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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脸夜校(一)

    当斐东亚出门时孔岭已经和他的小三轮一起回家了。深秋的冷风犹如不近人情的监工,将凌冽的鞭子无差别的抽打在每个路人的脸上,他缩着脖子脚步无意间变得更快,用了不到半个小时就走到了那片古堡。

    对,这儿真的可以被称为古堡,因为和电影里吸血伯爵的尖顶塔楼一样阴森。

    附近没有人可以以平淡的情绪谈论这片烂尾楼。他们有一些是气的血压升高,几年的积蓄满怀期待的投到里面,就换回一堆立在天上的水泥和沙子。其余的则是感到害怕不愿意接近,坊间总有这里已经住了人的传闻,住的是满身脓疮的瘾君子,还有些无家可归毛孔里布满黑泥的流浪汉,有时人见人恨的拍花子也会落脚。

    周围连个正儿八经的路灯都没有,照明只能依赖远方的月亮,还有散落在四处再也不会有人打理的钢管反射的光。这种银白色的冷光有种不受欢迎的魔力,会让本不恐惧的都变得恐惧,似乎下一秒钟,在这完全漆黑的只有毛坯的烂尾楼顶上,就会飞出一大群代表不祥的乌鸦。

    斐东亚拨开生锈的铁链钻进大门之前,再三的确认了周围的环境,以免被人看到会以为他牵扯进了见不得光的毒品交易。

    他必须用手机照明才能缓慢地前进,这里荒废了太久,之前清理干净的地基上杂草已经到了腰那么高。草丛中还布满了锋利的碎砖块和不动声色的钉子,它们随时准备着,要让粗心的闯入者好好尝尝破伤风的滋味。

    有两次他觉得自己听见了狼嚎,镇定下来之后,又觉得应该是饥饿的野狗在叫。

    许久之后他突然看见了不一样的光亮,不是天上的冷光,而是蜡烛之类发出来的橘红色的光。这真是个令人激动的好消息,有人的迹象,就代表老鼠八成没有撒谎。

    那光亮来自于没有建成的地下停车场,这是第二个好消息,代表斐东亚可以居高临下从楼梯上偷偷的观察而不暴露自己。

    他关掉了手机的光,万分小心的弓着腰慢慢靠近,探出头去偷窥下面的光景。当看清之后,他忽然躺倒在地上,用手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这绝对是个明智的动作,现在斐东亚脚都是软的,如果再晚半拍,他一定会下意识的叫出声来。

    底下一个人都没有。

    有的是好几百只乌泱泱的老鼠。密密麻麻的令人窒息,足有半个网球场那么多,它们黑色和褐色的毛发,犹如密不透风的绸布一样交织在一起。

    要弄清楚这些老鼠的数量得数上整整一天,而且必须是胆大的糙汉子来数,因为姑娘们会直接吓晕过去。

    斐东亚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老鼠,他也不觉得有其他人见过,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拥有给吉尼斯官方打电话的资本。

    大概等了两分钟,确认自己真的没有被发现,斐东亚才壮着胆子轻轻的抬起头。

    现在他搞清楚橘红色光亮的来源了。先是离他最近的两截红油蜡烛,一左一右就摆在下方的楼梯口,还摆的格外对称宛如大过年的。另外就是些常见的手电筒,就像小号探照灯似的,头都翘起来垫在砖头上,这摆放有点小智慧,好让它们可以照到更广的地方。其余的也就是数量众多的酒精灯,应该来自同一间化学实验室,冒着渗人的幽幽蓝焰在外围组成不规则的圈。

    所以老鼠们聚在这里干什么呢?

    在手电筒光线的交汇处,也就是所谓的全场焦点处。那儿有一个用废弃的旧木板层层起来的两尺高的台子,歪七扭八的台子上面还竖着架起一台平板。对,就是平时丈夫炒股妻子追剧,孩子谎称用来学习的平板电脑。

    此时平板电脑上正在播放一部很经典的喜剧,斐东亚甚至能背出里面的台词。而平板的旁边,一只半边脸都是白毛的大老鼠独自站在台上。

    所以这群老鼠都是影迷?斐东亚觉得很可笑但又觉得哪里不对头。

    这只明显是头领的白脸大老鼠举动耐人寻味,它并不是在好好观影,总是播放几秒钟就暂停一下,暂停时还冲着台子下方吱哇乱叫。其他老鼠似乎是眼神不好,都一窝蜂似的聚拢在最靠前的位置,它们总是整齐划一的模仿它的叫声,几百张嘴组成齐刷刷的喇叭,在这栋荒废的建筑里显得格外诡异。

    于是,播放,暂停,喊叫,再播放,再暂停,再喊叫。几次循环之后,本来只是觉得莫名其妙的斐东亚脑海里忽然冒出一个令他打哆嗦的词。

    夜校。

    它们并不是无意中偷到一台贵重的电器,也不是因为好奇打开了剧,更不是出于单纯的好奇而聚在一起。它们此时的行为严格来讲应该叫做外语培训,这些食物链底端的物种正在努力了解食物链顶端的语言体系。

    顺着这个逻辑把思路展开,只是稍微的一联想斐东亚都感到后颈上直冒冷汗。他之前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白痴,还洋洋得意的以为那只能听会写的老鼠是世界独有,而此刻就在他下面那层,这群正在上课的老鼠明显全都具备了高级思维方式。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些他没有看见的老鼠们,天桥下的犄角处的和下水道里的也全都……

