餐桌上的饭菜已经被收拾干净了，付桐言刚出了趟门才从外面回来，她穿着厚重的羽绒服喘着粗气，脚边放着个半人高的粗布麻袋。
“来，”她真的很疲惫，相比动手此刻宁愿动口，“提到，提到卫生间里。”
“这是干嘛的？”斐东亚来回打量那麻袋。
“刚，刚从小区花池子里挖的。”
付桐言不想再多说了，她叉着腰表情狰狞，大冷天的额头上汗都冒了出来，她冲儿子点点头希望他不要再逼自己讲话。
斐东亚抓住麻袋的口，立马明白了妈妈为何这副模样。他必须要用上了双手，把脸涨的通红，嘴里发出老牛耕地般的哼唧声，才能勉强把它从地上拎起来。
他必须要问清楚这样自虐的目的何在，但现在问不了，此刻他全身上下的所有肌肉，包括舌头在内，都在为那该死的麻袋而努力。
用近乎透支的体力把它提进卫生间后，斐东亚差点跌进洗手盆里。
“为，为什么……里面是？”
“一些石子而已，我还装了些沙子，为了不把陶瓷硌坏。”现在付桐言算是缓过来了。
“然后呢？”
“要用这个把马桶堵住。于嘉莉专门提醒我的。”付桐言说着还做了个不太标准的狗刨泳姿，“那些耗子可以从下水管道里游进来，她妹夫的小区就遇到了，还好那家人平时就睡得晚，要不然可能命都没了。”
斐东亚挥手让妈妈停一停。“但这也太沉了吧，难不成以后内急了还要等个搭档。”
付桐言很不以为然的摇摇头。“不能太轻，否则三五只老鼠合力就能顶开。”她说着，故作轻松的抓住麻袋，抛出一个很有信心的笑容。“里面之前是有雪，现在化了就……就……就……。”
场面未如她的意，和原本设想的完全不一样。付桐言的法令纹都被憋没了，青筋从额头上一路蔓延至指尖，可麻袋依然安稳的呆在地面上。
“没，没劲儿了，刚才还可以的，呼，来搭把手。”
他们两个人一起用力，才终于把麻袋放进马桶里，现在别说是老鼠了，斐东亚觉得自己钻上来都顶不开。
付桐言心满意足的望着成果，但刚笑半秒钟就出了岔子。她忽然很痛苦的扶住腰，哼哼唧唧的，左边脸颊一抽一抽的跳动着。她背靠着洗衣机，整个人正在缓缓的往下滑。
“真是的，自己什么情况自己不清楚吗？”
斐东亚埋怨着，赶紧扶着她往沙发走去。付桐言的步子挪的很慢，像只年迈的企鹅，脚底抬不高只能蹭着地板，还带着明显的外八字。
“这活今天不干回头也要干。”付桐言疼的左眼都睁不开了，“必须要防，听说都有会开锁的老鼠了，咱们家也得换成密码锁。可是又得花钱，钱从哪来啊。”
躺到沙发上之后，付桐言憋着气用手在面前呼扇了老半天，昨晚婓觉留下的烟味还经久不散，这比腰疼还让她难以忍受。她用眼神指挥着儿子，冲他挑了下眉毛然后瞟向厨房。
“一把子干完吧，硬纸壳我都翻出来了。你去把抽油烟机也堵上。”
“也是于嘉莉教的？”斐东亚苦笑着。
付桐言在儿子腿上拍了一巴掌。“你要叫阿姨，而且人家说的也没错。咱们家现在只出不进，要是老鼠再溜进来祸祸一通，这日子就真没法过了。”
斐东亚磨磨蹭蹭的走进厨房，用剪刀在硬纸板上掏出一个歪七扭八的圆，放到抽油烟机的风扇上比划了几下，太小了卡不严，只好又重新剪了第二个。
简陋的风扇防护板做好后，动弹不得的付桐言在外面叮嘱儿子把每个缝隙都用指头压实，不过斐东亚没有好好的做，只是摆出夸张的肢体动作，装模做样的演了几下。他倒不是不相信老鼠会钻进来，正好相反，他是觉得以它们的本事看到这纸板怕是会笑到岔气。除非换成铁的，否则这东西唯一的作用就是给付桐言带去心理安慰。
“好了，停下吧，不要搞了。”
付桐言离得那么远居然都看出了儿子的敷衍。
“我没有情绪，只是不注意剪成了椭圆……”斐东亚犟嘴道。
“是你的电话响了。”
斐东亚放下剪刀跑着回到自己的房间，是个从来没见过的号码。他怀着各种猜想，惴惴不安的按下接听键——
“终于找到你了！”
几乎是在接通的同一秒，电话对面的人就急不可耐的脱口而出。这没头没脑的开场白，让斐东亚反应不过来愣了半响。他从来没听过那人的声音，感觉像是个三十岁左右的女性，语速像蹦豆子似的出奇的快。
“呃……等下，对不起，我……我可能忘改备注了，我没听出来你是？”斐东亚皱着眉头挠了挠脖子。
对面的女人被逗笑了。“你是斐东亚本人，对吗？”她问。
“嗯。”
“那就没问题。幸好你刚才注册了网站，要不然我们真还不知道去哪里找你。”
“你们是？”
“猫太岁你肯定知道吧，现在到处都是我们的广告，真正的高精尖技术企业，灭鼠行业的龙头老大。”
“哦……当然。”
在这个问题上斐东亚撒了谎，他之前忙着贴寻鼠启事，每天回来累的脸都顾不上洗倒头就睡，哪还有功夫关注广告。
“你正好需要一份收入，而我们正好需要你来担任旋粒子捕鼠科技代表。”
那女人的邀请很诚挚，只不过她的语速太快了，斐东亚着实没有听清。
“选梨子的代表？”他不解的问。
“是，旋粒子捕鼠科技代表。”那女人硬逼着自己把速度放慢。
“可是为什么找我？”斐东亚的疑惑并没有减少。
“你为什么要这样问，你难道不知道自己非常特殊吗？”
光听名字就知道这工作不同凡响，斐东亚不由得感觉到喉咙发痒。
“你……你确定吗？我不过是个二流学校三流专业里的四流学生。”
“和那张干巴巴的文凭无关。重要的是你这个人。”
那女人对自己的选择格外肯定，她不理会斐东亚的犹豫，紧接着把见面的时间和地点一口气说完。“下午三点钟过来，进门的口令是313629。”她很神秘的讲完这句，就和一阵龙卷风似的急匆匆挂掉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