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上黄昏依旧

    “大师,如何?”郭旭迎上去探问消息的慧远。

    “他们将岳施主关入了灵璧的一座宅院,那里好像是天绝教的一处分舵。”堂堂少林寺方丈,当起了长风镖局的小跑堂,慧远倒是没有介意,反而很乐意。

    “这两日我觉得武功稍有恢复,不能再等了。珊珊只是一个孩子,晚去一会,不知道要遭逢什么不测!那时我如何向如风姑娘交代!”郭旭急道。

    “你这个人,从前下棋赢我一百多盘的智计哪里去了?”慧远调侃道,“就算遭逢不测,也是岳施主自己的命数所致,你急有何用?”

    郭旭摇头笑道,“大师是想教训郭旭,还是因为郭旭曾经下棋赢了您,您在这儿借故发挥?”

    “哼,”慧远脸色有点尴尬,“老衲心情不好,这几日哪里都去不了,阿弥陀佛,我要参禅。”

    “唉,大师,”参禅,这不得十天八天才出关,郭旭急道:“天绝教为祸江湖,残害鲁班神斧门和天工坊满门,现如今只剩下岳姓嫡传这一根独苗,您不能袖手旁观啊,需知出家人慈悲为怀...”

    “阿弥陀佛,我佛也说万法皆空,因果不空,”慧远双手合十,“这是南阎浮提众生自己的因果而已,老衲不便直接干涉。”

    “大师,只要您能帮我将珊珊救回,我还陪您下棋,这次,用心下。”郭旭脑筋一转,蹦出这么一句,并且特意强调‘用心’二字。

    慧远本来起身要走,路过郭旭身边听到这么一句,心下一动,转身问道,“用心下?”

    郭旭点头,一脸期盼。

    “那我佛慈悲,贫僧身为少林寺主持,自是不能袖手旁观,定要为江湖公理出一点绵薄之力。”

    郭旭长出了一口气,这个慧远,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是刀光剑影分割线------------------------

    “红云姑娘,又出去啊。”看门的守卫见到红云又是带着几个掌柜的和一大车货物要出门,因此问道。

    “是,”红云一脸傲色道,“这些货色远不如苏杭那边,我家小姐出嫁是大事,如何马虎将就?只得先退回去了,小地方就是小地方,连点入眼的东西都没得。”

    守卫只得说道,“咱们灵璧自然是不如苏杭好,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嘛,可是谢大小姐也太挑剔了,这已经是城里最好的货色了。”自己都不舍得买的徐记的绸缎,这谢大小姐还是不入眼?有钱人真是理解不了。

    “这是什么好货色,”红云拿帕子擦了擦嘴角,“真是没见过世面,待我家小姐嫁给那无极门主,以后数不尽的荣华富贵,你们好好干,小姐心情好,定会有大大的赏赐。”

    “是,是,”这本来只是一个富商的千金,如今却因为美貌要变成自己的主子夫人了?守卫不敢不听,一脸谄媚将红云又放了出去。

    这日已经是五月十八,是灵璧一年最大的庙会,家家户户都挂起了花灯,谢府的宅院也不例外。

    谢二、谢三小姐常年在杭州,不知灵璧的风俗,见满院子张灯结彩心下诧异,稍一打听就心下了然了。

    “小姐,您看满院子都是各式各样的花灯,多好看啊。”红云在房里对谢清疏大声说道。

    “这些花灯只是粗陋货色,”谢清疏怀念到,“还是我外祖父家扎的好,我娘的手可巧了,除了众仙会聚,什么样的在她手里都能变出花来。”

    “小姐说的是,还是这盏众仙会聚好看,”红云说道。

    “是啊,这众仙会聚,即便是京城里,也只有少数几家有传承的才做的出来。”

    “这么美的花灯,才配得上我家小姐,二小姐三小姐她们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精致的花灯呢。”红云骄傲说道。

    “哼,”谢二、谢三听到主仆两个说话,心下就有气,爹爹最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总是嘱咐她们不得欺负谢清疏那个小贱人,可是她不过是一个低贱的私生女,仗着生的颜色好,整日一副千金小姐做派,看起来就讨厌,当下把谢员外的嘱咐抛到九霄云外,姐俩个连下人都没带,直接闯入谢清疏的房中,“好个不知羞耻的贱蹄子,一个破花灯而已,让你说的多珍贵似的,你也不瞧瞧你自己,什么德行!”

    “你不许说我家小姐。”红云气地怒吼。

    清疏摆摆手,示意她别说话,“什么德行?我照不照镜子,也是我比你美啊,难道两位妹妹屋子里没有铜镜,不知道?”

