”

    “就在放面包的架子上。有人留了部手机,还有封信。”

    “信?什么信?”

    孔岭眯起眼睛,仔细端详着他右手上的那张纸,但上面的内容只是徒增他的疑惑。

    “就一句话,上面写着……无尾神复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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