    这应该算作什么,一场鼠灾吗?不,不,不,古往今来所有的鼠灾指的都是数量上的庞大,从来没有出现过智慧上的激增,而此刻这些家伙的身上,正上演着犹如从三角形跃迁至金字塔的巨大变化。

    这与斐东亚基本成型的世界观完全违背,令他感觉土地软绵绵的很不真实,天空也如塑料拼接成的虚假棚顶。

    下面忽然间变得很是安静,之前的百鼠齐鸣戛然而止。斐东亚从那令人窒息的思索中缓过神来,发现老鼠们又有了新的动作。

    平板电脑被挪到一旁,一只五花大绑的老鼠被拖上了台子。捆绑它的不是精细的绳子,而是微微泛黄的胶带,胶带一层又一层缠住了它身体的每一寸皮毛,除了无济于事的原地扭动它什么也做不了。

    有个像是助手一样的老鼠,从斐东亚的视野所看不见的角落里取出两颗钻石拿到台上,当然也可能是枚淡蓝色的戒指,那东西实在太小和指尖差不多,如果斐东亚说自己能看清楚那绝对是在撒谎。

    白脸大老鼠把钻石高高举过头顶,像展示奖杯一样展示给所有的同类,台子下面的老鼠先是抬高了鼻子使劲嗅着,然后它们悉悉索索乱作一团,和村头八卦的碎嘴婆婆似的交头接耳,讨论着斐东亚怎么也听不懂的话。

    紧接着白脸大老鼠把胶带老鼠的嘴强制掰开,将其中一颗钻石硬塞进去然后又紧紧的捂住。

    画风立刻变得惊悚。

    胶带老鼠在光源的聚焦下拼命的扭来扭去,它不顾一切的挣扎,以至于台下不得不又冲上来一只老鼠,它们三个合力才能把它勉强按住。很快它的嘴巴里流出了渗人的绿色泡沫,紧接着又是浓稠的酱红色泡沫,最后经过了一段电打般的恐怖痉挛,它突然就放弃抵抗不再动弹了。

    斐东亚这时才反应过来,那根本不是价值连城的钻石,而是剧毒的老鼠药。若不是距离太远他早就应该猜到。就为了让所有老鼠将这种危险永远铭记,活生生献祭了一条命,它们的教育方式狠的令人发指。

    那两只姑且可以算作助手的老鼠把胶带老鼠拖下去,它的使命结束了,已经没有了继续占用鼠群视野的价值。

    然后它们又从角落里拖出来个破杯子,这两个家伙一个推一个拉,卖命的干活,顺着木板搭成的斜坡把对它们而言重量不轻的杯子吃力的拖上台。

    这陶瓷杯是真的非常破,里里外外沾满了干燥的泥土,把手所在的半个侧面都磕掉了不知去向。里面一滴水也装不了,只能勉强当个丑陋的镇纸。而白脸大老鼠毫不介意,它没也打算用它解渴。

    它只是做了个简单的动作,把剩下那片老鼠药高高地举起来放在杯子的沿上。

    下面的老鼠们不需要多余的指挥,它们开始按照某个固定的节奏喊着号子为头领助威。你会在重大的节日庆典上见到这种场面,几十个赤膊上身手拿鼓槌的健壮汉子,头上扎着象征力量与喜庆的红色布带,“嚯!”,他们带有家乡气息的嗓音与鼓点同步,叫喊声随着鞭炮越传越远。

    斐东亚周围的细小沙粒都在抖动,几百只老鼠齐喊号子的威力绝对不容小觑,方圆百米内的愣头野狗都会被吓的不敢靠近。

    终于,白脸大老鼠把鼠药丢了进去。

    这个动作已经简单到无法再拆开来描述了。虽然不具备实际意义,因为那破杯子什么也盛不了,但它作为象征所产生的精神力量,足以让现场所有的生灵失控。

    下方的老鼠们立刻就沸腾了。它们躁动着尖啸着,甚至不遗余力的互相撕咬对方的毛发。它们如猩猩般捶打自己的胸脯,高高的跳起来踩踏地面,嗓子里的嘶吼听上去像某种比它们大几百倍的猛兽。

    绝对就是这家伙,斐东亚只觉得头皮如遭电击。

    这只白脸大老鼠就是投毒的始作俑者,麾下的每个耗子都有参与其中。它们潜伏在所有人的不小心里,只需要一个转身,一个瞌睡,一个疏忽,就足以完成一次神不知鬼不觉的谋害。警方当然不可能破案,也不可能找到任何线索,这不是他们上不上心的问题,是当他们用人类的身体条件去解析整个案件时会发现一切全解释不通。

    白脸大老鼠完全是天生的罪犯——假如罪犯的概念也对它们有效的话。它的心肠远比蛇蝎歹毒,对人类抱有滔天的恨意,包括对同类也不手软。它先下毒再偷窃,得了想要的之后也不放过性命。

    要想拿下它一个人显然是不够的。斐东亚悄悄地站起来,拖着已经麻木的双腿一瘸一拐的溜到足够远的地方。等确定自己的说话声不会被听到时,他才给孔岭拨出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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