    “你?”谢三气诘。

    “长得美又如何,还不是嫁给糟老头子?你得意什么?”谢二讽刺道。

    “我自然得意,”谢清疏让红云提着众仙会聚,她亲自给灯点上烛火,“以后,我就是无极门主夫人,就连爹爹也不过是鬼豳楼的下属而已,见了我都要行礼,我当然有得意的理由了。”

    “谢清疏!你不过是个见不得光的私生女!爹爹可怜你才给你口饭吃,你就觉得自己是谢府的大小姐了,天天拿乔作怪,看看你这屋子,不过是谢府在灵璧的一个别院,你就挑金挑银,整日这也瞧不上,那也不喜欢,一个别院的屋子也让你喷了这许多的香露,你装什么装啊!”谢三怒道。

    “就是,我们两个才是谢府嫡出的大小姐,你不过是个不知道哪里来的野孩子!也就爹爹傻,要是换做旁人,指不定怀疑你是哪里来的野种呢!你那个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谢二专往谢清疏心上戳。

    “你敢说我娘!”谢清疏怒道,提着花灯就上前和二人撕打起来,红云大叫道,“别打,别打,你们别打我们小姐!二小姐,三小姐,你们不能因为嫉妒我家小姐就打她呀!”

    红云在这里叫嚷的声大,三个小姐不但不听,反而怒气都上来了,撕打的更厉害了,其中谢二死死拽着清疏,谢三一把抢过众仙会聚,“什么破花灯!和你的娘一样,是个不守妇道的贱货!”随后将花灯丢到地上,刚想踩上几脚,只见花灯顷刻就着了。

    一盏花灯着了火,倒也不至于让三个人都慌了神,可不知道为什么,火苗仿佛有了灵性,瞬间就将屋子点燃,眨眼间,梳妆台,博古架,床上的帷幔,桌椅的绸布都燃了起来,面对熊熊烈火,几个人都慌了。

    红云赶忙跑到外面大喊,“救火啊,救火啊!来人哪!二小姐三小姐把大小姐闺房点了!快来人呐,救火啊!”

    谢家大宅,瞬间乱了起来。

    呼喊声,走告声,泼水声,敲锣声,没一会儿,火势仿佛越浇越勇,怎么扑也扑不灭,火光冲天,在深夜中点亮了夜幕的一角。

    谢金富本来在和李长洲要合力审问珊珊关于藏宝图的下落,折腾了数月,这个小丫头终于到手了,众人刚放了信鸽传于总楼主,这边就燃起了熊熊烈火。

    “谢金富,这是怎么回事?”李长洲问道。

    “五楼主,属下不知啊,想是今日是灵璧的庙会大日,四处悬挂花灯,定是有烛火倒了也未可知啊,来人,抓紧灭火,灭火啊!”

    “我们鬼豳楼大事未成,你挂哪门子花灯,你猪油蒙了心老糊涂了!”李长洲怒道。

    “五楼主,属下冤枉啊,”谢金富大呼。

    “是啊,五楼主,谢员外也是迫不得已。整个灵璧都极为重视此节,百姓们都去赶庙会,家家挂花灯,如果就咱们这个宅子没有花灯,反而引人侧目啊。”马无情替谢金富解释。

    “二当家的说的有理,何况前几日四楼主替三楼主向小女提亲,这家里眼看就要嫁女,不弄得喜庆些,也是对三楼主不敬啊。”谢金富狡辩道。

    “哼,”李长洲心下嗔怒,知道这老狐狸表面上是找推辞,实际上是告诉自己如今他已经是三楼主的亲家了,让他有事别往他身上推,“还不抓紧找人灭火!在这里干看着有什么用!”

    “是。”谢金富心下恨恨,想着定要将清疏这门亲事做成,到那时他就是三楼主的岳父,看天绝教、无极门这些人还敢小瞧他不,想及此处,谢员外也对清疏着急了起来,她可不能有个闪失毁了容貌,这亲事就不好做了,“来人,抓紧灭火,灭火,大小姐呢,你们谁瞧见她了。”

    “老爷,没人瞧见大小姐啊!”

    “是啊,我们听见红云姑娘大喊,就来灭火了,根本没看见大小姐啊。”

    “是啊,我们都听见红云姑娘喊着,说是二小姐三小姐把大小姐闺房给点了!”

    听了这些话,气的谢金富肝疼胃疼,什么叫二小姐、三小姐把大小姐闺房给点了!看着马无情一脸的戏谑,谢金富怒吼道,“来人,把二小姐、三小姐叫来!立刻!”

    眼见谢金富发了火,众人立刻把谢二、谢三小姐从房间‘请’了回来。

    看着这两个女儿身上还没收拾好,一脸的狼狈相,不用说也能猜个大概,“怎么回事!说!”

    谢二、谢三对视了一眼,心下慌乱,谢二小姐不得不强出头说道,“爹,都是那个贱丫头不好,她们主仆两个在屋里说我们坏话,我们气不过,才进去和她理论的!”

    啪!谢金富一个巴掌甩过去,“混账!我嘱咐过你们数次,定要多多避让,过两日她就要嫁给无极门主,你们怎么敢像从前那般待她!如果她烧死了,咱们满门都要陪葬!”

    “爹,明明是她...”谢三还要强辩。

    “滚下去!”谢金富摆摆手。

    “红云那个丫头呢!”

    “回员外,刚还听见她吵吵嚷嚷,这功夫也不知道哪里去了。”

    “你们先救火。”谢金富捋须沉思,清疏那丫头向来胆大心细,不是个懦弱的女孩子,如今这火着的这么蹊跷,只怕别有内情。

    刚想出点眉目,只听下人来报,“员外,二当家的,县衙来人了。”如此大火,引来城中百姓纷纷围观,还有热心的偏要帮忙救火,县衙受了惊动也是理所当然。

    不能让县衙的人发现霸刀寨的踪迹,到时候徒增麻烦,谢金富马上对马无情说道,“二当家的带领弟兄们暂且避一避,我去应付。”

    马无情也知道主子大事未成不能随便暴露,遂带着众人悄悄从后门撤出。

    这边谢金富在全力应付县衙来人,下人们都在努力救火,那边谢清疏早就和红云汇合,来到后花园的地牢。

    只见不大的地牢中,守卫都歪七扭八地倒了一地。

    “看来迷药力道不小。”清疏说道。

    “那是自然,药铺老板胸脯拍的啪啪响,眼珠子盯着我手里的银子都快不会动了,绝对错不了。”红云骄傲道,“小姐,您这招调虎离山真高明!我家小姐就是聪明!”

    “别贫嘴了,赶快把他身上的捆绳割断。”清疏和红云一人一把匕首,正努力割断辛力四肢的捆绳。

    此时的辛力早已经不是那个笑傲江湖、快意恩仇的快剑辛力,经过这几日非人折磨,已经是遍体鳞伤,全身上下没一块好地儿,清疏装作看不见,因为每多看一眼,她的内心就自责一分。

    好像有人在动我,辛力迷糊中缓缓睁开了双眼,是她们两个?她们来做什么?她们,不是和霸刀寨是一伙儿的么!而且她怎么一身狼狈,仿佛被火烧过,这是又要唱苦肉计了?辛力冷笑。

    “时间紧迫,咱们快走吧。”清疏没有多余的话解释。

    “你们还来做什么,我不会再相信你。”辛力有气无力地说道。

    “没时间和你解释,你先出去,只要逃出去,要打要骂要杀要罚我都随你还不行么!”清疏和红云拾起一旁的快剑,搀扶着辛力往外走。

    “你们,你们...”辛力刚要反驳几句,可是根本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能任由她们主仆两个将他架起来往外走。

    “呜呜呜!”几声呜咽让几人难免回头看,难道地牢里,还有人?

    “别管是谁,快走。”辛力不想让她们知道,珊珊也已经落入了霸刀寨的手中。

    看着辛力脸色怪异,谢清疏偏要一探个究竟,走到地牢深处,见到一个大缸,缸中还有个被绑住手脚塞住嘴巴的小女孩,不是珊珊又是哪个?

    “珊珊?你怎么在这里?”清疏赶忙叫到,“红云,快来,珊珊在这里。”

    几人手忙脚乱把珊珊也拉了出去,辛力没人搀扶,只得靠在一旁看着,不知道她们主仆二人又在唱什么戏。

    “快走吧,别愣着了,我爹向来心思缜密,只怕瞒不了太久。”清疏和红云扶着辛力,从花园的后门要逃出。

    只见一个老妪等在角门。

    “有人。”辛力想提起力气,却一丝也无。

    “别担心,那是看我长大的厨娘。”

    “小姐,我一直看着,他们都跑到前院救火去了,刚才霸刀寨的人都从这里跑了,听说是着了大火,县衙都来人了。”吴妈说道。

    清疏走到老妪面前,“吴妈,我身上就剩这么多,您拿着,回乡养老去吧,别再回谢府了。”

    “小姐,小姐,您真的要走啊。”吴妈拿着银票,抹着眼泪。

    “我没事,我还有朋友照顾,您别担心。”清疏强笑道,“我们走了,您保重。”

    “小姐,您到时候有了落脚的地方,给老奴捎个信,我定会去找您的。”吴妈依依不舍。

    此时火势越烧越大,清疏的闺房已经倒塌了,周围的耳房、厢房都着了个遍。

    谢金富眼睛都红了,全家都压在这个女儿身上,可不能出事!“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我是刀光剑影分割线----------------------------

    “采玉姑娘,我怎么能放心你一个人去呢!”燕飞雨大叫道。

    “是啊,采玉,翁泰北心机深沉,老谋深算,还是我和你同去吧。”铁衣说道。

    “不错,采玉姐姐,让铁衣和你同去,这样万一有什么事,也好有个周旋的余地啊。”连蓉也赞成。

    如风没说话,翁泰北,是她最恨的人。

    见如风在一旁沉闷,石秀才说道,“采玉姑娘,翁泰北心狠手辣,为人不择手段,你绝不能孤身前去。”

    “你们别担心,”采玉笑道,“翁泰北虽然老谋深算,但也绝非弑杀之辈。”说完这句话,采玉看了一眼如风的神情,继续说道,“从前,我们和翁泰北立场不同,自然有不少嫌隙,如今大家都在同一个立场,都希望凤姑娘可以安全回宫,翁泰北浸淫官场多年,自然深晓其中之理,因此,大家伙儿千万别为我担心,何况这次去的人多了,难免引起注意,走漏风声,还是我自己去吧。”

    铁衣听到此处,自然郑重地点了点头。他程铁衣的妹妹,向来不是一个软弱可欺的小女子,反而孤身担起长风镖局,尤其是在郭旭浪荡江湖、自己赌气离开的那几年,采玉也在不断地成长,甚至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比郭旭,比自己,更加成熟稳重。

    “唉,你怎么做人家哥哥的,怎么可以同意啊。”燕飞雨急道。

    “让她去吧,她可以。”铁衣说道。

    “采玉姑娘不会武功,到时候...”燕飞雨还在啰嗦。

    “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呦!”六爷吸了口烟袋,阴阳怪气。

    这边采玉笑着摇了摇头。

    -------------------------我是刀光剑影分割线---------------------

    “主子。”曼姝面无表情的回复。

    “可查到先天图谱的下落?”鬼面男子问道。

    “已有确切线索,但是,”曼姝迟疑片刻,下定决心说道,“但还需要属下跟踪郭旭一段时间,到那时自有结果。”

    “天伤,你,没有骗我吧?”鬼面男子一步一步走近,盯着她的双眸。

    曼姝双目下垂,叫自己天伤,而不是曼姝,或者直接称‘你’,这种公事公办的态度,昭示着如果完不成任务,就要死,曼姝心下一阵冷意泛过,说道:“属下怎敢欺骗主子,确实有确切线索。”

    “你知道就好,不论是做杀手,还是做属下,你的资质都远不如你的姐姐天刑,欺骗我,唯一的下场就是死,我不能因你身世特殊,就总是对你网开一面,这样,也没办法服众。我再给你一段时日,你定要将先天图谱拿回来,亲自交给我。”鬼面男子狠狠地说道。

    “是,”曼姝鼓起勇气说道,“同时,天伤希望,属下将先天图谱交给主子的时候,就是知晓自己义父母下落的时候,属下只想和他们安度晚年,服侍他们终老。”

    “好,我答应你。”

    主人的身影已经远去,曼姝一人临水而立,夕阳西下,一片金辉映在水面,波光粼粼,连倒映在水中的绿影都沾染了几分金色。

    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郭旭啊郭旭,想不到你为了试探我的秘密,甘愿将计就计欺骗我的感情,让我误以为你对我有意,真是可笑至极。可是更可笑的是,即便如此,为什么我就忘不掉你。忘不掉你英武的双眸,忘不掉你温柔的语气,忘不掉你关心的温暖,忘不掉你这个人,更忘不掉自己第一次泛起的春情。这一切太短暂了,短暂到仿若水中的金辉,只这片刻而已,多一刻也不能停留。

    郭旭,终究是天边的夕阳。美好地,那么不真实。只有自己的义父母,才是真真实实属于自己的。想通了这点,曼姝从怀中取出那把匕首,凝视了片刻,重新珍而重之放回怀中,提起手中长剑,也消失在密林中。

新书推荐: 鸿雁归春 娇哄 虚情假意 (业她)春华秋实 成为书中男二的病弱妹妹 葡*******水 与你同世界殉难 恋爱史不可为空 [全职高手]大狗狗是狼 大帝重生,把战神娶回家